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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番外·秉烛夜谈（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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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之后，便是江南的络荇，杨琴的侄女救人无数，却未得一个好声名，在赤燕人心中，似乎对鹿神深信不疑。
冬日皇宫的宴会真是盛大，我应白绍的邀请，看了一场大戏，宴会中心的皇帝在看到一只蓝色蝴蝶脸色大变，直接失手打翻了玉碟，杨琴皱眉看着大厅中的骚乱，虽有不悦，但并没有出手。
白绍就那样大大方方的走到了中心，行礼后格外乖巧的喊了一声父皇。
皇帝瞪大眼睛，心中不解，几乎是立刻用责备的目光看向身旁的杨琴，杨琴却面色如常，只是平静的看着白绍。
“风水轮流转，黄泉路短，以前欠的东西都是要换回来的。”
白绍被皇帝的反应逗笑，狂妄的放下这句话，消失在原地，蓝色的蝴蝶扇动翅膀，仍未离去，顷刻间化作蓝色的火焰。
我觉得这场闹剧有趣，出去透气时却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奄奄一息的罗霜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没了气息，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将罗霜带回去医治。
我将罗霜医治好后，他却执意要回公子身边。
我明明记得玉家给罗刹鸟安排的任务是，进入江家暗中调查卷宗账本，收集完毕后自行离开，任务已经完成，为什么他还要留在那位江家的小公子身边呢？
我有些疑惑，悄悄留心了他。
他应当是被人家拴住了心。
我在人群嬉闹的长桥上，遇到过他和小公子，小公子眉眼弯弯，姿态轻松随意，罗霜跟在小公子身边，目光柔和，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阴郁早就消失不见，目光里满是爱意。
应该是爱意吧？
我低头思索，被人群撞到，有些趔趄。
2
时隔多年，我再次见到了瑞锷，她依旧是那么年轻，只是身边不再有那两朵小云。
她似乎在怨着什么，我看着她教白绍操纵蝴蝶，总觉得她在等着什么。
她在等，我也在等。
老贵族那边传来交好的暗示，我自然顺水推舟，结交了许多人，众人的目的各不相同，但为了共同的利益联合，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乘船来到江南时，没想到迎接我的竟然是那个倒霉蛋，这个名叫段楼的小孩好像已经长大，甚至开始露出了锋芒。
我本想逗逗这小孩，但小孩的话语却让我有些发愣。
“李安烛，你信因果报应吗？”
我忍不住发笑，问小孩为什么问这个，小孩严肃的话语却让我有些恼怒。
因果报应，呵，因果报应。
假若真有因果报应，那这世间就不该有坏人!
我不愿再去想别的，只安安心心的等待着时机。
终于有一天，时机到了。
我站在远处远眺赤燕的皇都，雨下的好大，我撑伞站在原地，等待着我祈盼的美好结果。
只可惜，结局太潦草。
瑞锷竟然毫无征兆的死了，使者告诉我，她在走上白玉长阶时就开始咳嗽，走到一半腰便弯了下去，开始咳血，等到了最高点，她就只剩下骨架，蓝色的蝴蝶簇拥着她，直到她的骸骨被雨水打散，蝴蝶与骨头一同被雨水冲刷消失。
我攥紧伞柄，心中落寞，但好在这并不影响我的大局。
我知道我该和赤燕告别了，但走过长桥时，却看到那个叫段楼的小孩跳进了宣河。
这是为什么？
我心有不解，看着有人匆匆赶来，去寻着谁。
原来段楼之所以跳下去，是因为江家的小公子先坠河，我悄悄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却在院子里看到了有些压抑的场面。
脸色苍白的江吟躺在榻上，气息微弱，早已没了血色，罗霜跪在林先生面前，低着头，执拗的不肯起身。
林先生平淡的说：“命数已定，他应该归去了。”
罗霜的拳头攥紧后又松开，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惧与无助。
“求您救他，求求您，他不能走，他真的……不能走。”
他的声音变调，颤抖着说着这些话，只可惜面前的人并没有动容，只是冷漠的说：“你是他的侍卫，这是你的失职，我也不是医师，不可能让人起死回生。”
“先生，我把我的所有都给您，眼睛，心脏，骨头，性命，什么都好，只要您能救回他，求您，他不能走……”罗霜眼角发红，却没流一滴眼泪，他声音哽咽，继续说，“您不是赤燕的神明吗，您不是万能的鹿神吗？我求您庇护他，我求您解救他。”
林先生垂眸，轻叹一声，“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罗霜攥紧拳头，弯下腰，跪在了林先生面前。
不跪天地，不敬神明的罗刹终究是低下了头，声音沙哑的说：“无论付出什么，求您救他。”
林先生拂袖，看到远处春光灿烂。
不止一人来乞求。
林先生看着到来的人，低声道：“我可以救他，但从此以后，他不会想起你，你对他来说是鸩酒，是灾祸，以后离远些罢。”
“我与他有过约定，不论去往哪里，一定会回来，就算变作厉鬼阎罗，我也不会……”
林先生摇头，开口道：“约定可以打破，从头来过罢，昔日皆幻景，过去的事都没有意义。”
林先生下了逐客令，罗霜看着了无生机的小公子，喉结上下滚动，良久，才一瘸一拐的离开。
竟是这样的收场。
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3
靠着赤燕的助力，我回到了草原，新王的称号响亮，我颁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进攻赤燕，靠着与内鬼的里应外合和帝后的猜疑，我成功将他们解决。
但我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倒是为别人助了力。
文宣公主继位还未几天，便被弟弟拉下了皇位，赤燕各个世家暗流涌动，我瞧着倒也新鲜。
夺取边境的战役焦灼，近些日子总算有了变局，眼看雪城城破，我的妹妹此刻却前来，指着被俘虏的太守说要成婚。
我原本是不在意的，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但当我看到那位太守时，信誓旦旦的话语忽然有些卡壳。
那个每次雨天都会来到酒肆的公子，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他认出我来了，就像我认出他来一样。
不同的处境和身份，我看着他许久未说话。
图雅问我认识他吗，我回答，“故人衣冠如故。”
他扯扯嘴角，温润的脸上有了几分怒意，“还望收起战台。”
我们是完全的对立。
我心里明白，但无法改变。
再之后，图雅又生了病，他似乎也染上了恶疾，在图雅死后没多久，他也合上了双眼。
我亲手捧起黄土将他埋葬，连带着他从前给我的梨花簪子。
从前他怜惜我，可怜我是个不会说话的舞姬，离别时雨下的那样大，他仍然来到我面前，与我道别。
也许有些不知名的情愫，但很可惜没有发芽。
孤独坐在王座上，我沉沉闭上眼睛。
同父异母的兄弟已经身首异处，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也已经长眠，但我似乎没得到什么。
什么也没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