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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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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爬上云朵里的屋檐时，乐莎已经在后厨忙碌了两个小时。
不锈钢操作台擦得能照出人影，上面整齐摆放着黄油、食用薰衣草、低筋面粉……还有母亲留下来的那本配方手册，因为翻得太勤，笔记本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此刻正摊开在“薰衣草助眠玛芬”那一页。
老屋塌了之后，吃了止咳红糖糕，外婆的身体虽渐渐好转，却因那场惊吓添了失眠的毛病，有时到凌晨三四点才能勉强眯一会儿。
她怕乐莎担心，一直瞒着，若不是昨晚乐莎起夜时发现外婆卧室亮着灯，或许至今还蒙在鼓里。
做了店里售卖的常规甜品后，乐莎打算推出一些加入了“特殊能力”的功效甜品。
首先想到的，就是薰衣草助眠玛芬，玛芬的做法不算复杂，口感松软湿润，正适合外婆。
薰衣草助眠玛芬的做法与普通玛芬大体相似，关键在于多了一味食用薰衣草。
这看似简单的添加，却最考验功夫，薰衣草香气浓烈，用量或处理稍有不慎，便会掩盖其他食材的本味，甚至带来草药般的涩感，彻底破坏玛芬应有的柔和口感。
薰衣草添加前，需先用温水浸泡，沥干后要放在石臼里慢慢碾碎后，混进面糊里才刚好。
母亲还在笔记里用红笔圈出了重点：必须用石臼碾磨薰衣草，因为料理机粉碎时，会让薰衣草快速升温，造成香味挥发，石臼研磨升温较慢，能很好的锁住薰衣草特有的香味。
乐莎制作过程中在心中默念，吃下这薰衣草助眠玛芬的人，当晚会一夜安眠。
两个小时过去，烤箱 “叮” 的一声响，乐莎戴隔热手套取出烤盘的瞬间，热气和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扑面而来，混合着黄油烘烤后的醇厚奶香，面粉被高温催出的麦香，瞬间漫满整个店内。
玛芬共六个，每一个都饱满圆润，顶壳烤得金黄，边缘微微发脆，表面撒着少许薰衣草碎作点缀，像是落在金黄云朵上的细小星辰，
乐莎将它们放在晾网上冷却，待温度降下来，再分别装入油纸包装袋中，整齐摆放在玻璃展示柜里，就在她俯身贴手写的价格标签时，店门上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她下意识抬起头。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
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背着一个半旧的相机包。
晨光从他身后漫进来，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轮廓，男人面露疲惫，眉眼干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半框眼镜，镜片后清澈的目光正沉静地扫过店内的陈设。
乐莎直起身，脸上浮起礼貌的浅笑：“您好，甜品都是早上刚做好的，纯手中制作，新鲜又美味。”
男人没接话，目光扫过操作台，原料架，最后落在玻璃展示柜上——
薰衣草助眠玛芬：388元/个，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是店主？”男人问她，声音温和。
“是。”
男人从相机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沈砚辞，‘砚辞食记’主理人。”
乐莎接过名片。
烫金的字体，简洁的设计。
她对这个账号有所耳闻，以专业的美食测评和犀利点评著称，曾因“打假溢价网红店”在圈内出名，视频风格质朴，在业内口碑不错，去年曝光过一家用植物奶油冒充动物奶油的连锁品牌，直接导致对方三家店关门。
“沈先生有事？”乐莎把名片放在操作台上，轻轻关上玻璃展示柜的门，态度礼貌但带着一丝疏离。
对于任何带着镜头进入她这间小店的人，她本能地保持着警惕。
沈砚辞的目光落在乐莎脸上。
“我最近在做关于城市老街区‘记忆中的味道’的系列视频，”他解释道，“南华街上有不少老字号食肆，刚路过时，看到‘云朵里’这个店名很特别，所以进来看看。”
“哦，看看店里的甜品吧，”乐莎微微点头，进来是客，她微笑着指向玻璃展示柜，“有香草曲奇，黄油放得足，很酥；这个是柠檬玛德琳，外壳微脆里面湿润；那边是杏仁费南雪，烤得金黄，焦香味道浓；草莓奶油挞也不错，挞壳是现烤的，奶油是早上现打的，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好原料，绝对物超所值。”
沈砚辞顺着她的指引，目光扫过那些看起来确实很诱人，做工也相当精致的甜品，但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展示柜正中那款价格高的离谱的甜品上。
他的指尖隔着展示窗玻璃，在价签上方点了点：“这款甜品，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乐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目光变得认真起来：“这款比较特别，是秘方，有宁神助眠的效果。”
