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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鱼刺 ...

  •   本该晚上落地的飞机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
      得知梁嘉英从纽约回来,梁笙笙兴奋地赶去机场接机,见到自己的新包,眼睛更是闪闪发亮,嚷嚷着要请嘉英吃大餐。
      “堂姐,你在纽约玩得开心吗?听说你回来,季三哥还约你明天一起吃饭呢!”
      “等下我们去吃什么?火锅烧烤还是港餐?”
      梁嘉英拖着行李箱向外走,只说要去个热闹点的地方。
      梁笙笙的眼睛溜溜直转,想起上回聊天时的那句“恋爱了”,心里打好无数腹稿,正准备吃饭时细细盘问,却听梁嘉英要再叫几人一起。
      人一多,哪里还有八卦可听?
      梁笙笙立刻失望地表示抗议,嘉英顿住脚步,朝她笑了笑:
      “人多热闹么。”

      年底一众朋友都闲在家里,没片刻功夫便临时凑到好几人,约在近日城中火爆的烤鱼店。
      到场的都是她们从小在港城的玩伴,难得有机会小聚,饭桌上聊起积攒了数月的谈资。
      港城的新鲜事层出不穷,诸如恋爱劈腿的事情见怪不怪。梁嘉英听着朋友们八卦不停,边拿筷子拨弄面前的火炉。
      火舌刺啦刺啦地跳动,烤鱼沸腾着冒出一股股香气。
      桌上的话题又换过一茬,讲到某人天文数字的分手费,惊叹声顿时此起彼伏。
      梁嘉英却走了神。
      她想起那张仅签了一个字的,空白的支票。

      说到底跟郑家只是一桩不合称的婚事,搞砸了也没什么不好。
      再忍几个月,她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何况姓郑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鱼肉烤得焦过了头,梁嘉英狠狠嚼了几口,苦味却慢慢从口腔泛向身体的每一处。
      暖黄的灯光自头顶照下来,弥漫的水雾让气氛温馨而热烈。
      旁边有人转头过来,问她:“嘉英,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嘉英笑说:
      “可能是长途旅行累到了。”
      好友兴致勃勃地问:“你知道吗,你哥哥的那个前女友,叶弥,马上要和人办婚礼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刚公布的消息。”
      另一发小跟着接话:“未婚夫你大概还没见过吧!之前我有碰到过几次,人长得很帅,眉眼还有几分像你哥哥呢。不过嘛,性格倒是和你哥哥完全不一样。”
      叶弥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嘉英心下感慨。
      听说季泽言也交了女友,前不久还参加了季家长辈的宴席。
      想必他也找寻到了自己的安宁。
      幸福美满这种事,别人都可以体验得到,为什么只有她永远都这样倒霉?
      这很不公平。

      梁笙笙这时插话进来:
      “对了,叶弥还邀请我们参加她的婚礼,堂姐你要去吗?”
      “我前几天碰到她,她托我带一样东西还给你。”
      说着,梁笙笙在包里翻找半天,递过来一枚信封。
      嘉英接到手里,便感觉到沉甸甸的重量。
      她拆开封口,里面掉出了一枚浅金的戒指。
      是梁云升过去常戴在手上的素戒。
      内圈还镌刻着他的姓名缩写:
      L.Y.S.
      嘉英的目光久久没移开。
      她的掌心轻轻握起又松开,指腹摩挲着微小的划痕,充满怀念地把玩片刻,小心地将它收了起来。
      信封里另留有一张婚礼的请柬。
      嘉英将它翻开,内页的文字随后映入眼帘:
      诚邀梁嘉英小姐和郑经云先生到场。

      好一会儿没听见梁嘉英出声,梁笙笙抬起头,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由吃了一惊——
      嘉英的表情就像是胸腔里卡着一根坚硬的鱼刺,难以下咽。
      梁笙笙以为她刚才吃鱼卡到了喉咙,忙道:
      “你怎么了?”
      声音引得其他人跟着一愣。
      她们纷纷凑近了,关切问道:“嘉英,你没事吧?”
      梁嘉英攥紧了那张纸,突然破口低骂了句脏话。
      梁笙笙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她还从来没见过堂姐骂人呢!
      梁嘉英这时却已收起手中的信封,笑笑说:“我没事。”

      吃完饭,几人在商场里闲逛,路过几台夹娃娃机时,梁笙笙立刻兴致上来,换了硬币要试试。
      凭借歪打正着的技术,和不好不坏的运气,几轮下来,他们顺利搞到好几只奖品。
      梁笙笙心满意足,左三只右三只地抱着毛绒狐狸,随好友一通起哄,要让嘉英也试一试。
      梁嘉英被推拥着向前,也站在了机器面前。
      硬币当啷一声落进去,摇杆的灯光旋即亮起。眼见小动物即将落袋,勾爪却刚好坏运气地松开。
      玩偶掉在了袋口边缘。
      好友们凝神屏息,见状纷纷替她懊恼:“嘉英,再来一次嘛!”
      手里刚好还剩最后一枚硬币,梁嘉英塞了进去。
      第二次也不太走运,狐狸尾巴摇晃几下,不仅卡在了洞口,连同方才夹到的那只也一起被踢走。
      朋友们沮丧地摇头,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这也太倒霉了。哎呀,看来你今天运气不好,嘉英,下次再来吧。”
      就这样,她们一路说说笑笑地,在停车场分道扬镳。

      梁笙笙上了车,心里总觉得梁嘉英今日实在太过古怪:
      方才莫名其妙被餐厅强制收了小费,若是按照往常,她定要叫来店员问个清楚明白的。
      还有态度恶劣的服务生,隔壁吵闹的醉鬼……她居然全都一声不吭地忍了!
      梁笙笙抱着满腹的疑问,忽然想起自己的东西忘在了餐厅里,忙叫司机停住,折返回去。
      回到餐厅附近,再次路过刚才的地方,她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
      堂姐怎么还在这里?

