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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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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规律的三次敲门声，这声音同制造它的主人一样刻板。鞠怀逸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敲门，这个认知让他早晨起来本就低落的心情更沉了些。鞠怀逸拿起手机看了眼日历——11月22日。
今年怎么来这么早？鞠怀逸带着疑惑，驱动轮椅往门边走，并不敢让门外那人等太久。
鞠怀逸有些费力地伸长手臂，压下门把手，他没有特意抬头仰望，却能够准确呼出那人的称谓。
“聿哥，你来了呀。”鞠怀逸扬起笑容，同来人打招呼。
“怀逸，同人打招呼要抬头看着别人的眼睛。”来人伸手掐了一把鞠怀逸的下巴，令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下巴上外来的力令鞠怀逸有些微的不适，他抬手握住掐着他的那只手。两只手相接处，令来人的心情愉悦起来，他松开了鞠怀逸的下颌，食指的指腹在鞠怀逸的脸颊上刮了一下。
“聿哥，我不是小孩子了。”鞠怀逸抬头，看向来人，只见他一身板正西装，头发精心打理的发型像是一个正要参加演唱会的当红明星，精致到了每一根发丝。
他明明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眉间却已经有了一条深刻的悬针纹，应该是操心事太多，总是皱眉的缘故，正是鞠怀逸父亲的御用律师裴聿。
他常年跟在鞠董事长身边，在鞠家待的时间比鞠怀逸更长，比之鞠怀逸，更像一个鞠家人，一个精英且精致的鞠家人。
“聿哥好，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鞠怀逸抬头，嘴唇向上抬起礼貌性的弧度，重新打招呼。
“受鞠董事长的委托，有些事要同你沟通一下。”裴聿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说起来意。
他低下头，看到鞠怀逸明显粗了一圈的腿，视线在他身上逡巡。
“腿怎么了？”裴聿问。
“早晨出门散步，不小心摔了一跤。骨裂，已经去医院看过，打了石膏，预计1个月能拆。”鞠怀逸用尽量简洁的语言将事情描述得清楚明白，他同裴聿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他沟通，才不会挨一顿训斥。
“聿哥先进来再说吧。”鞠怀逸转动轮椅车轮，玄关处空间狭窄，他转弯有些费劲。
“毛躁。” 裴聿十分自然地走到鞠怀逸的轮椅后，接过轮椅的掌控权。
鞠怀逸挣扎了一下，还是松了手。
两人来到客厅，鞠怀逸给裴聿倒了一杯柠檬水：
“聿哥，父亲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你不妨直说。”
“我今天来，确实有些重要的事情。”裴聿礼貌地喝了一口鞠怀逸递过来的柠檬水，之后便将杯子放到了远离手边的位置，他一向不喜欢这种酸甜口味的饮料。但这柠檬水，是鞠怀逸亲手泡的，他愿意尝试一口。
只见他打开手中的文件袋，拿出一张薄薄的文件，递到鞠怀逸身前，看他大概浏览之后，方才开口：
“鞠董事长的意思是，你今年已经25周岁了，是有独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自成年以来，对鞠氏家族以及企业没有做出任何贡献，巨石集团没有义务再向您支付任何费用。
之前每年向你拨付的100万华夏币，是基于你是鞠氏家族一员的家族基金补助。但鉴于你成年后并未向家族做出应有的贡献，鞠董事长有权收回此补助。”
鞠怀逸听着裴聿的话，端着柠檬水的手有些微地颤动。100万华夏币，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笔不小的款项，但对于鞠怀逸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只因为每次这笔款项划到他的账上，待不了1个小时，就会被他的母亲划走。
这件事，他的母亲自以为只有母子二人知晓，但实际上，鞠怀逸的父亲对此一清二楚，裴聿作为鞠长风的左右手，自然也是知情。
所以，停发补助，敲打的其实不只是鞠怀逸，还有他的母亲孟文瑶。
更令鞠怀逸感到内心摇动的，是裴聿这番话中的意思。不再向他发放家族补助，是不是就意味着，鞠家，终于要彻底将鞠怀逸这个人剔除了？
这个认知，让鞠怀逸兴奋起来。他等待这一天实在太久了。
