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千磨万击还坚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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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州城，聆风堂分堂。
——圣灵血脉的头发就是顶啊，这么长的记忆都能看到。
正在玄子枫暗自感叹之时，怀中的神木文牒钻了出来，化成了凇云的模样。
他从案上抄起一本书，轻轻敲在玄子枫头顶。
“你小子，偷看人家的回忆也就算了，怎么还拉上我了？”
——我说“溯”的效果怎么变得这么好了，原来是一不小心发动了灵能融合。
玄子枫捂着并不痛的头，委委屈屈道：“师尊好过分，又冤枉我。只是灵能不稳、误触而已，我没想窥伺别人隐私！”
“当真只是不小心？”凇云将书卷成筒状，敲在手心里。
没办亏心事的玄子枫理直气壮，还活学活用了舒彩的句式，“当真，比珍珠还真。”
要是真的犯错了，玄子枫肯定早就自觉地罚站、说些好话讨饶，绝对没那个胆子继续在椅子上坐着。
凇云见他这种态度便知道他并非狡辩，抬手摸着他的头道：“那是师尊不好，错怪你了，给你道歉。”
“哼，师尊想我就不能想点好的！”玄子枫撒着娇，环住凇云的腰，“不过我原谅师尊了，下次注意。”
拿这小子实在没辙，凇云只好摸着埋在自己腰腹间的脑袋，给自家小雄鸡顺毛。
“师尊。”玄子枫蹭蹭他道，“看了这些，我有点想妈妈了，我要去找菜姐。”
听听这两半截可能引起歧义的话，凇云简直哭笑不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彩儿听到怕是要打你。”
“她肯定舍不得打，我们师徒三人都多久没见面了，她肯定也想我们了。再说了，打家禽也得看主人，就算菜姐想下手，不得给师尊留几分薄面？”玄子枫倒是有恃无恐。
凇云无奈极了，只得笑着摇摇头，“你呀，真是叫人拿你没辙。”
跟附灵傀儡腻歪了一阵儿，玄子枫非但不解渴，反而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他是想抱起那傀儡的腰，玩些远程的刺激游戏，可他想起这个时间凇云应该正在上课，只能作罢。
“我在上课。”凇云竟也看出了他心底的渴望，无奈地微微倾身，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所以只能给你这个。”
暗红色瞳微微流转出思恋之意，凇云在他耳畔呢喃，“带着我的信件，早点回来。”
说罢，傀儡重新折叠成神木文牒，滑入玄子枫的衣襟中。
只留下一只被撩拨得面色棠红的小雄鸡，抬手抚摸着护住他心口的神木。
……
森坦斯，圣城。
“……我知道，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时期，我们国家的信仰和依靠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们脚下的土地与河流在哀鸣，同时，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用于扩音的流音箱并没有启动，台上美丽而庄重的女子只凭灵力注入喉咙，就足以让整个教堂的人听见她的声音。
清晰饱满的吐字和略微低沉的柔和音色，让整个教堂的人都被演讲的内容吸引，似乎被她的声音包围着那般。
玄子枫微微歪头靠向凇云的耳边，小声道：“菜姐这招，让我想起来刚到五味楼的时候，您讲话的样子。”
“彩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讲得要好。”凇云淡淡地笑着。
无论是语音语调、演讲的内容、姿势仪态，舒彩都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但是吧，要说这是我菜姐，我可真的有点认不出来。”玄子枫看着台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挑了挑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大十八变’？”
凇云凝神细看，摇头微微蹙眉道：“这张脸应该不是彩儿本身的容貌，应该是化形术，或者……她用自己的灵能重塑了面容。”
即便是女大十八变，面部骨骼上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但现在，舒彩面部的骨相有了很多细微的形变，使得她的样貌变得更加符合森坦斯人的审美。
——我菜姐的可爱的圆圆脸怎么都没了？玄子枫还有些不习惯。
