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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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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翠的茶叶在水中舒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曹县丞回来了？”
“是。”
于父扫了孙六一眼，又喝了两口茶，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孙六张了张口，还是没再说什么，沉默着退下了。
于溯之在一旁吃点心，见人走了便问，“爹要去见曹县丞吗？”
“见是少不了的，我不见他，他也会来见我。”
“那倒是，您一来就打了罗家管事，抓了罗家二老爷，按照目前听来的消息，曹县丞与罗家关系莫测，他肯定有所动作。”
“有所动作不怕，没有动作才难对付。”
也对，曹县丞若是一点动作都没有，才更说明这人心机深沉手段高明。
于溯之见于父一边看着文书，一边喝着茶，气定神闲地等曹县丞上门，想了想便端了点心去后院。
大梁的县衙是前府后宅的布局，即前面从县门到三堂皆是知县办公的地方，而过了内宅门便是知县生活所居了。
淮安县并不是富裕的上县，县衙的建造自然也只是一般，比不得路阳县衙，但与江宁县衙差不多，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那种。
内宅里正房、厢房、厨房，连花园都有，前任知县大概是个附庸风雅的人物，花园中各色花木一看便知是请人专门打理的，就是按朱青的说法，“白占了花园地方，还不如咱们种些菜得了。”
于溯之当时就说，“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些花木别白糟蹋了，回头咱们整理整理卖出去。”
在京城的那段时间让人养成了时刻谨记开源节流勤俭持家的好习惯，于溯之一边在心里给清姨和自己点了个赞，一边端着盘子往偏房拐，一眼就瞧见吕小虎撑着个比他还高一个头的扫把在那儿扫院子。
吕家父子两个都是老实人，自觉被买回来就是干活的，一路上赶车喂马不肯停，特别是路上吕小虎病了，于父让赵武去请了大夫，后来吕小虎病好，这父子俩更是恨不得把命给他们似的。
于家是本分人，可不要他们的命，于是他二人就更争着抢着干活，从到县衙，估计就没歇过。
于溯之招手叫小虎，“小虎，来，过来。”
吕小虎眼睛一亮，噔噔噔跑过来，还拖着那把大扫把。于溯之看笑了，“扫把靠墙放着吧，我有事让你做。”
“好！”吕小虎很听话，东西放好又跑过来。
于溯之笑着让他伸手，见他手里沾着灰尘，想想还是拿手帕包了点心，再放在他手上，道，“院子不着急扫，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守着西屋那对父女，别让衙门里其他人进去，能做到吗？”
吕小虎黑黑的脸上微微发烫，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一溜烟跑到对面的屋门前，他也不进去，就坐在正对着屋门的石阶上，捧着点心一边吃一边守门。
院子里忙着清理枯枝烂木的吕胜用袖子擦了擦脸，有些拘谨地说，“小姐，不用给虎子点心……”
他想说他们是于家买回来的奴仆，小姐吩咐干活，不用再给点心，但吕胜这个人口拙，一张口，只会说，“不用……”
于溯之也知道他这个弱点。
明明他这人长相还有些凶，又是大高个，常年打猎一身腱子肉，不说话时看着便不好惹，尤其是遇到歹人动起手来，这人更像个手里有人命的绿林好汉。
但是吧，他不能开口，一开口什么气质都碎成渣渣了。只要他多说几个字，好欺负的底儿就掉了。
不过今日可不能露底。
于溯之来找他也是有事，赵武被于父派去枣树村查探，枣树村就是谭家所在村子，也是罗家千亩良田的部分所在地、罗谭两方纠纷的发生地。
于父让牛典吏亲自带人去拿罗家二爷，肯定没指望牛典吏能老老实实办差，但他只要带回罗二爷就好，真正的事早让赵武悄悄去办了。
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还得有人在于父身边先撑个场子。毕竟他带了两个汉子来淮安，身边却谁也没跟着，很难不让人怀疑。
“这……这我不行，小姐……我真不成……”吕胜这辈子要不是被大人买了，还从来没有和官老爷们打过交道，他又不像赵兄弟能说会道，大人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要说什么干什么，自己可不行，别坏了大人的事情就糟了。
