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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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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县傍晚的时候天阴了下来。唐临川的车刚停在警局门口,便听见了一道闷雷声响起,而后淅淅沥沥的雨便落了下来,砸在了车盖上。
他轻轻“啧”了一声,将车熄了火,冒着渐渐变大的雨势冲进了警局里,迎面撞上了法医老高。
“来审人的吧?”老高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看见他后招呼了一句,“小周等你半天了。”
唐临川点头谢过他,三步并做两步跨过楼梯往二楼跑去,和问询室外的同事匆匆打了个手势,径直推门进了屋。
问询室的条件不算好,空荡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铁制的小桌子,上面立着两道半圆的环。一个一脸菜色的男人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将眸子垂下看着桌板,身子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唐队,你来了。”
周朋义把一摞资料递给唐临川:“这是他的口供。”
唐临川将那满脸菜色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笑了下:“陆主任,这么快又见面了。”
陆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将眼镜摘了下来,在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我......”
“说吧,怎么了。”
唐临川将那摞资料放在一边,像是并不打算看,而是想听听陆杰怎么说。
“我本来是要下班回家的,但是我走在路上,忽然有警察要把我抓进来。”
陆杰的声音小而细,如果不是问询室里足够静,说不准都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哦,路上遇见警察,平白无故把你抓起来的?”
唐临川牵着唇角露出一个不无嘲讽的笑:“陆主任,你觉得我会信吗?”
周朋义和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吗?撒谎!”
陆杰的身子又抖了下:“我,我......”
“你在今天下午五点的时候路过被害人的家门口,”周朋义把那张写了他口供的纸抖得“哗哗”响,“甚至试图从落地窗外爬进去,这叫警察平白无故把你抓起来?”
为了防止案犯重回现场,警队让几个便衣守在师梦婷家外面,却没想到逮着一个陆杰。
“去干什么的?”
唐临川看着陆杰的眼睛:“说实话。”
“我,我......”
他又磕巴起来,一双眼四处乱瞟,躲着唐临川的注视,似乎又想像先前一样把事情搪塞过去:“我只是路过......”
“撒谎!”
周朋义把另一张纸摔在陆杰面前:“这是从邮政局到你家的路线图,一共七条路线,无论你坐公交车还是私家车,都足够你回家了。师梦婷家在你家的反方向,你怎么会这么巧正好路过她家?”
陆杰的面色煞白,双唇不住地颤抖着,半晌慢慢垂下眼,用双手抱住了头。
唐临川轻轻叩了叩桌子:“不要害怕,放松,如果你真的没有问题,我们是不会抓你的,这你可以放心。”
他顿了下,问道:“没吃晚饭吧?”
陆杰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给他倒杯水,再去拿个面包。”
唐临川说完后转头争取他的意见:“想吃面包还是泡面?”
“面,面包就好。”
水和面包很快就送了过来,陆杰的手指将面包的包装袋揉搓得“嘎吱嘎吱”响,声音撞在房屋的墙壁上,荡回来阵阵回音。
他狼吞虎咽地将面包吃了,大口将热水灌下,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重新多了几分血色。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唐临川对他笑了下:“可以和我们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样敏.感的时间点出现在师梦婷家门外了吗?”
陆杰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撑在脸颊边,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眼镜腿:“其实我,我有件事没和你们说。”
唐临川“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和周朋义对了下目光。
“师梦婷和我认识得早,我们是三年前同一批进邮政局工作的人。”
陆杰刚开始声音还有些沙哑,慢慢地话说得多了,似乎先前的惊慌也消散了不少:“当时我们都是从基层做起来的,大家都很不容易。虽然体制内比一般的工作要轻松不少,但每天依旧很累。我那会儿年轻气盛,不想让青春在这样一个小基层岗位上被蹉跎下去,想辞职去自己创业。”
唐临川适时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无意间和师梦婷说了这件事,她却十分反对我去自己创业。我当时和她大吵了一架,说已经有个老板和我谈投资的事了,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那个时候我虽然还在做着工作,但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邮政局了。我每天都在想一夜暴富的美梦,变得飘飘然起来,甚至连辞职信都写好了,只等着老板的资金到账,我就下海经商,再也不要在这种地方受气。”
“但是你的创业没有成功,”唐临川把一张黑白打印的银行流水推到他面前,“三年前你欠了五十万的款项,但是没过半年就全还清了,这是怎么回事?”
陆杰苦笑了下:“那个老板是个骗子,他卷了我的钱逃跑,剩下一张50万的欠款给我。我当时就算去借了高利贷也还不起这么多钱,原本我是想一死了之的,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目光中多了几分酸楚和怀念:“但师梦婷听说这件事后,借了我钱,能还掉大半的债务。”
周朋义写了“负债”两个字,问道:“那你现在欠高利贷的钱还清了吗?”
“就快了。”
陆杰嘴角牵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前天我刚把欠师梦婷的钱还清,订了束花作为这么多年她对我帮助的感谢,但我没想到......”
他的话忽地顿住了,化作一声抑制不住的哽咽。
“但你没想到她被杀害了。”
唐临川眯起眼,将那枚装在证物袋里的玫瑰花瓣推到他面前:“你送她的是玫瑰?在她死后怕被我们查到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所以连忙把玫瑰花拿走了?”
陆杰面上有些发红,讷讷地“嗯”了一声。
周朋义蹙眉:“你们真的没有......逾越同事的感情?”
“没有,真的没有,”陆杰哑然一笑,“平时工作生活就够累了,再说她还结了婚,我再怎么不要脸,也不能纠缠人家呀。”
“行,我们知道了。”
周朋义结束了对口供的记录,将纸张封在了档案袋里,起身要出去。陆杰慌忙将身子向前倾去,急切道:“警,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就快了,”唐临川说,“委屈你再待五分钟十分钟,等我们把现有的证据整理完。”
陆杰颓唐地往后靠去,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面容稍显憔悴。
唐临川轻叹一声,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却见周朋义去而复返,面色变得有些严肃,将几张照片递给唐临川。
陆杰抬头看着他们的脸色,惴惴不安道:“警官,我......”
“抱歉,陆主任,现在还不能放你走。”
唐临川把照片向他推去,冷声道:“这是在你家里暗房中发现的东西,基本全是师梦婷的照片。技术人员推测你曾对她进行长达一年多的跟踪和偷窥,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