他神情有些凝重，“之前，舒妈说菜姐的状态不是很好，希望您和神木塾的同学能来探望她，我还不是很相信。但现在，我觉得她可能真的遇到了些麻烦。”
以玄子枫对舒彩的了解，他很难想象她会不以真面示人。
他知道，因为自幼见惯了母亲的盛世美颜，舒彩并不是很在意周围人或是自己的面容美丑，也不会对自己的长相有过不满。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菜姐呢？
玄子枫猜测道：“师尊，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她因为本身气色不好，才需要修饰面容。”
“你说得有道理，等她忙完，我们去见见她吧。”凇云不免有些担忧。
二人对视一眼，转头看向彩色琉璃花窗下的舒彩。
阳光透过琉璃花窗落在她身上，为她的周身添上圣洁的神性。
“……尽管圣女殿的驭灵师和全森坦斯境内的普通民众都做出了巨大的努力，但遗憾的是，暮瞑狼这种我国独有的珍奇灵兽，还是走向了灭绝……”
她得体地表达了哀悼和歉意，并在讲话中号召大家关注动物的保护工作、向听众普及了相关知识，按时结束她的演讲。
这份圣子门徒的工作，很难想象有人比她能做得更好。
如果不是那份来自舒奕瑶的信件，没有人会相信舒彩的状况其实很糟糕。她的举动太正常了，甚至了解她的老师和义弟都看不出来她有什么问题。
圣子门徒的工作十分忙碌，结束了教堂礼拜日的仪式、演讲、唱诗活动，上午就已经过去了。
得知凇云和玄子枫前来，舒彩特意调整了行程安排，专门空出来一个下午与他们相见。
“师尊！鸡仔！”
——这才是我认识的菜姐！
看着远远向他们招手的熟悉面容，玄子枫没由来地鼻子有些酸。
没了化形术的伪装，舒彩真实的容貌显露出来。
她褪去了不少婴儿肥，脸蛋不如之前饱满圆润，但精致了些许，长开来的五官也微微变得更像舒奕瑶了些，总归是越长越好看的，淡雅的妆容也非常适合她。
——比入阁考核时的那个梦还要好看。玄子枫默默想道。
“怎么瘦了这么多？”凇云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了。
舒彩却是很兴奋、很开心的模样，“瘦了？那是好事啊！我就是脸上看起来瘦了，身上还胖了不少呢。”
虽然她的态度依旧亲昵，可玄子枫总觉得有些违和感，像是他们之间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咱们游学的时候没去上圣城，正好这回补上了。”舒彩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和可爱，“这两年我可是把圣城走了个遍，哪儿的餐馆小吃一绝，哪里总是宰客，我都摸得门儿清。”
她依然是那个热情的菜姐，可又好像变了什么，叫玄子枫的心里莫名地空落落的。
走过北境满是异域风情的大街小巷，喝过稠密鲜香的浓汤，吃过调味刺激的整条羊腿，把玩森坦斯特色的工艺品……
最后，在新旧交替的午夜，他们共同观赏了圣女殿的“神迹”。
高耸的圣女殿在此时点亮了夜空，带有灵力的光点组合成巨大的初代圣女虚影，俯瞰圣城众生。
师徒三人在废弃钟楼的楼顶，灭去灵石灯，以旁人没有见过的角度观赏这胜景。
“寻常民众都是从正面或者侧面看圣女像，但我却很喜欢在这里遥望她的背影。”舒彩淡淡地笑着解释道，“因为，背面能看到圣女扬起的衣袍下，有一把重剑。”
顺着她的指尖，玄子枫也在光影摇晃中捕捉到了镶有宝石的剑柄。
“我猜这就是当年初代圣女平定战乱的神剑，也象征着军权。”舒彩坐在钟楼边上，两条小腿在晚风中晃荡，“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我是在看着她的背影前行，并试图追赶她。”
凇云静静地注视着舒彩，缓缓开口，“世人眼中只有圣女手中的权杖和宝球，你看到了她背负的重剑，但我看到了她的伤痕。”
说着，他用精神力指引舒彩和玄子枫看向圣女像的小腿。
“虽然有衣物遮罩，但她的腿上能看出夹板的轮廓，应该是此前骨折过，还在恢复期。”
——师尊火眼金睛！
玄子枫这才用冰鉴术发现圣女身上的伤。
有了新发现的舒彩显得很惊讶，她出神道：“或许这就是……代价吧……”
转而，她又露出笑容，“好了，不说这个了。师尊和鸡仔今天玩得可开心？要是觉得没玩够，改日我……”
“彩儿。”凇云摇着头打断了她，“我是不开心的。”
舒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为师和雉郎面前强颜欢笑，我怎么开心得起来？”他定定地望着舒彩，戳穿了她以假乱真的伪装。
玄子枫凑到她身边，顶着张委屈的仙男脸，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啊，菜姐拿师尊和我当外人了。叫我好伤心啊……”
被这么一说，舒彩更有些慌了。
