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忏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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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说这话时还是笑着的，可钟奉谨就是能知道她心中再难受不过，但也乐于她能说出来，不一味憋在心里就是好的。
钟奉谨也是更确定，今日她的不对劲，就是来源于她父亲的离世，“臻臻，我知道，许多事是得自己做的，但若是你自己太累，一定要知道，我是能与你分担的人。”
纪青臻偏头看了他一眼，赶紧转了回来，他眼中又满是真诚，越是如此，她越是有些不敢直面，却也真心道，“有你已经很多谢了。”
切实感受时刻被在意着，甚至是细微的情绪，纪青臻也难免不动容，可她更知道，这也不过是感情伊始，一切都好，可依靠不能成为习惯，这是一定的，感情刚刚萌芽，依靠会让两个人渐渐走近、密不可分，但长此以往，到了以后，难免会成为琐碎负担，更何况，她还没想好。
正如当初在纪府，自己作为爹爹的女儿，对爹爹事业也就是整个纪家有责任在身上，所以困难来临，婶婶会不犹豫将她推出去，打着为了纪家的旗号，而和钟奉谨在一起，她预测到的“没名没分”，同时，自己不负担对钟奉谨的任何羁绊，没责任，做了要做的，她就可以随时抽身，什么都不必在意，只是，似乎现在同她原来想的，有些相差甚远了。
饶是钟奉谨再看得透，对纪青臻的想法也不是完全猜得到，但知道她心中像有屏障，时刻护着自己，他想，或许需要的是时间，滴水可穿石，“其实家人之间，哪儿来那么多谢呢。”
这话，纪青臻没接下去……
钟奉谨自然也不过多纠结，岔开话，“对了，那个荣德，被吏部送到官府了，纪家孔家，又要开堂了，你可以去瞧一瞧。”
“吏部，你……”这话，开堂在纪青臻这儿都不是重点了，彼时在贼匪山头，自己告诉了他那人是纪家账房，而且那人明明是被宋学舟提走了，怎么又到了吏部，吏部还将这人送到官府，不能如此巧合吧，钟奉谨到底怎么回事。
“对啊吏部，总归是伸张正义去浊还清，对吏部来说，好事也不差这一件。”
纪青臻自从对钟奉谨有些转变后，本也是不在意他到底为什么一个融国人冠钟姓，为何家人都在他却自立门户，只是现在看来，这其中还真是，大有文章……
钟奉谨眼中，纪家孔家一开堂，就代表自己即将有的忙，孔家没几日活头，看着纪青臻听见吏部送人那震惊模样，钟奉谨还是觉得她实在可爱，很多事其实他又怎么能操控呢，不过其中蕴含些简单道理罢了。
“回家吧，我同你讲讲。”
户部王尚书和孔家票号常年勾结，许多本该赈灾等朝廷拨款，都被王尚书放在孔家票号，利用孔家票号做民间高息借贷，近几年越发猖狂，赚得盆满钵满，王尚书又提携了自己远房亲戚宋学舟，今年康安郡被土匪闹得厉害，王尚书依旧将赈灾款拿去做他的“生意”，另一面让宋学舟强劲“剿匪”，对本该受朝廷救命的难民赶尽杀绝。
原本升平阁收集了王尚书和孔家票号关联证据，加之后来阴差阳错下，纪青臻被绑，这些难民被他发现，既是人证也是物证，而吏部尚书是姐夫挚友，都是公正廉洁之人，钟奉谨也乐得偶尔官民一家亲，证据奉上，他们自会调查，事实也经得起查证，就有了后来十五过后的王尚书被抄家，这样的重罪，在皇帝几个心腹部门流转一圈，什么都会说，但孔家票号在民间深入州县，有根基和影响，朝廷处理起来，会微妙的多，暗中，早就将朝廷的钱通通要了回去，随即，孔家票号，会出现通兑问题，加上此前害纪家的，都一起在公堂上摊开了，名誉扫地，入不敷出，楼倒人散。
这些其中经过，钟奉谨化繁为简的低声讲给纪青臻，不过自然是在自家被窝里，当成睡前夜话。
纪青臻觉得自己懂了个大概，串联起现在，“但是孔家也不会被放过？”
钟奉谨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孔家自作自受，还敢惦记过你，跟我这儿搅和，活该。”他没说其实孔家尚有一丝喘息之机，可他又怎会允许呢，不然从头到尾，单纯成了为他人做嫁衣了，抛去孔家那两兄弟人品不说，孔家基业不错，这会儿接手，也最是划算且干净，要怪只能怪他们，贪得无厌，他钟奉谨的黄金可不是好拿的，还回来，也要付上成倍的利息。
“别带上我，说觊觎孔家就说觊觎的。”纪青臻白了他一眼，说的像模像样，就是早就想对孔家下手了不是。
“瞧你就是这样聪慧的，什么都清楚。”窝在她肩窝笑个不停，渐渐安分不再……
纪青臻还想锤他，慢慢两人还是呼吸相闻，情谊深浓。
该知道的都知道，一大早，今日孔家和纪家开堂，纪青臻也没去凑那个热闹，昨夜钟奉谨说的简直都太清楚不过，结果如何，毫无悬念，可说是如此，还是教小英去官府那边瞧着。
过了中午，小英方才回来，急匆匆的，笑着进门，纪青臻仅剩的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
