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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这孩子生性纯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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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白天累着了,这晚凌疏和乔叶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都是前后醒的。
她俩收拾完毕,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扑面而来的饭香味儿即使是早上也勾得人食指大动。
崔雅安坐在餐桌旁,自己拿了个小碟子,用叉子小口吃从娘家带回来的花生糖,凌弘扬坐在对面看报纸。
凌疏一个健步冲到桌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鸡丝青菜粥!还有小油条!”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凌弘扬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报纸打在她手上:“洗手了吗就拿手抓。”
报纸打得不疼,凌疏半点都没退,抄起油条:“洗了的。”然后把装油条的篮子往乔叶面前推:“这油条是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凉了就没这么好吃了。”
乔叶跟在凌疏后面,坐上自己的椅子,并没有拿油条,而且乖乖坐正,怯声怯气地:“叔叔阿姨抱歉,我们起床晚了。”
凌疏猛地转头看向她,乔叶低眉顺眼的从油条篮子里拿出两个油条,分别放进自己和凌疏的盘子里,然后将篮子推了回去。
凌疏脸颊烫烫的,赶紧回过头不敢再看乔叶,客厅少了不少噪音。
凌弘扬放下报纸开始吃饭。
崔雅安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转,将花生糖裹进油条,漫不经心地咬着。
自从乔叶住进来之后,家里热闹多了,自己家闺女像个猴儿,以前像个叛逆的猴,现在像个脑子空了的猴,再看看人家闺女,文静,懂事,讲礼貌,简直是梦中情女儿,怎么自己就生不出来这样的。
思及至此,崔雅安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嘛......
她看着自己女儿为乔叶鞍前马后这幅不值钱的样,想起昨晚凌弘扬跟她说过的话,算是在心里认下了这第二个女儿。
“乔叶,吃块糖。”崔雅安把花生糖往乔叶面前推。
乔叶的右手松开勺子,伸长胳膊拿了一块。
崔雅安弯起眼睛笑笑,把花生糖往回拉。
“姥姥做的吗?我也要吃——”凌疏说着,伸出手,靠近盘子时,被崔雅安挡住。
凌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妈?”
“我妈给我做的,就这一点了,不准跟我抢。”崔雅安在“我”这个字上加重音节。
凌疏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你不是我妈?”
崔雅安点头,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是,但是你妈不会做,所以你没得吃。”
凌疏:“......”
“哈哈,吃饭吧。”凌弘扬笑哈哈地放下报纸,“吃油条,油条好吃,刚出锅的!”
凌疏挠挠头,将油条泡进粥里。
乔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凌疏,那颗花生糖在她指尖滚动,然后被唇瓣含住,咬进了嘴里。
花生味儿和麦芽糖的甜在嘴里化开,香甜浓郁。
她又舀了勺鸡丝青菜粥,鲜咸的粥混合嘴里原本花生糖的味道,组成一种怪异的新味道,她慢慢感受这种滋味,在舌尖碾碎了才咽下去,将这种味道熟悉到极致。
这碗汤,是她就着花生糖吃完的。
“我去洗碗。”用餐结束,乔叶站起来,主动收拾碗筷。
凌疏都站起来了,看乔叶这么勤快,一下子又坐了回去,去夺乔叶手里的碗:“我和你一起,这个给我吧。”
乔叶当然不听她的:“不用,我可以。”
“乔叶,”凌弘扬突然开口:“今天上午你先别去少年宫了,我帮你请了半天假。”
乔叶和凌疏同时停下动作,对视一眼。
凌疏:“是警局那边有消息了?”
凌弘扬点点头,定定地看着乔叶:“已经做过DNA测试,乔叶确实不是他们亲生的,但是他们不承认虐待孩子。”
乔叶低下头,死死咬着下唇,过长的刘海遮挡她的眼睛,但清晨的光线实在太好,以至于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反光的泪花在眼底蓄着。
凌疏牵起乔叶的手,握在手心里:“放心吧,我陪你去,一定让那俩夫妻尝到得到的惩罚。”
乔叶点点头,一下子抱住凌疏。
凌疏心疼得不行,一边在心里骂那对夫妻,一边轻轻拍乔叶的背,柔声哄她:“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没事的,过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乔叶抬起头,眼泪沾湿了她的睫毛,小巧的鼻头发红,声音糯糯的,带着些许沙哑:“真的吗?”
“真的,我和你保证。”
良久,乔叶缓缓点头。
崔雅安是做母亲的,她脑海中不自觉出现刚见到乔叶时,那副皮包骨头营养不良的样子,和短短几天之后,气色有了明显好转的现在,鼻子有点发酸,“快去吧,这会儿出门,警局刚上班,回来之后咱全家一起下馆子庆祝一下,早去早回。”
乔叶放下碗,和凌家父女一块儿下楼。
正值上班时间的早晨,路上人比较多,凌弘扬亲自开车,一路上鸣了好几次喇叭,和小区里认识的人打招呼。
凌疏家的小区算当地富人区,车比较多,还有专门的门卫守着,普通人进不来。
乔叶将头微微偏过去,望向车窗外。
当有车驶来时,她便注视着车,而没有车经过时,她就去看小区的围墙、那片绿化带,亦或是干脆盯着那黝黑的沥青路。她在竭尽全力地将这周围的一切都深深铭刻进自己的脑海之中。
此时的乔叶心情极为复杂,那个曾经令她极度厌恶的家,终究还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了她最为重大的“回报”。她对乔家那一家人充满了憎恨,可若不是因为他们,凭借她自己,不知道还要多少岁月才能踏入这个小区。
她很珍惜如今的一切,不会让它们轻易消失。
乔叶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像是要给自己寻找定心丸,她回过头去看乔叶,乔叶手里一些钉在一起的纸,据说是什么记录,上面的字她基本不认识。
察觉到看过来的目光,凌疏偏过脸,眼里带着关切的询问:“晕车吗?”