沉默片刻，她垂下双眸，小声道：“我没有把你们当外人……只是、只是我不想你们担心。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能扫你们的好兴致呢？而且那些都过去了。”
这时，玄子枫突然意识到了此前违和感的来源。
——菜姐没有扑过来拥抱。
他清楚地记得，舒彩其实很喜欢肢体接触，喜欢把人抱起来转圈，还喜欢把人扔起来再接住，反正她有几乎无穷无尽的精力，也愿意和大家亲近。
而今，她身上那种挡不住的活力似乎消失了那般。或许旁人会觉得是她成熟了、稳重了，但玄子枫却不这么认为。
他只觉得她累了。
“菜姐，你也不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还‘扫兴致’……你这不是叫我和师尊伤心吗？”
说罢，玄子枫示意她看向凇云的方向。
想不到，凇云竟红了眼眶，“什么时候学会跟我来报喜不报忧这一套了，怎么弄得这么生分，我不是你师尊哥哥吗？”
以前，舒彩曾半开玩笑地称凇云为“师尊哥哥”，没想到凇云竟然还记得。
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了，她一时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也甚少通过聆风堂往神木塾这儿寄信，怎么能叫我们不担心呢？”凇云叹了口气，“你若心里还有我这个师尊，有雉郎这个弟弟，就同我们说一说你的事情，好不好？”
远方的圣女虚影已经消散，夜色只剩下月光。
沉默良久，舒彩讲起了她这两年的遭遇。
平民的血样中竟然发现了觉醒的圣灵血脉，这让圣女教感到十分棘手。
现在的圣子门徒已经被民众广泛接受，他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在为成为圣子做准备。说实话，国会、圣女教、民众并不需要第二个圣子门徒。
但不让这个拥有圣灵血脉的女孩成为圣子门徒，就是圣女教违背自己立下的规矩，有损圣女教的威信。同时，这样的行为也会引起多方不满，影响民众配合血检的意愿。
更何况，上一代双圣女门徒闹出来的丑闻在前，教会生怕重蹈覆辙，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孩充满了偏见和抗拒。
最终，在多方势力牵制与权衡妥协之下，舒彩还是成了圣子门徒。
虽然她已经是名义上的“圣子门徒”了，但她的待遇全然不符合她的身份，甚至没有被圣子接见过。
讲到这儿，舒彩不禁苦笑，“别说我刚刚来那会儿了，就是现在我都没见过圣子一面。不过……倒也勉强能算作是个好事，我也不稀罕见他。”
——就像我不觉得见蒋文充是件好事。玄子枫暗暗想道。
“就是，见他作甚。咱们菜姐是什么身份，姓凌的阿猫阿狗也配觐见？”他试图以开玩笑的方式逗舒彩开心，却非常罕见地失败了。
——菜姐已经没有力气开心了。
玄子枫只好揽过她的肩，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继续做个安静的聆听者。
整个圣女教都在纠结该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麻烦。
尴尬的处境并不是舒彩的全部问题，在圣子门徒的实际工作中，她遇到的种种困难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就连她曾经最为擅长的圣女圣咏，如今也不再是她的优势，反而成了劣势。
历代圣女门徒都是自幼开始学习数量庞大的圣咏篇目，经年累月的吟诵、演唱使得圣女圣咏几乎成了他们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但舒彩不是。
她没有完整地学习过圣女圣咏，只从母亲口中听过特定的几首。算下来，她能够演唱的曲目甚至不到全部圣咏的十分之一。
多年以来的差距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追赶的，她只能逼迫自己、疯了似的练习，从头开始背诵。
“这就是圣女圣咏的全本吗？”凇云接过那足有拳头厚的本子，他没有估算准书本的重量，手还被圣咏坠得向下沉了几寸。
他有些意外，“我之前游历森坦斯的时候也去过教堂。但我记得普通信众持有的圣咏通常只有不到一寸厚。”
舒彩解释道：“圣咏开放给民众的只是挑选出来的部分章节，还有很多圣咏是不传之秘，只有圣女及其门徒可以学习。”
说着，她又从容灵中掏出了另外一本完整版圣咏，递给了探头探脑的玄子枫。
八卦爱好者鸡仔同学就是对“秘密”感兴趣，越是“不传之秘”，他越是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他非常兴奋且好奇的打开圣咏阅读起来。
这次拿出来的那本圣咏已经被翻得很旧了，里面的书页夹了很多笔记。
