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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不乖 ...

  •   心筑接到了一单新生意。客户想开一家墨西哥风格的餐厅,选址就在S城的大学城,和Astre的总店在同一个区域。陈容直到签了合同后才试探地问了客户是怎么找到心筑的。客户爽快地回答:“你们不是给Astre做过室内设计吗?我是他们的会员,去过你们设计的分店和餐吧,就觉得挺好的,所以打听过。”
      长期以来,陈容都耿耿于怀,因为给Astre做的两单花费了於隐太多心力,心筑基本上都没怎么赚着钱。就连卞寻当初许诺的长期合作,她也没当回事——赚不着什么钱的长期合作,不要也罢。
      直至此时,她才热泪盈眶地觉得,自己果然是短视了。心筑虽然在Astre那里没赚着钱,但到底在S城打下了口碑,以后何愁没有赚钱的机会?
      一高兴,陈容对於隐说了一句:“能有这单生意,看来还得谢谢Astre。你不是一直苦恼怎么还卞寻的人情吗?正好有客户带来的Tequila,我们都不喝酒,你送给他吧。”
      她这话有一半是试探。
      最近,卞寻和於隐还是往来密切。两个人每天腻腻歪歪地视频通话,卞寻每周五雷打不动的到访,还有他三天两头给於隐买衣服这样古怪的新癖好,都实在惹人注目。
      陈容满怀忧虑,却又不好直说。
      那些视频通话进行时,於隐的声气总是格外温柔。而每逢周五,於隐总是早早地就开始坐立不安,很难说是一种惯性的惧怕,还是一种等待的焦灼。至于那些一摞接着一摞抵达心筑的快递,於隐收到之后总是要对卞寻发一通脾气,指责他乱花钱。可那些指责总是很快就变成了於隐要付钱而卞寻坚决不收、或者於隐要退货而卞寻坚决不退的拉锯。
      认识於隐这么多年,陈容从没见过他这样频繁地发脾气。
      於隐这人特别客气,从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从B城回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一个人太客气,说白了就是心防太重。而不论卞寻是不是一个可托付的人,他都毫无疑问在慢慢打开於隐的心防。陈容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酒?”於隐头也不抬,“他不能喝酒。”
      “你怎么知道他不能喝酒?”陈容问。
      “他……”於隐突然顿住了,“嗯,反正他不能喝。”
      “你跟他喝过酒?”
      於隐不再回答。
      “怎么不说话?”陈容刻意地,“你还真的跟他喝过酒啊?”
      许久,於隐才带着几分埋怨,慢吞吞地回答:“很久以前了。”
      “你都没跟我喝过酒!”陈容半真半假地吃醋。
      “那我跟你喝还不行吗?”於隐仰头就是甜甜的一笑,豪气干云地拍拍桌子,“来,就开这瓶Tequila!”
      陈容果然拿出四个小酒杯,都斟上了透明的酒液。
      心筑四大金刚围坐在一起,一杯酒下肚,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面面相觑。
      “好难喝。”林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於隐的手机像闹钟一样准时响了起来。
      四个人都知道,六点了。

      视频通话接通,卞寻意外地在屏幕里看见面色绯红、眼含水光的於隐。
      “哥,你怎么了?”他一边担心,一边不由心猿意马。
      “嗯?”於隐仿佛没听清。
      “下班啦啦啦啦啦啦——”林翎欢唱的声音成了画外BGM。
      於隐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看向别处,眼睫一眨一眨,神色茫然。
      “哥,”卞寻吞咽着,饥饿难耐一般,“哥。”
      於隐微微垂眸看回来,眼睫的线条形成了两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弧线。他还是有种云雾缭绕的迷茫,眸中的水光朦朦胧胧,没有一点喜怒,像是冷淡,甚至像是倨傲,可偏偏颊上又是秾丽的艳色。
      这是什么神仙尤物!
      “玛德。”卞寻不由出声。
      隔着屏幕看於隐这副样子,他简直要疯了。
      “你说什么?”於隐问。
      “……林翎……”又是一阵嘈杂的画外音,“……就喝这么点儿……”
      於隐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林翎怎么了?”
      “林翎喝醉了,”是陈容的声音,“又唱又跳的,拦不住。”
      “哥,你是喝酒了?”卞寻立刻反应过来。
      “喝了一小杯。”於隐张开手指,镇定地对着屏幕比划出酒杯的大小。
      “你喝的是什么酒?”卞寻觉得他那镇定的模样也堪称妩媚,而且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妩媚。别看他表面一张冷冷淡淡、干干净净的皮相,内里都是艳色撩人、蚀骨销魂。
      “Tequila,”於隐露出一点儿倦怠的神色,“客户送的。”
      他明显也是醉了,却仿佛不自知。
      “Tequila?”
      那是烈酒啊。
      卞寻心里一揪:“你跟客户喝酒?”
      “客户送的,”於隐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几个一起喝的。”
      “就你们四个?”卞寻明白过来。
      於隐轻轻点一下头,眼神都飘了。
      “好喝吗?”卞寻看得心里一阵酥麻。
      於隐开始摇头,像是为了强调否定含义,他紧紧合上双目,还抿住了嘴唇。
      “我想喝,”卞寻只想吻他,“我想跟你一起喝。”
      “不行。”於隐果断地回答。
      “可是我想喝。”卞寻又开始撒娇。
      “不行。”
      “我想。”
      “不行。”
      “我就是想。”
      “就是不行。”
      “下次去你要给我喝。”卞寻可可爱爱。
      “那你别来了。”於隐清清冷冷。
      卞寻顿时又要疯了。
      这次是气得。