乔叶注意到,凌疏原本紧蹙着的眉头,在转过脸的同时舒展了。
她真的很在意我。乔叶愣愣地想。
她得到的东西太少了,活得时间也很短,所以不明白的东西出乎想象的多,每一个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就比如此时此刻的凌疏,这种眼神,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包括曾经对她最好的老师,这样的眼神,爸爸妈妈看向弟弟时是这样,凌疏的爸爸妈妈看向凌疏时也是这样,有人说这是爱。
凌疏爱她。
但是为什么?乔叶想不通,只好学着凌疏的样子,用同样的方法来对待凌疏。
这样应该也行...吧?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凌疏被盯得莫名发毛,不由双手覆上自己的脸,擦擦摸摸。
乔叶眨眨眼,声音软软的:“有点害怕。”
“别怕,有警察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我还在这里,不会让人伤害你。”
乔叶点了点头。
凌弘扬从后视镜撇了眼,没说话。
到达法院的时候,赵海已经在等着了,见到他们的车过来,连忙上前迎接。
然后示意凌弘扬往旁边走一点。
乔叶推门下车,她看着凌弘扬和赵海,往车后面走,准备绕过去给凌疏开门。
凌疏在车里整理刚才不小心散落的笔记。
离着凌弘扬和赵海近一些时,乔叶装作不经意的放慢速度。
“怎么样了?”凌弘扬问。
“找是找到了,就是这人他......”赵海皱眉,脸上划过几丝厌恶:“原先谈好的价格他不干了,要加钱,这马上就要开庭了,再找个证人根本来不及。”
凌弘扬表情也不大好看,“他人呢?”
赵海:“去上厕所了。”
乔叶打开车门,接过乔叶手里的笔记,凑近她小声问,“我想上厕所,厕所在哪里?”
凌疏还真知道:“我带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告诉在哪,我很快就回来了。”
凌疏不疑有他,再者厕所离着也近,拐个弯就到了,就告诉了她。
乔叶小跑着离开。
她找到厕所,并未着急进去,而是在厕所外面洗手池的镜子前打量自己。
她穿得的凌疏给她买的大花裙,裙子上绽放一朵朵色彩斑斓的硕大花朵,走起路来,裙摆随着动作飘动,仿佛一片盛开的花海在微风中摇曳,临出门前,凌疏还给她戴了同系列的发卡,说她像个灵动纯真的布娃娃。
乔叶没有这种感觉,她自己觉得贵气。
这就够了。
等了一会儿,男厕所有人出来的脚步声。
乔叶家的邻居,桥二娃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随意哼着小曲儿,拨弄着头发,心情看上去很不错,打眼看向镜子时,措不及防和乔叶通过镜子对上了视线。
他动作一顿,现实皱眉打量了一下,确认是乔叶后,嘴角就挂上了不怀好意的笑。
“这不是乔叶嘛?你这是飞出鸡窝变凤凰啦,我都没认出来。”桥二娃站在镜子前,啧啧有声地打量乔叶:“听说你为了巴结收养你的有钱人,把老乔两口子告啦!”
乔叶转身面对他,给自己打气似的挺起胸膛,两手背在身后,像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提问似的:“听说你要加钱才愿意给我作证?”
乔二娃坏笑着说:“哈哈,你得道飞升了,让老乡我也跟着沾沾光,不过你真够狠的,虽然那俩打你,但怎么说也给你养到这么大,你说告就告了,别怪大哥哥我说话不好听,你这性子啊,不行。”
乔叶没听见似的继续说:“你要是不作证,我就和警察说你也打过我,还对我动手动脚!”
乔二娃登时怒了:“你她妈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你动手动脚了?你个小丫头毛都没长齐,我对你手动有用吗?再说了,人警察信你个小丫头片子?”
乔叶背在后面的手使劲儿掐了下自己另一只手,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对桥二娃说:“我是受害人,只要我说警察就信,不然你猜我爸妈怎么进去的?”
乔二娃一想,乔叶说得有点道理,他挠挠头:“老子没动你一根手指头吧?今天还来给你作证,你怎么恩将仇报?”
乔二娃的转变给了乔叶继续下去勇气,她冷笑一声:“只要我说,警察就一定会查,到时候你和王大嫂在苞米地干的事儿一定会被查出来!你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还得赔钱,把所有的钱都赔进去!”
“你!你怎么知道......”乔二娃心虚,被气得脸色发黑,想动手,又想到乔叶现在是有靠山的人了,就不大敢,接着,他眼珠一转,瞬间想到了什么,再看乔叶的眼神就多了些别样的意味,嬉笑着说:“收养你那家人知道你心眼子这么多吗?你不怕我告诉他们,让你无家可归!”
乔叶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很夸张地上下打量了遍桥二娃,讥笑地说:“你去呗,人家门路那么广,想收养孩子去哪收养不行,为什么偏偏收养了我?我以前什么样你也知道,穿的烂衣裳,整天光着脚,脏得没眼看,但人家还就看上我了,你想想?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她边说边注意乔二娃的神色,见他神色又变了,心知目的已经达成,嗤笑两声,最后再添上一把火:“你猜对了,人家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什么你不知道吗?人家就是看上我心眼子多!”
与此同时,得知了乔二娃临时加钱一事的凌疏,对凌弘扬和赵海语重心长地嘱咐:“这事儿别让小叶子知道,这孩子生性纯良,小白兔似的,肯定见不得这个,不要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