“没那么要紧……”于溯之安慰，见他都快哆嗦了，想了想支了一招，“这样吧，我教你三句，你只管板着脸，不管别人说什么问你什么，你只用这三句回，其余一个字都不许说。”
于是这日，在淮安新知县与旧县丞两方势力第一次试探中，不止曹县丞深刻地认识到新知县不好对付，就是他身边的人也暗骂知县的长随嘴跟蚌壳似的，装得是高深莫测。
比如，大家客客气气说话，他们见风插针打探两句，“听说咱们于知县是从京城来的？京城多繁华啊，大人以前也是在京城做官吗？”
那一脸凶相的汉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淡淡回道，“嗯？”
这不就是不满他们打探知县大人的消息？
“兄弟别多心，我们就是随口一说，淮安这小地方，我们没见过京城来的大官，这不是好奇吗？哈哈……”
“哦。”
哦是什么意思，咋脸色都不动一下呢？还是不高兴了？得，还得使出大招。
常跟着曹县丞跑的曹远面上堆笑地靠近那人，借着胳膊遮掩偷偷塞过去一个荷包，这里面可是早备好的最大额赏银，足有二十两呢，不信银子还撬不开你的嘴。
嗯？怎么推回来了？曹远抬头看过去，这位一直面无表情的知县大人长随总算有了变化，只见他嘴角抿直，似乎还不高兴了。
“嗯？”
旁边的曹近见人都攥起拳头，眼皮子一跳，不是要动手吧？他赶紧拉过曹远，脸带笑意地找个轻松话题。
“误会误会哈，老兄跟知县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改天我们兄弟带老兄尝尝咱们淮安的地方菜色，兄弟可要给面子啊！”
这话说了对方不接茬，曹近又笑道，“咱们知县大人连日赶路也是辛苦，这才来就忙着审案，有这样的大人，以后咱们淮安百姓可就有福了……”
这回人终于给了个回应，他略点了点头，不过仍是寡言少语，就一个字，“嗯。”
真是难对付啊！
饶是跟着曹县丞好几年的曹近也有此感叹了，前任知县在这儿的时候，他身边可从来没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他在心里默默将这位长随提了个档次，哪知道吕胜只不过是严格按照小姐教的做，全程不敢露出多余下的表情。
甚至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和大家说这些事的时候，还后怕地表示，“我赶紧攥紧了手，就怕他们硬往我手里塞，回头给大人惹麻烦。”
“哈哈哈哈，”一桌子人想想当时那场景就忍不住笑，只怕人家还当犯到那条线了。
于溯之趴在朱清肩膀上，笑眯眯指点，“再有下回你就该收下，他们塞的你收了，人家才放心，不过收了咱们不说归不说，不就完事了呗！”
于父闻言，偏头看了女儿一眼。
赵武不愧是走商出身，人生地不熟的淮安，他也能在两日内找齐相关证据。
包括但不限于谭木头藏的很深的房契地契、枣树村几个目睹谭木头被抓的村民。
万事俱备的情况下，于父不在拖延时间，直接通知曹县丞等人，提审罗家二爷罗守业。
曹县丞脸色很不好看。
一来牛典吏抓的罗守业，牛典吏是他的人，罗守业虽然是罗家庶子，也勉强算得上是自己的小舅子。自己的人抓了自己的小舅子，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二来，这几天找借口见了新知县好几次，却什么也没打探出来，而自己明明已经提前通知罗守富，可偏偏这位新知县竟然还大张旗鼓地要提审罗守业，难道真的找到什么证据了？
他不愿意相信，但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
于父让赵武先呈上来的是罗大管事的曾经在公堂上所说口供，上面说谭木头烂赌成性，输了家产，并自卖自身，于罗家当差时偷了罗家花瓶，并偷逃。
那天公堂上除了罗大管事，剩下的几个家丁并没有被抓，因此这事其实众人早知道了，更有甚者，连罗大管事踩了知县大人官服的事都知道，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牛典吏怎么还签了字？
当下便有几道目光瞥向牛典吏。牛典吏，牛典吏心里苦啊，还不是被逼无奈？这新知县一口一个大梁律法，说他审的案子非他签字不可，他能怎么办？他是说得过这个一套一套的新知县还是敢不认大梁律？
所以别看我，我也没办法，牛典吏默默低头。
曹县丞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只作认真查看状。于父也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他只问，“诸位可看清了？”
众人都道，“看清了。”
于父便说，“好，带罗守业！”
惊堂木拍在公案上，“啪”地一声在公堂上震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