“助眠？”沈砚辞重复这个词，镜片后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薰衣草的香气确实有助眠的功效，不过……”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价签上刺眼的“388”，嘴角牵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单凭这个，定价似乎有些过于‘自信’了。”
乐莎没有因他语气中的质疑而退缩，反而更认真地看进他眼里：“不是普通的助眠，我的意思是，对于真正失眠，或者有睡眠障碍，睡眠质量很差的人来说，吃了它能获得一夜踏实安稳的好眠，换句话说，也就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沈砚辞沉默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她以为这玛芬是安眠药吗？
沈砚辞心里那点原本只是针对价格的挑剔，瞬间变成了近乎荒谬的感觉。
他是个讲求科学和实证的人，相信食物有慰藉心灵的力量，但绝不相信一块甜品能取代药物或专业治疗，达到如此确切的“疗效”。
这听起来简直像电视购物里夸大其词的保健品广告。
眼前这个女孩，杏眼清澈，姿态坦然，说起这话却毫不心虚。
要么是她天真到近乎愚蠢，被人欺骗，相信秘方有魔力；要么就是个演技精湛，深谙利用人们健康焦虑心理的“奸商”。
沈砚辞更倾向于后者，毕竟这年头，各种打着“古法”、“秘方”、“功能”旗号收割智商税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把“骗子”两个字说出口，但他眼神里的温度明显降了下来，心里已经给“云朵里”贴上了“可疑溢价网红店”的标签。
也好，他忽然想。
他的系列视频正需要一些反面案例，来衬托那些真正值得尊敬的“老味道”。
他长期被失眠折磨，正好“以身试法”，收集素材，然后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来揭穿这种夸大不实的宣传，不仅是个好题材，也算给大众提个醒。
“一觉睡到大天亮？”沈砚辞默念着这几个字，斟酌道，“这个承诺可不小，我正好睡眠不太好，”他掏出手机，“买一个，亲自试试看。”
他扫码付了款，动作干脆，心里想的却是：明天我来揭穿你时，看你要如何辩驳。
乐莎对他的复杂心理毫无察觉，仔细装好玛芬，递给他时建议道：“搭配伯爵茶味道会更好，你可以试试。”
沈砚辞接过纸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风铃轻响。
乐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轻轻抿了抿唇。
她知道对方不信，甚至可能带着揭露的目的购买，但没关系，她需要的，从来不是天花乱坠的解释，而是结果本身。
结果，会替她说话。
这是重新开店以来卖出的第一份甜品，看着手机微信上的收款提示，乐莎心情很好，正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外婆，店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乐子豪晃了进来，银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有些扎眼，VisVim潮牌T恤松垮地挂在身上，限量版球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不耐的声响。
他一进门就挑起眉，语气拖得又长又怪：“哟嗬——还真开起来了？让我看看咱们‘乐大小姐’的店，有多、了、不、起？”
乐莎皱眉：“乐子豪，有事？”
“没事不能来看看我‘亲姐姐’？”乐子豪故意加重那三个字，在店里漫不经心地晃荡，目光扫过崭新的设备，精致的装潢，最后落在展示柜里甜品的价签上。
他脚步顿住，弯腰凑近玻璃，盯着价签看了好几秒，突然“哈”地笑出声，越笑越大声，笑得肩膀直抖：
“三百八十八？一个破蛋糕？！乐莎，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笑声猛地收住，他直起身，脸上只剩下毫不掩饰的讥诮和怒气：“你当来这儿逛街的人都是冤大头？谁他妈会花四百块在你这种破地方买个这玩意儿？！”
乐莎平静地看着他：“这是我的店，定价是我的自由。”
“自由？”乐子豪嗤笑，“你别忘了，你可姓乐，你要真把这店搞砸了，丢的可是乐家的脸！”
“乐家的脸面，和我有什么关系？”乐莎语气冷淡，“当年我妈妈尸骨未寒，你们就把我赶出乐家，那时怎么没人记得我姓乐？现在我自己开店，轮得到你们来说三道四？”
乐子豪被她噎得脸色发青，指着她的鼻子：“你、你，我妈说的没错，你跟你妈一个德行！不识好歹！”
他掏出手机，对着价签“咔咔”拍了几张照片，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打字。
乐莎瞥见聊天界面顶端的名字：妈妈。
“你行，你厉害！”乐子豪发完消息，阴恻恻地笑了，“我看你能嚣张几天，这价格贴出去，不用我动手，自有人来收拾你！”
他摔门而去，震的门框嗡嗡响。
乐莎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摩挲着母亲留下的配方笔记本，低声说道：“妈，我不会让任何人玷污这家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