他胆子小，不敢主动断开与那个家的联系，害怕受到那个庞然大物的报复。但如果是那个家主动切断，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鞠怀逸的食指和拇指不自觉开始捻动衣角，这是他兴奋或者焦躁时候下意识的小动作。裴聿的视线在他的手指上划过，拿过柠檬水，又呷了一口。
鞠怀逸已经陷在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裴聿的动作。其实，断与不断，对鞠怀逸来说本来也没有多大差别。他只是鞠家的私生子，户口本都是单开的，跟他的母亲一起。户主姓孟，而他姓鞠。
鞠怀逸的母亲孟文瑶早年是红极一时的歌星，长相清纯，声音甜美。当年为了资源靠上了鞠怀逸的父亲鞠长风，很是得宠过一段时间。
后来年纪上涨，人过了气，便也退了下来，专心给人当三太太。只是鞠长风的宠爱也同她迅速下滑的人气一起，快速跌落了。白玫瑰变成了饭粘子，近些年颇有些不受人待见。
她只有鞠怀逸这一个儿子，向来不争气，更是指望不上。因此孟文瑶在鞠家的日子是不好过的，但她却从没想过要离开。
“离开鞠家要去哪里哦，就你挣得那三瓜俩枣，够什么用？让你妈一把年纪了，去酒吧驻唱哦！我可丢不起那个人。”因为这件事，鞠怀逸同母亲争执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以孟文瑶对鞠怀逸的没出息一顿奚落而不欢而散。
可是孟文瑶留在鞠家，又有多么好过吗？也不见得。
鞠家家大业大，鞠长风就差一步马上要登上全国富豪榜前10，人却抠得很。家里的直系成员，只要在集团没有任职，一视同仁每年统一补助100万，多的一分都没有。
孟文瑶当大明星的时候奢侈惯了，钻石项链随手扔的人，哪里够用？因而总是将鞠怀逸的那一份也要走，反正儿子有自己的收入，她没有额外问他要别的孝敬，已经是很慈爱的了。
孟文瑶早些年被粉丝追捧，心态被捧得高高的，有一股子傲气在。除了在鞠长风跟前和软些，在旁人面前向来是不假辞色，尤其同鞠长风的正室太太针尖对麦芒。早些年最得宠的时候，她甚至认为，鞠长风总有一天会休掉自己的糟糠妻，娶她进门。
有句老话讲，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孟文瑶心气高，人却除了偶尔在鞠长风举办的宴会上出来唱首歌，没有别的本事。在鞠家三十年，只当是个贵了些的摆设花瓶，比鞠长风博古柜里的古董青花瓷地位略高些。
鞠怀逸是她的儿子，自然也不会有多好的待遇。
小时候，鞠怀逸在鞠家甚至比不上保姆出身四太太生的小女儿。只因为四太太比孟文瑶会小意温存，能放下身段讨好人，在大太太跟前得脸，跟大太太的通房丫鬟似的。没有男主人疼，还有女主人爱。
这也是鞠怀逸大学之后，就自己搬出来住的主要原因。他与那里格格不入。
他不属于，也不想属于那个家庭。
母亲要是知道他被这样赶出了鞠家，会生气的吧？说不定会上门来骂他一顿，让他回去跪下来请求父亲收回成命。
毕竟，在孟文瑶的心目中，被赶出鞠家，每个月靠几千块钱活命，是天都要塌下来的事情。
“连买套化妆品的钱都不够哦！”
但鞠怀逸不怪她，他怪自己，没有本事能够年入百万，将母亲接出鞠家。
鞠怀逸陷入思绪当中，半天没有说话，裴聿也没有开口催促。
半晌，鞠怀逸回神，开口问：
“聿哥，父亲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吗？”
鞠怀逸不相信鞠董事长会这么容易就放他离开鞠家，那是大雁飞过去都要收根羽毛做过路费的鞠家，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一个养了25年的儿子离开？
鞠怀逸更愿意相信，裴聿前面说的这些，只是先给个小棒，好让鞠怀逸更容易接受后面的大棒。
“董事长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你再怎么说也是鞠家的一员，等你结婚的时候，鞠家会给你提供一份适当的补贴，作为您新家庭的启动资金。只是具体的金额，还需要你回家一趟去跟据董事长详细商议。”
鞠怀逸几乎是在瞬间便明白裴聿话音之外的意思，无非是接受家族安排的联姻，他就会得到一笔巨款；若是不听话，就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鞠董事长是个商人，向来习惯用金钱拿捏人的情感。而鞠怀逸则恰恰相反，他习惯用感情支配行动。
只是，鞠怀逸没想到鞠董事长居然会想起来要利用他的婚姻。还是那句话，鞠怀逸本身身份上不得台面，就算是用来联姻，对于鞠董事长来说，价值也不会很大。
毕竟，他不是大太太的儿子，并不能成为与对等家族联合的筹码。至于不如鞠家的家族，以鞠家如今的体量，也不至于要用儿女的婚姻去巴结。
思来想去，能让鞠董事长派裴聿多跑这一趟的价值，也就剩这一张继承自孟文瑶，甚至更胜上三分的脸了。
这是……要卖了他吗？把卖儿子的钱分给儿子一点，他这个做儿子的，应该感恩戴德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