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反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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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棋是冰冷的海水，浮冰下方暗流鼓动。是蛰伏的野兽，对盯上的猎物绝不留情，终将以迅猛矫健之姿，将之扼杀。
“温岩，我并不是来求包养的。不要把我保护得太好，温室里的花不属于残酷的自然。”白棋鹰隼似的目光隐隐带着骇人杀意，瘦弱的肩膀挺直着，如山岳，如鹤姿，如凌霜傲雪的梅枝，“我希望你明白，你不需要作为尽善尽美的成年人。以及总是躲在别人身后的，绝不会是白棋。”
温岩讷讷道：“白老师，我从未怀疑过您的能力。”
“我知道。我的事情，让我来解决。”白棋神情忽而柔和些许，欲言又止片刻，“虽然……谢谢。”
这外表冷漠无情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温岩不自禁地眼眶微湿。
白棋慢悠悠抢过电饭锅内胆，“累的话先去躺会儿，焖饭我也会做。你就等着吃吧。”
“嗯，谢谢白老师。”
温岩不得不承认，胸口持续闷闷的感觉在提醒他，他需要放松下来休息，而不是在离开白老师的时候始终绷紧着，逼迫自己思考如何才能万全。
“对了，温岩，我需要你见证一件事，花狸和白棋，既是对立，也是统一。如果天塌下来正义才会实现，那就塌吧。”白棋侧过身，突然如此说道。
“我会见证。”温岩忽而多出几分力量、信心与勇气，像是画龙点睛般，为他注入了崭新的活力。
人间有朝暮，水落石自出。
对白棋来说，字句已在胸中喷薄欲出，他要做的是安抚之，理顺之，从容不迫。
对于花狸来说，自由与原始的狂野不应当被束缚，野兽应当奔腾在无垠旷野之中，挣脱理性的囚笼愤声嘶吼。
这世界需要理性，但人类理性的限度决定了感情的必要性。
有温岩寻觅到的证据支持，洋洋洒洒的万字文章一挥而就，白棋审阅片刻，自觉有些不妥，预备稍作修改润色。
他偶然看到群里咸鱼担惊受怕的模样，颇觉得这姑娘倒可爱，自己这漩涡之中的作者，更不能拉她下水了。
“白棋才是白棋。有我在，我会让语言成就其价值。”
收到自家作者的回应，咸鱼倍感头大：和温先生的回应都这么玄之又玄啊！
不过，就算白老师是花狸，写过那种文章又怎样呢？那是他个人撰稿的成果，我有幸看过一篇，讲得也很有道理，并不如这篇文章这么夸张。只是后面所谓的掀底儿……让人有点不安。当初跨过组长向主编申了白老师，没想到，哎……看看，组长又开始洋洋得意了！
咸鱼戴着耳机，假装没听见后面侃侃而谈的组长大放厥词。
“就她这能力，不行，看不清人就乱批！还是我脑子清明啊，早先不让咸鱼批这个作者！这么乱搞，主编的位置早晚是归我！不然风岛迟早完蛋！这白棋是个什么玩意儿！煽动大众，把大家当傻子骗！心思恶毒，令人发指！”
“咳。”此时一位主编板着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谁说要替我当主编？”
骄傲男士立刻毕恭毕敬地站直身子，怂成一条竹竿，“没有没有，您听错了，我在骂那个不说人话的白棋！”
“你来一下，人力和法律部有事找你。”主编冷冷丢下这句话，未再逗留。
咸鱼瞟了一眼屏幕映着的男人背影，松了口气。
“咸鱼，X趣阁海外分站有《墨色繁华》的线索。”
是温岩的消息，附带了一个网址。
咸鱼点开之后，瞪大眼睛，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我们有证据了！法律部我来了！”
是夜，白棋发布了一篇微博长文，《驳论：当花狸归为白棋》。
“若要论花狸的七宗罪，其中一宗的确是利用人性。
“最开始我确实认为，这种非理性的渲染是种卑劣的手段，但后来我发现，感情也是人类社会中十分重要的部分。正是激烈的情感，加上引导性的措辞，迫使人们反思。
“也许会像极端主义那样过火，但如果不存在这样的狂热，也会纵容黑暗向弱势人群侵蚀。动态平衡罢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以花狸的名义写出这样的文章，因为如今的我可以堂堂正正，无所畏惧地成为白棋，也不需要为了微薄的稿费谋生。
“但利用人性的，只有花狸么？游戏利用人性，吸引人持续游玩。资本利用人性，将商业玩弄于股掌。政客利用人性，挑拨起国家地域间的战斗。与其将矛头指向孤立无援的个人，高傲地鞭笞喝骂，不如扪心自问。你，敢如卢梭那样忏悔，将自己赤条条地袒露在众人面前么？”