      “我来了,我看到了,我要喝一杯你们的Tequila!”
      几天后,卞寻在心筑大声宣布。
      时值周五下午,心筑的会客室里还坐着为他们赠送Tequila的客户爸爸,毫不知情地予以热情响应:“值得一试!是我自己从墨西哥带回来的。”
      “我去取。”陈容殷勤起身,去了茶水间,却不料於隐也跟了过来。
      陈容仍旧拿出四个小酒杯,回身却见於隐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香草苏打水。
      “容姐,你喝什么?”於隐挤了一下眼睛。
      陈容心头一动——她好像很多年没见过於隐有这么俏皮的小表情了。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客户?”陈容小声地,“你哪怕少倒一点酒呢?再加上冰块,稀释稀释。”
      “好吧。”於隐从善如流。
      他倒了三杯Tequila,又倒了一杯苏打水,都像模像样地加上了冰块。
      端到会客室,於隐泰然地从四个杯子中挑出了那杯苏打水,放在卞寻面前。
      卞寻只喝了一口就僵住了。
      “刺激!”送酒的客户开始自卖自夸,“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
      卞寻怀疑地看着於隐。
      於隐抿了一点点酒,面不改色地迎着卞寻的目光,无比冷静、格外和蔼地询问:“好喝吗?”
      “对,你觉得怎么样?”送酒的王婆也期待地看着卞寻。
      “嗯,”卞寻干咳一声,无比冷静、格外和蔼地回答,“倍儿爽。”

      下班时,陈容在院门外看见正在教邻家小学生玩滑板的卞寻,随口跟他聊了两句。
      “卞总,听说你不能喝酒?是因为健身的原因吗?”
      “我怎么不能喝酒了?”卞寻一脸哀怨,“我当然可以喝。”
      “是於隐说你不能喝。”陈容搬出挡箭牌。
      “哦,那就不能喝。”卞寻干脆利落。
      “……啊?”陈容还没见过自己给自己打脸也这么干脆的人,“为什么?”
      卞寻面无表情地想了想:“因为我醉了喜欢亲别人。”
      陈容一阵瞳孔地震。
      “你不会亲过於隐吧?”她问。
      “嗯,”卞寻的声调转了个弯,迅速地从肯定变成了迟疑,“这得看他怎么说了。”
      “……卞总,我以为你是个有主见的人。”
      “我有主见,”小男孩儿挺较真,“但做朋友,这是两个人的事。”
      “朋友?”陈容不由警惕,小心地问,“那你们俩现在是什么程度的朋友?”
      卞寻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头发上笼着傍晚夕阳温柔的光芒,仿佛顶了一脑袋可可爱爱的金色蒲公英绒绒。倏然,他很开朗地笑了,仿佛按捺不住一样,笑得喉结也在动。陈容向来get不到卞寻的帅,但她此刻却完全get到了卞寻的另一重动人的特质——
      明亮。
      很多时候,不管他的行为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他始终都很明亮。
      仿佛受到某种奇怪的触动,陈容冒出一个近乎非理性的的想法:不管卞寻是不是个渣男,这样的明亮也许对於隐有好处。

      “卞寻。”
      在蝉鸣声里,在邻家小学生踩着滑板制造的噪音里,陈容第一次郑重地当面称呼了卞寻的名字。
      “嗯?”卞寻像是敏锐地意识到了她语气的不同,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高冷模样。
      “於隐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陈容说。
      “我知道。”卞寻带着几分傲娇。
      “我一直觉得他是我遇见过的性格最好的人,他总是对谁都很好,”陈容继续说,“我认识他十几年,他一直如此。”
      “哦。”卞寻撇开了脸,开始不高兴了。
      “但这不是一件好事。”
      “嗯?”卞寻乜斜过来。
      “人性多奇怪,往往都是对好人加倍伤害。我一直觉得他这么好的人,一定是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喜欢,被人保护的。可谁知道,竟然没有。有好多年了,我好像都是他唯一的朋友。”
      “你想说什么?”卞寻皱起眉,十分不悦。
      “我不是在跟你炫耀,”陈容哭笑不得,“其实我比谁都希望他能交到更多的朋友,能认识比我更靠近他的人。”
      “哦,”卞寻这才开始真实困惑,“那你是想说什么?”
      陈容斟酌着:“我是想说,做一个好人最大的坏处就是,他很容易把身边的人变成坏人,所有人都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没有人想过他需要什么。你可以说是他总把别人惯坏了,也可以说是太多人在面对善良时,反而没有了底线。”
      “你怕我没有底线?”卞寻直通通地。
      “呃——”陈容本人还试图委婉一些,“我是怕他总是改不了这种处事方式,反而把很多人际关系搞砸了。他就是从小到大都太乖了,从没做过坏孩子。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就这?”卞寻轻轻一挑眉,再一次开朗地笑了,“那你放心吧,容姐。我从小到大都是个坏孩子。我教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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