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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对 ...

  •   心筑的民主表决只差於隐最后一票了。
      值此关键时刻,陈容突然接到了Astre方面的电话。来电的是Astre一位资格最老的合伙人,他点名要找於隐。陈容开了公放,和於隐一起听着对面唠叨了快十分钟,还是没有一句正事。
      “於老师,我再跟你讲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人的话音是笑呵呵的,让人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认识我们Jeremy的对吗?”那人道,“大家也叫他小米。”
      “当然认识,”於隐道,“这段时间经常见面。最早我们谈合作,也是他来谈的。”
      “小米其实很厉害的,海外名校博士,”对面夸耀着,“他有大把机会去做更轻松更赚钱的工作,却加入了Astre。你知道是为什么?”
      於隐看向陈容,没有回答。
      “你知道小米和卞寻是什么关系吧?”对面又问。
      於隐立刻按掉了公放,把手机贴在耳边,才回答:“大概能猜到。”
      “小米都是为了卞寻,哎呀,”於隐听着对面的唏嘘声,“这种事,我一开始也看不惯。卞寻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就是给惯坏了,以前就是各种拈花惹草。也就是跟小米在一起这几年算是比较消停。我也是看小米为人靠谱,才觉得他们两个这样下去也挺好。可谁知卞寻还是没有长性,又要变心。你想,这对小米的打击多大?”
      於隐微微垂下了眼睛。
      对面又道:“本来嘛,我也觉得,男人嘛,这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小米太痴情。他们分开多久了?得有半年多了吧,小米还一直走不出来。”
      “有这样的事?”於隐不太想听下去了。
      “对,更有意思的是,”对面接着说,“本来小米家里,他父亲是很保守的,知道他跟卞寻在一起,气得火冒三丈。结果等他们分开了,他父亲一看,更不好了,好好一个人搞成那么憔悴的样子。前几天他父亲还给卞寻通电话,问卞寻能不能跟小米和好。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好笑?”
      於隐配合地笑了两声。
      “於老师,是不是很好笑?”对面又问了一遍。
      这回於隐笑不出来了,略略思忖,道:“您的意思就是说,他们两个人都很好,又还有缘分,分开了太可惜。”
      “是啊,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
      於隐含糊地“嗯”了一声,却问:“告诉我这件事,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对面顿了一下,连声道:“没有,没有。就是这件事挺有意思的,随便聊聊。对了,於老师,下周开业彩排,你们也来参加是不是?”
      “抱歉,这件事应该我们早些跟您反馈的,”於隐很平静地,“本来我们该去帮忙,也很想去捧场,可是不巧我们下周事情太多,这次恐怕不能到场参加了。开业礼一定提前送到……”
      一通流畅的商业套话倾泻而出,於隐看见陈容抬手点了个赞。
      打发了前甲方爸爸,於隐把手机还给陈容,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桌面。
      “怎么了?”陈容问。
      “请个假,容姐,我不太舒服,”於隐勉强地一笑,“想回家。”

      所谓的家,其实是於隐在H城郊外租住的一座二层小楼。这栋小楼租金很便宜,因为它原本并不是民居,而是一处闲置的小厂房,上下两层都是通透宽绰、长长方方的空间,没有一点隔断。
      於隐很喜欢这个小厂房的位置,往北毗邻城郊的一条干道,往南是一条大河,既有便利,也有风景。他花了不到一个月就把小厂房改装成住所。因为一楼相对比较潮湿阴暗,他就只做了餐厅和厨卫。二楼才是他日常起居之处。
      二楼朝南是一连三扇巨大的窗户,往外看就是青山碧水,向来阳光充沛。他找来一种染成墨灰色的棉纱布做窗帘,透光时能清晰地看到织物的纹理,又在窗下摆出一列矮矮的书架,还做了一个壁炉。
      房间里,他保留了原本的通透格局,以及朴素的白墙水泥地,只在水泥地上用榻榻米铺出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由西向东,榻榻米上依次摆着被褥、长几、以及坐高低到几乎和榻榻米平齐的沙发。如果不出门工作,基本上他一天的作息都不大需要离开榻榻米的范围。
      在最东侧保留的水泥地面上,他摆了一架外侧漆成竹青色的四脚浴缸,许多郁郁葱葱的绿植,又安了水龙头和洗手台。
      这是个不大欢迎来客的家,就算来了客人,也只能在一楼餐厅坐一坐,那里空空荡荡,简洁得寥落。
      於隐径直上了二楼,把墨灰色的窗帘一幅一幅地拉拢,便往沙发上躺下。沙发很柔软,但却有些局促,他蜷缩地躺了片刻,伸手去触摸微凉的榻榻米,指尖轻轻抚过蔺草席细密的纹理。
      蓦地,他想起了卞寻,想起了小男生烫染得毛燥的头发,以及从那发间轻轻捋过去的时候,手指的触感。
      不对。
      这不对。
      於隐把脸埋在手肘。