……
“至于某个名讳不可说的幕后黑手，以下的内容是回敬给你的。
“花狸的事触及了你卑鄙的利益，因而你试图以操控人性的办法摧毁一位大众眼中的勇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深度观察者被资本掌握后就变成了钱眼观察者，将搬弄是非的利己主义发挥到极致。
“如果是非任由尔等评判，法律便失去了意义。因此详细的评判，并非由我二人决定。
“‘凡有接触，必有痕迹。’那么凡有所为，也自有证据。这场战斗再怎么漫长，白棋都会在这里。
“你没必要混淆视听，将风岛打入风口浪尖，妄图见它颠沛流离；没必要将晖阅捧上高台，再以理由制裁；没必要引燃狂欢，是非公道，民意并非公意。
“以民意取代公意，煽动混乱以处决少数，早晚会反噬自己。
“密涅瓦的猫头鹰只在黄昏时起飞。当历史的转折降临，身在局中的人无法预知未来是光明还是晦暗。你与我，都只是飞扬的尘土。”
……
语焉不详的指认瞬间激发了一众吃瓜网友的好奇。
他们一致认为，花狸，不，白棋比花狸要坦诚而理性得多。虽然也有很多判断性的句子，让人有种心灵上的冲击，却更真实，并非是“幕后黑手”那样虚无缥缈，从而更有信服力。白棋是继花狸之后的勇士！
吃瓜网友从深度观察者开始挖掘，起底其工作室与人员、作者的文章，逐渐以“震惊”“男默女泪”为前缀，冲入大众视线。
“真相挖掘者”“真实新闻”“企业放大镜”众多作者挑灯夜战，并猛追热点，时刻迫切关注白棋的一举一动——白棋的动作却极少。他们只好去关注他文章中的“幕后黑手”。
“向阳升”的名字终于出现在舆论风波之中。
“向总是国内排行前十的知名企业家，商二代的他将祖传药酒秘方商业化平价化，收购宏升药酒厂获得第一桶金后，积极投资电子、新能源等新兴行业，建造工厂，拉动贫困地区就业，担任X地商会名誉会长……”报道中对他做了详细的履历描述，一派蒸蒸日上繁荣昌盛的气息，话锋一转，便用怀疑的口吻开始查他的“商业帝国”背景。
什么“日均流水八个亿，流入口袋七个半”“境外豪宅十二座，游艇豪车排排坐”“上市纽交所，资本大转移”……语气激动，言之凿凿，颇有花狸早先的风格。
伴随着这样的文章，网络上逐渐涌现出受害者，声称遭到了向阳升的威逼利诱，有的是被骗了钱，有的是被骗了色，有的说他名下的企业强买强卖，有的也写万字长文，有的对着视频哭诉，有人摆出毁约证据，如此言论与日俱增。若说是雨后春笋般，便委屈了春笋沾染上泥石流般的泥泞。
向阳升也没闲着，手底下几家公司联合声明，要请律师讨伐造谣者，坚信正义不会迟到。向阳升的商业伙伴也分成两派，斥责造谣者的坚信好兄弟的人品，还有保持中立持保留意见的——却被人骂不讲道义，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云云。
这场乱局儿戏一样，时评专家、媒体人、网友接踵而来，迫不及待地发表高见。他家的股票忽跌忽涨，有人见好就收，有人买在高点，急得骂向阳升，又舍不得抛出，只能祈求他的好消息……
事态的发展让温岩觉得滑稽可笑。
“白老师明明只做了一个动作，却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那是在已经委托别人替我跑腿的基础之上。”白棋垂眸，认真地吃着香椿炒鸡蛋。
咸香的鸡蛋裹着味道特殊的鲜香春息，如春风沐过味蕾，如面前微微丰润的面庞。若非他前期收集了不少证据，自己的文章也不过是无中生有，换不得什么真相。
“对了，咸鱼那里怎么样？”
“她一直全力支持白老师。另外，她升职为组长了，取代了她原先的组长。”
“希望这样的发展对她来说是幸运的。”白棋停顿片刻，“她的身上，有与我共同的频率。我希望她可以挣脱与生俱来的困境。”
“白老师，另外有一件事……陶雨娴是她毕业后更改的名字，没有再跟父母姓，她的原名是白娣。”温岩放下筷子，稍稍迟疑，“也许和白老师有某些关系，也说不定。”
白棋一愣，意料之中似的，给温岩夹了只鸡腿，淡然道：“她已经是个独立的个体，离开了原本的家，只要她过好她的日子，我没有理由打扰。唯一的关联，我是她的作者，她的合作伙伴。”
这样也好。温岩放下心。
“我那篇花狸的文字还是太长了。”白棋忽然叹口气，“虽然如今转移了火力，但我仍然是罪人。没有阻止世人狂欢，而是指挥世人狂欢。可能这就是语言的力量吧。人类始终拥有人性，甘愿……成为语言的奴隶。”
“白老师，您不必改变世人。我晚些日子……想为您介绍一位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反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