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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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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出来后，热热闹闹的动漫社群瞬间被消音。
钟玉很快退出了所有群。
漆辞，一位勤恳认真的老实人，自然不会对人提及一句，视频是自己不小心穿越时拍到的。
深藏功与名。
钟玉的事情完了，可参赛的事情尚未结束。
整个团队只剩下……准确而言，是只剩下漆辞一个人。
虽说面对全新的事物，她每一天除了追逐截稿日之外，还得进行一些过往没有的新尝试。
早起，熬夜，每天往返于宿舍和崇德楼之余，连课都翘了不少。
幸运的是，“专家团队”的人数远比团队人数要多。
——或者说，有陆以然在，沟通和修改的效率都有成倍提高。
距离截稿日还有一周时，漆辞还在为最后的工作努力。
岳哲带着饮料和零食推开门，差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到处都是被废弃的稿纸。
“你们绝对是完美主义者啊。”他感慨道。
说这话时，漆辞刚刚站起来，将今天完成的部分内容装入收纳袋里。
“我想要那个果汁。”不理会调侃，她放下收纳袋，一边清理出一小块干净的角落，一边说道。
岳哲十分惊讶：“居然还有年轻人不喝肥宅快乐水!”
“我有蛀牙，牙医让我少喝碳酸饮料。”
“……”
漆辞接过果汁，冰凉的甜味顺过喉咙，让她轻呼了一口气。
“好，现在是采访时间，学妹感觉如何？一个人承包一部作品！”
“挺好的。”
这种问答未免无趣，可岳哲一向是找话题的活跃分子：“上一届有人说，像高考一样，没想到画画会那么无聊。”
漆辞捏着饮料罐，眨了眨眼睛。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想法出现的一刹那，好像任何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可是任何一个过程其实都带着枯燥的成分。
漆辞看了一眼日期，深以为然。
“原来高考是这样吗。”
说到这，连陆以然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岳哲嘴角一抽：“我没听说过艺术生那么放松的？”
“当时没什么感觉。”
她三天两头穿越，且高考期间托词不在学校复习，避免一穿越在人多且管理严格的教室，很难解释清楚。
紧张的高考倒计时在她的视野里至少被延长数倍，有一次干脆穿到高考当天。
被拉长的时间消磨，总觉得一切没什么实感。
而今……
身侧是雪花般堆成片的稿纸，风扇在头顶呼啦啦地响着，他们喝着饮料，过十分钟又要埋头苦画。
漆辞又喝了一口饮料，没再说话。
晚上九点，陆以然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
娇小的女生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正垂着头玩着手机，大概是太专注，额前一缕细碎的长发垂落也仿若未觉。
她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注意到这边时，很自然地举了举手里地手机：“学长看过《明日》吗？”
“怎么。”
“主角团又死了一个人，”漆辞站起来，收拾书包，“是不是这才是作者不开放联系地址的原因，他收到的刀片也许能开个厂。”
“……”
陆以然走在后面，回头合上门。
“你听上去很遗憾？”
漆辞起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很快回过神，说的可能是《明日》的剧情。
连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人们愈发觉得，被选中的稀星根本救不了即将毁灭的世界。
她也在成长，但远远比不上其他人牺牲的速度。
就在刚刚的更新里，最支持稀星的几个人中，也是主角团中的一员，牺牲了。
“是吧，”她品了品，“毕竟，不管主角到底是什么身份，她总得背负着那些过去往前走。”
她想了想，莫名有些出神。
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人。
又在对方要扭过头和她对视的时候，移开了视线。
“画完有什么打算？”可能是觉得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从善如流。
漆辞想了想，诚恳地道：“咸鱼一段时间休息一下。”
*
十一月，漆辞交了稿，当天她特地请了假，在宿舍睡了一天，以示庆贺。
接着，无事发生。
漆辞和陆以然都不喜欢在群里发言，岳哲又对槽心事敬而远之，于是大部分人都以为社团这次的参赛玩完了。
因此，截稿日当天整个部门都非常平静。
漆辞在休息一天过后，也开始赶作业了。
上次在教室遇到的那位同学再看到她，得知她要赶作业时，本以为同学你终于变成正常人了。
没想到对方要补一个月的作业，对方当时很难再保持冷静。
可漆辞全程都很淡定。
一忙，一晃又是一个月。
漆辞每天都很忙，作业地狱结束后仍有新的作业，从想法到实践性摸索漫画，期间也需要很多时间。
虽然也有去绘画部，但频率比起参赛时要低了不少，大部分时候都是被岳哲叫到部门内团建。
也许是因为钟玉的事情，大部分人对她都很客气。
她自觉没什么好计较，仍是一贯的态度。
十二月初，S市迎来第一场雪。
晚上，漆辞刚洗完澡，回来时正好舍友的惊呼。