由于大荣和森坦斯的记谱法存在很大的差异，圣咏的谱面在舒彩眼里几乎是天书。所以，她不得不在学习复杂曲调的同时，花费大量的时间译谱。
玄子枫在翻阅的同时大感头痛，哪怕是译谱版本附在旁边，他也很难看懂满页的黑蝌蚪。
——原来世上比聆风堂暗语更难懂的符号，是森坦斯的乐谱。玄子枫暗暗吐槽。
然而，舒彩的麻烦远不止这些。
此前出于安全考虑，她们母女都避免出现在圣女教的势力范围，所以她长这么大就没去过教堂，根本不清楚礼拜的时候需要做什么。
教会信众习以为常的仪式和规矩，对于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每次走进教堂时，她都像用惯了筷子的人，走进了只提供刀叉的餐厅。
她接二连三地在礼拜的仪式上出错，因而被认为对初代圣女和当代生子的不敬，差点失去了圣子门徒的身份。
与另一位圣子门徒凌喻修相比，她只是个不够格的野丫头。
仿佛她的出现，只是为了衬托凌喻修的优秀。
很多原本对凌家霸占圣子席位感到不满的人，竟然因为她频繁的失误和过错，转而选择支持凌喻修继任圣子。
偌大的城市里，舒彩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肯对她展现出半分善意。
她主动登门拜访教会里的主教，试图了解那些繁冗古老的仪式、想要向对方请教学习，可她没有得到闭门羹和羞辱以外的东西。
在繁重工作的间隙，她跑去和普通百姓沟通，想要真正地了解这座于她而言陌生又冰冷的城市。但圣女教却认为她的举动有失风范，破坏了神职人员应有的神秘性。
就连她尽全力善待的平民也不喜欢她，多半是出于猎奇的心理接近她，并试图从她身上牟利。
“……我真的以为，那只是小孩子很纯真的愿望。但我真的没想到，竟然会被曲解为贿赂国会议员。”舒彩苦笑。
那个小男孩牵住她的衣角，说他相信舒彩可以“点石成金”，但是小伙伴们不相信他、还嘲笑他，所以希望仁慈的圣女门徒能证明他的诚实和清白。
舒彩欣然满足了他的要求，并解释了其中运用到灵能的原理，还解答了关于驭灵师修炼的问题。
但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男孩其实是国会议员的孩子。
他收取金块的行为被人目击，使得舒彩被目击者指责收买国会议员、卑鄙地利用了幼小的孩子。
“我理解，父母出于自保的心态，会反复告诫孩子撇清关系。我知道那个男孩的证词肯定是大人们的手笔，若只是这样，我自然不会谴责他没有说真话的勇气。”
说到这儿，舒彩稍稍有些哽咽，“但那个孩子在走上回家的马车之前，回头冲我做了鬼脸，洋洋得意、幸灾乐祸地讽刺我被逐出圣城。我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阴谋。”
如果她没有答应孩童的请求，将被扣上“冷漠”的帽子。那个小男孩会缠着她不放，然后故意摔倒、假作受伤，诬陷她当街虐打儿童。
若是她有求必应，但要收回金块。男孩则会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大声呼救，引来早就等候在附近的大人，并声称自己的金子被她抢走。
“其实那天我很累，身心俱疲，脑子已经转不动了，想不到这件事情当中的蹊跷之处，也没能很妥善地处理。”舒彩自责道，“就算这不是一场算计，我也不该让小孩子独自携带黄金。”
那几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舒彩对圣城仅存的期待，也让她被教会“流放”到了极北之地。
“彩儿，这不是你的错。”
凇云心疼至极，只怨自己当时没能陪她熬过最艰难的时刻。
“师尊，我知道。可到头来，我只是空懂了许多道理，却依然不能控制自己难过。”舒彩无奈又自嘲地笑了，“其实那天我还很高兴，躺下睡觉前还在想，终于有件事我没搞砸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甚至舒彩本人都熬过了最伤心的那段时间。但玄子枫还是感到很难过。
“菜姐，那个国会议员和他养的小王八羔子，聆风堂不会放过他们的。堂主给你打包票。”玄子枫誓要帮她找回场子。
凇云从容灵中掏出绘有加热阵法的小茶壶，让五味楼皮蛋瘦肉粥的香弥漫在异国寒冷的夜里。他总觉得熟悉的美味，最能安抚疲惫的心灵。
“啪嗒”！
一滴泪掉进了粥里。
其实舒彩很坚强，离开神木塾之后，哪怕是最难过的时候也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哭过。
然而现在，她似乎有充足的理由展露出她的脆弱。
玄子枫从灵玉佩中取出厚实的毯子，将三个人坐在钟楼边缘的人裹起来。
他们不冷，但这样做很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千磨万击还坚劲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