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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同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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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钟还未敲的时候，宰相府里的老管家林守东已经服侍过老爷林慎行洗漱，端着脸盆，跨出老爷院子的门槛了。
沉香升起的袅袅轻烟盘旋在烛光上空。内室十分安静。只有香烛燃烧与竹简翻动的声音。
“顾尚安前些日子出狱了，还是按计划进行吗？”林慎行正对的黑衣男人说道。这个男人宽头大耳，额头上丘壑般的皱纹里，有一道引人注目的肉褐色伤疤。
林慎行懒懒地把手抚在竹简上，冷淡地说：“原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皇城周围已征集三万兵力，我把他们分散在御林军的各排里，起居和训练日程基本上不交叉，不会引人怀疑。但主要的兵力在西边。草原十二部落同意结盟的已有九个，步兵、骑兵、弓箭手、炮兵加起来有十四万。”
“不错。继续收集兵力。目前顾尚安手上有两件烂摊子亟待解决，一是西域贵族都月族进贡的国宝玉盘丢失，二是宛平大水祭祀祈福安顿灾民，不必说任命下属、培养心腹。萧继治放他出来，保皇派内部也有反对的声音，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手整顿军队。要趁这段时间招兵买马，但切记每次动作不要过大，再小的水滴，一直滴下去，也是能穿透金石的。”林慎行咧了咧灰中带白的胡须底下的嘴。
黑衣男人从胸口的暗兜拿出一小块方汗巾，擦了擦额头。“话说你以前还亲自教过一阵顾尚安呢，他算是你的学生吧。”
“顾家是书香望族，顾尚安上头四代算起，出过三朝状元。当时他殿试刚考取一甲，求我教他治国良政。可等到我察觉到他想掺和旧案、祸乱朝纲的时候，他已经羽翼渐丰，改不过来了。”林慎行叹了口气，冷冷地说道，“我们要做的是巩固社稷。无论是谁，乱国之人，我必先诛之！”林慎行猛地拍檀木书桌，大拇指套着的玉扳指发出脆响。
说话声没有了。东方的天空刚显出鱼肚白，一大片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乌云及时地、悄悄地笼罩在宰相府上空。
一阵马蹄踏过大道的隆隆声响过，文武百官分立大殿左右。鸿胪寺卿赵瑾安首先出列。
“启禀圣上，昨日离京谢恩的官员有五人，中央巡察察里津、常山两人，陵州官员三人。入京请恩的官员有六人，巡察使五人，甘南九洲统领一人。”
“察里津巡察使尹秉文下朝后来御书房。”萧继治一身黑红简服，白玉冠束起长发，神色平静地坐在高堂上。他转而问：“三日前段承宇上奏燕山一战胜利已定，即刻启程回都，现在到哪里了？”
“启禀圣上，段大将军率领四万精兵连夜赶路，昨日已渡蒲昌河，如不出意外，明日晌午可到。”
赵瑾安是翰林院出身，他母亲是北境察里津人，因此肤色格外白皙，剑眉星目，紫罗兰色的眼眸镶嵌在深邃的眼窝里，高挺的鼻峰下是淡粉色的薄情的唇，眉眼又带有陵州赵氏一脉相传的柔情绰约。
大朵的洁白的云在蔚蓝色的天幕上快速移动，向玉阶洒下斑驳的影子。
“呦，小御史，今天也在卖力工作呢。”
御史手里拿着纸笔，往旁边走了两步。“尹秉文，不要用这么轻佻的语气和我说话，大殿里正早朝呢，你最好态度放端正点，否则我记你一笔仪态不整，扣你月钱。”
“明白了，汪大御史。”尹秉文看到汪长生秀气浑圆的耳垂，感觉酥麻一阵。他趁汪长生不注意，一把把人箍在怀里，他感受到汪长生受惊而微微打颤的、鲜活的身体，用力在汪长生的脖颈吸了一口，均匀地、不舍地吐了出来。“可是我辗转巡察两月有余，舟车劳顿，奔波四方，还日夜不休地写信，一路上累死了三只信鸽。结果投出去的信就像扔进水里的石头——没有回音。回来在大太阳底下干巴巴等着，月钱也扣空了，我亏惨啦！”
汪长生面颊上桃红色的红晕洇到脖颈、耳朵。他小声说了几句，尹秉文凑近还是听不清，大致听到“...书柜...”，干脆一口含住汪长生的近在咫尺的朱唇。短促的反对声过后，大殿前的玉阶边隐匿的角落里，只有含糊不清的几句嘟哝。
汪长生抗拒着潮水般汹涌的情感，却被铁铸的臂膀禁锢住，他在沉沦中不断默念于礼不合的说不出口的话。
每天夜里我祈求神灵，只盼望你平安归来。
每天清晨我早起伫立，只期待信鸽莫空飞。
每一封信都放在书柜里，每一个字我都看过百遍。
我只是，害怕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