舍友和她同是南方人，理论上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
她循着声音，慢悠悠来到阳台前，看到纷扬的细雪如纸片飘落。
“啊啊啊我第一次看到！”
“我要下去，妈呀我太激动了。”
“没见过世面啊！！！”
没一会儿，身边的嚷嚷声越来越远，只剩下一片安静的夜景。
她用手机拍下一张，发到了有父母在的微信群里。
退出群界面，漆辞下意识点开一个只有一片天空的头像，手指轻轻顿住。
这是上次，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加的，具体的事情不太记得了，但……
漆辞的指尖在手机屏幕停顿了片刻，有一幕已经过去很久的场景又突然出现在脑海。
那时候她刚知道陆以然是北方人。
“阿然，”院子里，她叼着一根冰棍，百无聊赖“你见过雪吗。”
陆以然大部分时候不会接话。
那时候的他更清冷，有时候令人觉得，冷得像不存在世上，不在乎任何事情。
她自顾自说：“我没有见过雪。”
“你可以去看看。”
“我不去，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对一个意识到自己会随意穿越时间的小朋友而言，这句话值得考虑，然而对任何不了解这件事的人而言，它都像某些中二意味十足的宣言。
陆以然没有接话，她吃完了冰棍，用手撑着脸，在一旁写作业。
写着写着，她瞄到青年在画的东西，动作一顿。
星夜下细碎的雪划过树木的细枝，落在地面，轻覆深棕色的大地。
六年后，漆辞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当时说：“有一天，你可以去看一看。”
漆辞又看了一会儿，给对方发了一句话。
*
十二月中旬，在岳哲的提议下，社团准备组织一趟野营。
距离开学过去三个月，大家也混得蛮熟了，在发布了说明事项后，社团直接包了两辆大巴车。
岳哲嘴上不说，但是大部分活动都会叫上漆辞，这种大型活动当然不会放过她。
漆辞问了两句，没多考虑就答应了。
野营当天，与其他人三三两两结伴不太一样，她形影单只，上了车后自顾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在位置上戴着耳机坐了一会儿，忽的听到耳边一阵喧哗，抬头一看，是岳哲和陆以然，两个人跟着其他学长一起结伴上车。
岳哲是每个人和他打招呼，他都会回上一句两句的人，因为这种举动，不一会儿车上又热闹了不少。
陆以然则目不斜视，简单地扫了一眼车内，很自然地走到漆辞身边，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漆辞与他打了一声招呼：“学长前两天不在学校吗？”
“嗯，我一般不住学校。”
“诶，学长在外面住吗？”
“我家在这边。”
简单的对话后，大巴车缓缓开动。
“学妹啊，偷偷告诉你啊，他本来不想来的，”岳哲永远奋战在给陆以然找事的第一线，从其他人那儿抽身以后，跑到隔着陆以然过道的位置上，“后来我跟他说，漆辞学妹也会来，你看他熬夜画了两天画不就是为了今天。”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坐在附近，心情有些雀跃的新生们不禁起哄——
“真的吗？陆学长喜欢这一款的吗？”
“所以陆学长有没有女朋友呢？”
漆辞眨了眨眼，扭过头，刚才的光有点强她看不真切，这会确实看到陆以然的眼底下有一抹青黑。
收回视线，撞上岳哲有些幸灾乐祸的而眼神。
“……”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问身边的人：“学长是想采风么。”
陆以然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山上的风景还可以。”
众人：“……”
你们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一时间被冷得不像话的人都学乖了，纷纷决定不管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聊天睡觉。
漆辞看了片刻窗外，一路上不少积雪，直到看到被白色覆盖的山头，她才后知后觉：“啊，是去雪山吗？”
她当初根本没怎么认真看通知，岳哲“唆使”她来的时候，倒是没提这个。
“是可以滑雪的山。”
滑雪诶。
漆辞眨了眨眼，下意识：“我没试过，可以试试吗？”
“嗯。”
……
野营的山脚下就是滑雪场，除了他们，其他游客还不少。
“想滑雪的和我一起来，没兴趣的可以到处转转或者直接上山——”岳哲喊完话，看到不远处插兜站着的陆以然，表情嫌弃，“我知道你每年都直接上山的。”
但话刚说完，陆以然朝排队滑雪的人走了过去。
岳哲：“？？？“
他顺着方向看去。
——穿着大衣的娇小女生站在雪地里，眼睛直勾勾看着不远处“滑雪场”的牌子。
漆辞在踟蹰。
《我在滑雪时穿越了》《一脚穿越20年》这些都算轻的。
“咦，漆辞也要来吗？”
听到声音，她仿佛被惊醒，抬头，却看到一张有些陌生的脸。
“你们认识啊？”
“是啊，我们隔壁宿舍的小鹿同学嘛。”那位女生没等漆辞有反应，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和她舍友是朋友，听说她什么活动都不参加的……”
“不过会参加这个活动也算意外”
“我太意外了！哎是不是到我们了——我之前特地看了攻略的。”
两个人越走越远。
漆辞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有两分钟，她觉得有点冷，动作轻慢地将白色往上轻扯，挡住小半张脸。
露出的一双眼睛，有光在慢慢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