      五年前的冬日清晨,於隐醒过来时觉得很是燥热,是暖气和酒精共同作用的结果。他蹬了蹬盖在身上的棉绒毯,不料却碰到了另一个人温暖的肌肤。他警觉地睁开眼。
      沙发旁是一高一矮两个马鞍形的小茶几,卞寻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板上,仰头枕在那个略矮的小茶几边沿,脸颊睡得粉扑扑、奶呼呼的,一双脚却伸进了於隐盖着的棉绒毯里。
      於隐看着他,不由想把毯子多分给他一点,可只刚一动,又碰到了卞寻的脚踝。
      肌肤相触的感觉很微妙,有片刻时间,於隐莫名地屏声静气。
      因为他一时的心软纵容,卞寻昨晚竟然当着他的面喝醉了。小男生喝醉之后很沉默,看起来似乎是清醒的,还能抢着付账。然而当他们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卞寻就显出来一点晃晃悠悠。
      “你怎么回学校?”於隐问他。
      “不回。”卞寻回答。
      “你不回学校啊?”於隐道,“你家在附近?”
      “不在。”
      “那你这么晚了去哪?”
      “不去。”卞寻说。
      於隐这才怀疑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拉住他不敢放手:“卞卞,你在哪个学校读书?”
      卞寻看着他,不说话。
      “我不是打探你的事情,我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不好。”
      “你喝醉了就都是否定句式吗?”於隐无奈极了,“让你室友来接你好吗?”
      卞寻露出一个冷笑。
      不用问了,这肯定也是“不好”的意思。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mall的一楼。於隐该去地下层乘地铁回家,可他还不知道该拿卞寻怎么办。
      冬夜太寒冷,放任一个醉鬼独自晃荡,也许是要出事的。
      於隐迟疑了片刻,问道:“你跟我走好不好?到我家住一晚行吗?”
      卞寻还冷着脸,吸了一口气。
      得了,估计又是“不行”。於隐才要犯愁,就听卞寻含含糊糊地出了一声:“嗯。”
      “‘嗯’是什么意思?”於隐不大确定,探究地看他,“我带你回家了哦?”
      “嗯。”卞寻又是一声。
      这样的小小声很可爱,於隐忍不住笑了,牵了一下他的手肘。
      卞寻的酒品称得上是相当不错,一路都是乖乖地跟着人,进了门,见了床,倒头就睡。於隐几次揪他起来,让他自己脱外套洗漱,可他每次答应一声,就又倒在了床上。於隐只得捧了热毛巾过来,看他仰在床沿睡得很香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想要自己动手给他擦一擦,可看着他奶嘟嘟的脸,就有点不知所措。
      “卞卞,我碰你一下哦。”於隐说。
      “嗯。”卞寻哑着嗓子,像是快要睡熟了。
      於隐给他擦了擦脸和手,放下毛巾,又道:“卞卞,我帮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好不好?”
      “吐——”卞寻很含糊地,“脱。”
      於隐又忍不住笑了,替他拉开外套的拉链,先拽掉一边的袖子,又去拽另一边。卞寻的身体沉重地压在那里,让於隐很费劲。
      “卞卞,”於隐话未出口,就觉得脸上发烫,“我抱……抱你起来一下哦。”
      卞寻没有声音了。
      於隐微微俯身,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带,另一只手把他的外套从他身下拽出来。
      小男生的呼吸喷在他颈间,是温热的,潮湿的,乖巧的,让他心里很软。
      於隐喜洁,颇费一番了功夫,才把卞寻打理得干干净净,塞进被褥让他安稳睡下,却没想到,一早醒来,竟看见他这样别别扭扭地睡在地板上。
      “卞卞,”他轻轻叫了一声,“冷吗?”
      卞寻没有反应。
      於隐坐起身,握着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卞卞?”
      “嗯。”卞寻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动了动。
      “卞卞,醒醒,”於隐牵起他的手肘,“回床上睡好不好?”
      卞寻又没有反应了。
      於隐只得起身,绕着他研究了半天,又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抱起来,想让他睡在沙发上。
      小醉鬼沉甸甸的,於隐把他放在沙发上的那一瞬有些吃不住劲,自己的身体也压了上去。他很慌忙地一手撑住沙发靠背要站起来,另一只手却还压在卞寻身下。两个人的面孔离得很近,鼻息交汇的时候,於隐竟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冲动。
      他立刻站直了。
      不对。
      这不对。
      一种恐慌感呼啸而出,让他一瞬间心底冰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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