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同纪青臻讲起来，“夫人，纪府可算讨回公道了呢！”
纪青臻见小英跑了满头汗，忍俊不禁，拽着她坐下，递杯水过去，把手帕也给她，“擦擦汗，歇一会儿，缓一缓喝了水再慢慢讲。”
小英深呼吸几下，给气儿喘匀了，“夫人，我今日去了见了才知道原来今日断案，还不仅是纪家同孔家纠纷，还有不少百姓将孔家告上公堂，原来从十五过后，孔家就没给百姓兑出来过钱！”理了理思路，小英没忘了夫人关注的什么，“不过这还是后边儿的事儿了，纪家老爷在公堂之上同孔家那两兄弟对峙才痛快，今日有了个叫荣德的证人，听闻是纪府原来的账房，和孔家里应外合，今日在公堂上全招了，将孔家是如何安排说的一清二楚，那孔家仍是狡辩，直到拿出证据，纪家老爷直接说的他们哑口无言，最后，孔家还得归还那黄金，大家都说正义伸张，就是大快人心呐！”
“那就好，正义得以声张……”纪青臻更知道这其中曲折与不易。
从断案到小英回来，刚说完这事，门前小厮就来通禀，“夫人，纪老爷派人来接您，说是纪府府上，有些事情，等您定夺。”
还真是快，要自己去纪府听这好消息？可怎么还说有事定夺，她能做什么，虽然不懂叔叔是何用意，但再如何，她还是相信总归纪府是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又有这么多人跟着，纪青臻应了下来，“那就去看看吧。”
到了纪府，纪府上下也不似上回回来死气沉沉，想来也是因为今日这喜事。
到了正厅，就见纪云晟夫妇已经坐着等着了，叔叔满面欣然，看得出心中是痛快了的，而婶婶虽是难掩病态，却看的出，也是高兴的，“叔叔，婶婶。”
这还是那晚过后，纪夫人第一次再见纪青臻，眼中仍满是愧疚，“回来了青臻。”
纪青臻点点头，笑容也很难挤出来，这样的场面，久违又不自在。
还是纪云晟先开口，“青臻，虽然今日你没去官府，但我知道你必定也是在意着的，咱们纪家的官司赢了！这事本该我们去找你，只是同你婶婶商量着，还得是自己家，唯恐隔墙有耳，这个给你。”
他从袖口拿出张银票，走到纪青臻面前，眼含热泪放到她手上，将她手掌合上，让她拿住这银票。
纪青臻看看，是孔家票号的单子，数十万黄金，是当初纠纷那钱数，也是，钟奉谨所出的钱数。
“叔叔，这是何意。”
坐回主座上，纪云晟沉默许久，才能开口，声音有些哑，“青臻啊，我是你的叔叔，可我近来才发觉，我这长辈其实当得有多失职，自你父亲走后，我与你婶婶供给吃穿，看似足够，沉溺在外人赞赏中，便以为给得足够多了，可实际上，我们也只供给吃穿罢了，就像此事，若是我多有注意，甚至听听你婶婶的话，或许在宋学舟之后早些为你找好人家，便不会有太多变数去让你身处今日这番境地，从官府出来那夜，我怨你婶婶，可随后我思索，若是让我在你和纪家之间选，恐怕还是会对不住你，原来我自诩读书人，骨子里……也尽是龌龊。”
纪夫人这会儿已然哭起来，“本就是怪我，我这辈子，实在不能失去你叔叔，归根结底，不如说是我心狠，将青臻你……”
纪云晟拍拍夫人的手，自己继续说了下去，“今日咱们纪家赢了官司，这钱回来了，但我们也已经害你进了火坑，钟奉谨亦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将这钱交给你，你怎么打算都好，若是能用上我们，叔叔婶婶也一定会帮你，或许也还是源于我们的自私，这钱不在手中，就仿佛没害过你……真的对不住啊！青臻……”
纪夫人目光望着远方，“因果循环，终究是我们一家人都对不住你，甚至是几年前青宁被歹人绑去那事，为了你叔叔和彼时纪家名声，我们不得已对外算在你父亲身上，现如今，还是凭着你，换纪家安宁，许是我们做的错事真的太多，连青宁都连累了……”
纪青臻一直都知道，当年绑架的歹人，就是奔着纪云晟来的，只是他也有事不能为外人所知，是能牵连到纪家的大事，对外一股脑栽在父亲身上，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许多外人看着她的目光，都警惕躲避，觉得晦气。
她知道，此时此刻，叔叔婶婶说的是真心话，可看着他们擦眼泪，叹气，纪青臻只觉得一片茫然，甚至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其实多可悲，她早就不知如何是在意了。
早就用不在意将自己武装保护的极好，以前这些她都不在意，那样，渐渐也不太会感觉多难过或是多怨恨，相同的，今天也不会觉得多么感动。
就像她也从没否认过叔叔婶婶的付出，姐姐有的自己一样不少，姐姐总被请家法，自己则从没见过，许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也很难全然割裂来看。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忏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