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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朝凤楼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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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闲回了县衙,一早便让古槐将在陈府抓住的玲姑带了来。
“我家夫人如何了?”
玲姑亦是秦湘月口中的玲姑恐也猜到昨夜林清闲带人去抓捕秦湘月了,此时倒也毫不避讳的问起了秦湘月。
昨夜因天色太晚,林清闲并未看清玲姑的样貌。
今日见了玲姑,才发觉玲姑整个面颊不但枯黄清瘦,竟是凹陷的厉害。
看她那形容模样,想必不是在牢中待了一夜之故,怕是生了重病。
杀了孟赞来,又以那般残忍手法,左右逃不过一死,所以,林清闲并未太过在意此事。
林清闲注视着玲姑的眼睛,先将昨夜在烟槐林所见对玲姑约莫说了说,在玲姑焦急的目光中,最后才道:“你家夫人昨夜在烟槐林被人杀了。”
“什么?夫人死了?”
玲姑一直在静静听林清闲说昨夜之事,此刻乍一听说秦湘月死了,不由愣了愣,随即挣扎着跳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玲姑手脚锁着铁链,跃动时被那铁链绊了一脚,咣当一下又跪倒在地。
她犹不死心,只将那铁链拽的叮当作响,“你骗我的,我家夫人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玲姑挣脱不开,心神恍惚下却突然道:“一定是他,是他杀了夫人。”
“谁?”林清闲略略绷紧了脚,紧盯着玲姑的眼。
玲姑却似没听见林清闲的问话般,只喃喃自语,“对,是他,是他杀了夫人。”
“谁?到底是谁?”
便是素来沉得住气的林清闲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此刻,屋中只林清闲与玲姑还有守在一旁的竹声,安静的落针可闻,但玲姑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林清闲的话置若罔闻。
林清闲终于有些明了那种百抓挠心的感觉了。
就比如,某个追逐许久的答案仿佛即将就要被人揭晓,可是,就在你满怀期待时,那答案却又从那人嘴边溜了走。
“去,将她弄醒,”林清闲手指微屈,对一旁的竹声道。
竹声收到指令,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向玲姑走去。
玲姑跪坐在地,愣愣的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便是竹声靠近也毫无反应,一看便是迷了心窍。
竹声将双手拇指在玲姑后脑按了片刻后,才见玲姑渐渐醒转了过来。
林清闲示意竹声停手,随后问玲姑,“是谁杀了你家夫人?”
玲姑虽已清醒,但却只沉默着不肯再说话。
“你不说也无妨,只是……”
林清闲觑了一眼玲姑,顿了顿,意有所指道:“秦湘月在临死前曾央本官将她与孙临风葬在一处,若是你……”
林清闲话犹未尽,玲姑却是听的明了。
她猛然抬头,以一双毒蛇般的眼狠狠盯着林清闲,“你敢?”
“本官有何不敢?”林清闲挑眉,见玲姑神色骤然慌乱起来,不由又笑道:“不过你若是与我说说你知道的事,本官满意了,自然会如秦湘月所愿,将她与孙临风葬在一处。”
林清闲知眼前的玲姑怕是大限将至,拿性命威胁于玲姑恐无济于事,虽说他本意便是要将秦湘月与孙临风葬在一处,但,孙临风葬在何处他尚且不知晓,且,若是能从玲姑嘴中再套出些话来,那又有何不可呢?
一切当以事急从权才是。
玲姑又沉默下来,林清闲静静等候,玲姑终究还是开了口,但她说的却是,“那人到底是谁,我并不曾见过,他只在夜间前来,且每每蒙了面,便是夫人也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至于年纪身份更是不知。”
林清闲略略有些失望,但玲姑好歹应了他的问话,于是他想了想又问道:“是个男人?”
“是,”玲姑这回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都与你家夫人说了些什么?”林清闲思忖着问道。
玲姑回想了想,道:“大约三个月前的一晚,那人来寻夫人,他对夫人道,他有办法复活夫郎,夫人本是不信的,但那人却说得头头是道,并且还说,他手中有前朝顾氏留下的秘籍,只要按照他教的法子去做,夫郎便可在月圆之夜与夫人相见。”
“顾氏秘籍?”林清闲玩味的轻笑,“顾氏能有什么秘籍?”