      梁嘉英的手里捏着许多硬币。
      她站在方才那台机器前,一遍又一遍将硬币塞进去,按下按钮。
      陈旧难耐的音乐循环播放,她却好像全然没有听到。彩带的光线映在她脸上,一闪一闪地,失了色彩。
      机械肢臂将玩偶举到半空,再无力地松开。
      玩偶重重跌下,四散滚落。
      梁笙笙如梦初醒。
      她快步走过去:“堂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梁嘉英回神。
      她看她一眼,顺手将剩余的硬币搁下,平静说:“没什么。”
      梁笙笙很识气氛地闭嘴不语,眼底悄悄地抬起打量面前的人。
      她对堂姐满心的崇敬,知道她向来都是冷静有条理,处事不惊。可今天她这幅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梁嘉英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机器里狼藉的玩偶,心情沉重得讲不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的确是个倒霉蛋。
      一个彻头彻尾的,厄运缠身的倒霉蛋。

      梁嘉英抬起头:
      “我是不是真的运气很差?”
      或许是她偏执又得意忘形。一心想要证明自己也值得被很多人爱,结果却总是在跌跟头。
      梁笙笙不知该怎么回答。
      左右为难地酝酿了半天,她说:
      “堂姐,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厉害的人。”
      “从前还在学校里的时候,记得霍家诚总是欺负人,我们所有人都被他害惨了,只有你从来不怕他,还抓着他告去了校长办公室,最后让董事会出面才放过他。”
      “还有那次聚会下着大雨,季三哥犯了过敏,明明那么多人在场,只有你坚持送他去医院,甚至害得自己感冒发了烧。”
      “他们说伯父一直反对你念书,不想你在公司里做事,可是这些你都做到了。有时候我觉得,他们不是真的相信那些,他们只是害怕你。”
      梁笙笙拍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慰:
      “……看你今天很不开心,是不是郑公子又惹你不高兴了?”
      梁嘉英回答:“我被郑经云给甩了。”
      梁笙笙吃了一惊。
      她自知讲错了话,赶忙劝道:“分手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家不都说他是个混账王八蛋嘛!正好以后都不用再见面,你也不会再受他的气了!这不是很好吗?”
      梁嘉英的鼻尖微微翕动。
      空气凝滞半晌,才见她宽容地笑了一下:
      “也对。”
      梁笙笙见她这表情总算有几分生动,稍稍放宽了心。这时又想起什么,不由纳闷道:
      “可伯父最近还正张罗着订婚宴的事呢!要是你们两个分手了,那婚宴又是怎么一回事?”
      梁嘉英也没明白过来。
      她本以为郑经云早就把婚事退了。
      而梁正骐还未得到消息,说明郑家那边暂时没人来提。既然郑家不主动提,她更没有话语权作决断。
      她心里烦躁,最后只摆了摆手说:“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梁笙笙懵懵懂懂地点头,还要开口,便见嘉英伸手拢了下肩上的围巾,说:
      “我明天就去跟爸爸讲这件事。告诉他,这婚宴不要再办了。”
      说完,她便推门出去。
      梁笙笙愣愣地跟着望去。阴天里视野不好,灰白的冬雾散去,街道上只留下嘉英离开的背影。
      她收紧风衣,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这动作像是要把所有的复杂的,难以下咽的情绪,全部吐出来,仿佛艰难地牵动了身体的每一处。
      雾气又拢上来了。
      坏掉的路灯在阴霾里忽明忽闪,似被洇透了,让这白天更像个半夜。

      年底往来密切,消息自然传得也快。如今港城小圈子里,谁都知道郑公子又跟他的新一任未婚妻闹掰了。
      相较沸沸扬扬的惊天八卦,郑经云倒显得很低调,几乎没向周围的人提起这事。
      好友陈清荣却成了港城人尽皆知的大笑柄。
      上回他一时喝多,得意忘形地开了场赌局,并砸下重金,赌这两位的联姻能坚持到底。
      哪里能想到,这么快就告吹了。
      眼下他只能唉声叹气地,呆在朋友的场子里喝闷酒。
      说起这婚事黄了的消息,在场几位无不觉得合情合理:
      郑公子嘛!哪里是块结婚的料!
      还听说郑经云前天刚从纽约出差回来,大家笑着说起手上攒了好几个合适的人选,就等他这空窗期,刚好拉到他面前去牵个线。
      这时却有人疑惑问道:
      “都说郑经云脾气很不错,很少当众给人难堪,这回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另一人玩笑接话:
      “要我说,你们还是先别急着打这算盘,联姻这事还不一定结束呢。”
      “听说郑公子压根没提要退婚,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梁家还在大张旗鼓地筹办跟郑家订婚的酒席。”

      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有些糊涂了。
      哪里有闹掰了还要订婚的道理嘛。
      明明郑公子甩人那一幕历历在目,多少人亲眼看见了。本该是等不及跟梁家撇清关系,如今他却拖着退婚的事不提——
      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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