玲姑惊讶的望了林清闲一眼,“大人难道不知?”
林清闲摇头,“未曾听闻。”
玲姑解释道:“许是大人从前在京城,未曾听说也是有的,但在咱们阴山这地,一直有个传闻,那便是前朝顾氏家主,就是那位顾王爷,据说他参透了阴阳之法,得了老天眷顾,他当年虽被前朝皇上派来的大军诛杀,但却又起死回生,只是后来下落不明,连带着他留下的那些宝物及顾氏秘籍也不见了踪迹。”
“他手中当真有顾氏秘籍?”
林清闲虽不信此等莫须有的传闻,但挡不住有人信,毕竟,私心欲望常常让人孤注一掷,就比如秦湘月,她虽知那人另有所图,但到底没经受住诱惑。
“是不是顾氏秘籍不知道,但那人给了夫人一封信与一幅画,”玲姑摇头道。
看吧,便是秦湘月身边的下人都知那顾氏秘籍之事不大可信,秦湘月又岂会不明白?
然她还是顺着那人的话去做了,为的不过是私心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林清闲摇摇头,觉得秦湘月既可恨又愚蠢,可也如秦湘月自己所说,她到底是受人所迫,做与不做到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信中写了些什么?还有画呢?”
若是他所猜不错,那幅画定然就是百鸟朝凤图。
“信中只写了一行字:“十月十五,坎时子夜,九九归一,复孙临风”。”
玲姑接着又道:“画便是府中门影墙上那幅,在夫人让画师绘在门影墙上后,那人又将画拿了回去。”
林清闲低头寻思了下,想起三个月前约莫正是他从京城启程之时,莫非……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林清闲脑中忽闪过这个念头,但又觉此事有些荒谬。
他做不做得这阴山知县当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不做了,自然还会有别人来,那人实不必以此来警告于他。
他寻思着,怕那人恐还别有所图,但到底图什么,他一时又参透不了。
再询问玲姑关于那背后之人的事,玲姑也知不多,林清闲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问她道:“还有,你唤孙临风做夫郎,莫不是他与你家夫人已成了亲?”
玲姑回他:“是,我家夫人与夫郎情投意合,已在两年多前成了亲。”
“无媒妁之言,无亲人在侧?”林清闲又问。
“对,夫人与夫郎不在意那些,”说到这里,玲姑似又想起了两年前的旧事,咬了咬牙,狠意迸现。
“因夫人孀居身份,夫郎家里并不应答这门亲事,但夫郎只钟情于夫人,两人商议好,待夫郎将朝凤楼交与他人后,便与夫人双双离开阴山,寻个隐秘处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于是便有了南城茶楼聚会之事,但夫人万万没想到,那却是两人最后一次相见,后来,夫郎凄惨而死……”
林清闲颇有些意外,他委实未曾料到孙临风竟有了退隐之意,这么说,朝凤楼在南城聚会,不过是孙临风在寻接替自己的人。
可终究是棋差一招,被人堵个正着,连带着以那般残忍的方式了结了性命。
以至于两年后,又有人因此事而死。
随后,玲姑又说起了秦湘月与孙临风相知相交的前尘,仿佛那些不被世人认可的情意,都是上天的注定。
看着玲姑说起两人过往似没完没了,林清闲忍不住打断她道:“孙临风葬在何处?”
玲姑笑了,“就在西山。”
玲姑将孙临风的墓地与林清闲细细说了说,到此时,玲姑所知也大约差不多了,林清闲唤古槐进来将人带出去。
临离开前,玲姑忽然回头问林清闲,“大人成亲了么?”
林清闲微愣,默了默,仍旧答了她:“未曾。”
“大人有喜欢的女子么?”玲姑又追问了一句。
林清闲摇摇头,“无。”
玲姑忽然郑重的对林清闲福了福身,道:“大人是个好官,奴只盼着大人有朝一日不必像奴家夫人与夫郎般,得偿即所愿,与所爱之人百年合好。”
“得偿即所愿?”
林清闲望着玲姑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