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有家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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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楼警惕的看着众人，不肯行动，这可让站在段楼面前的柳家二公子一个劲的皱眉，转身叫侍卫牵马，高抬下巴，格外傲慢道，“你骑这匹马跟我们回去，挺大的爷们，别扭扭捏捏的，一会就宵禁了。”
“我不是，我不会骑马……”段楼底气不足，垂眸看着已经沾满泥土的脚尖，悄悄看了看对面人的装扮，羞愧的感觉涌上心头。
“亦安别难为他，让他随我共骑一匹马就是了。”江吟说着就要上前，柳亦安听了忙拦住江吟，“什么来路不明的人你都信任吗？不成不成。”
江吟有些无奈的叹气，“别纠结了我的柳二公子，再纠结宵禁就要开始了。”
“算了算了。”柳亦安叹了口气，上前拉住段楼的手道，“你和我骑同一匹马，我带你回柳家。”
段楼懵懵的跟着柳亦安，等坐上了马才回过神来，回头在人群中找着什么，柳亦安疑惑的问段楼，“你在找谁？”
“我……”段楼想起了刚刚罗霜说的话，喃喃道，“我同行的人……”
“你们不是一路人吗？”柳亦安也摸不着头脑，众人交谈几句便都散去。
柳亦安握着缰绳，特意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段楼一路上瞧见那些沿街叫卖的商贩和珍奇动物格外新奇，正可惜没能停留，忽然听到一个疯疯癫癫的道人走在街上，旁若无人的唱着。
“龙争虎斗又一秋，贵人所念不可求，求得殊途不同路，求得同路却殊途……”
段楼琢磨着道人的话语，柳亦安勒紧缰绳，对沉思的段楼道，“走，和我去见父亲。”
段楼小心翼翼的跳下马，柳亦安将缰绳交给侍卫，拉着段楼的手进了柳府。
段楼看到两头雄武的石狮子立于大门两侧，小声问了几句问题，柳亦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他们走在青石板上，来到了清谈堂。
檀木雕花的木门被打开，还未踏进屋子，果香味便扑鼻而来。段楼抬眼，看到挂在正中间的牡丹图，视线向下，在两把太师椅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四五个饱满橘红的柿子。
“父亲。”柳亦安行完礼，走到云母屏风之后，悄声交谈了一会离去，离开前，柳亦安瞥了段楼一眼，不满的冲他努了努鼻子，段楼见了有些畏惧，绞着手指，良久才听到声音。
“你是初霁？”这声音让段楼身子一僵，忙学着柳亦安刚刚的样子行了一礼，云母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柳锦身着淡青羽织，拿着一张未干的书信来到桌子旁，有书童匆匆前来奉茶，段楼看着那人，只觉得心头酸涩。
那是阿娘的哥哥，柳锦柳舅舅……
“暂且在这安顿下来吧，明日同亦安一同去书院，初霁，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柳锦垂眸，声音有些古怪，柳锦舅舅应该是在悲伤，段楼站在原地大胆猜测。
“对了，你娘有没有说……”柳锦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可这时被另一人打断。
“父亲，‘血铃铛’不想何谈，他们这些亡命徒都不……”来的人容貌与柳锦有七八分相似，但身材高挑，体格健硕，看到段楼后微微一愣，但很快就露出温柔的微笑，冲段楼友好道，“是初霁表弟吧，我是你表哥柳佑安。”
“表哥……”段楼冲柳佑安笑了笑，局促的后退几步，柳佑安似乎意识到什么，释然的说道，“这么晚了，还是让初霁去歇息吧，爹，不如把他和亦安放到一起，他们年两相仿，总有话可说的。”
柳锦点头，“也好，以后就留在柳家吧……初霁，让你表哥带你去休息。”
段楼跟着柳佑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柳佑安似乎知晓段楼的局促，所以总是温和的嘱咐。
“亦安一定会喜欢你，说起来他好像比你还小呢，你就叫他表弟吧，等明天去了学堂，你也能见着其他世家的孩子，哈哈，我猜咏麟肯定最喜欢你，那小孩可是最喜欢新奇事物。”
“在柳家一切吃穿用度你都不要节俭，就当是在自己家，我还记得银黎姨姨呢，也就是你娘，她还照料过我呢。”
“初霁，这个字是你爹取得吗，可真是好字，那你的大名叫什么，段楼？段楼段初霁，可真是好名字。”
谈笑间已经来到一处小院，柳佑安止了话语，冲段楼道，“今日暂且歇息吧，那些苦难日子都过去，你现在有家了。”
段楼看着柳佑安心头暖洋洋的，眼底酸涩，可当推开门看到那位亦安表弟后，段楼愣在原地。
“羌戚奸细!”柳亦安抱着被子受惊的从榻上弹起，这反应让段楼想起之前那只被箭刺死的狐狸。
这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自己又不是什么罗刹……段楼在心里嘟囔着，后退一步，冲柳亦安大喊，“我不是!”
柳佑安看见这架势一时摸不着头脑，皱眉对柳亦安道，“亦安，不准这么和段楼说话。”
柳佑安的语气强硬，但柳亦安听了撇撇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冲段楼不满的说，“对不住。”
段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小孩脸上就写着“我不服气”四个大字，柳佑安摇了摇头，拍拍段楼的肩膀道，“他就这臭脾气，别害怕，欺负他可比欺负咏麟那臭小子容易多了。”
“我脾气好的很，大哥，你怎么帮外人啊！”柳亦安不满的声音让段楼眉头紧皱，柳佑安无奈的耸耸肩，揪着柳亦安的耳朵，将柳亦安拉到段楼面前，一字一句道，“他是你初霁表哥，道歉。”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柳亦安鼻头发红，段楼看着柳亦安湿漉漉的眼睛，一瞬间仿佛被电流激到，段楼下意识后退，小心翼翼看着柳亦安被散落长发遮盖住的眼睛。
柳佑安有些不耐烦，冷声喊道，“柳逢。”
柳亦安听到这话身子一僵，抬起头来，流着泪对段楼作揖，段楼见了连忙回礼，再抬起头时，正对上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
肩膀一沉，柳佑安按着两人的肩膀，轻声道，“我们是一家人，绝不可以刀剑相向，言语相逼。”
“是……”段楼和柳亦安应声，又抬头看向对方，段楼看着对面小孩那张挂着泪水的脸，忽然有了笑意。
柳亦安皱眉看着段楼，莫名其妙看了他一会，也笑了起来。
柳佑安叮嘱几句后便离开，柳亦安别别扭扭的和段楼道了晚安，便躺好闭上眼，段楼躺在柳亦安旁边，盯着木质的雕花，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却感觉头发被人扯住。
段楼睁开一只眼，看到柳亦安在扮鬼脸，“初霁表兄，你睡着了没有？”
段楼皱眉翻身，一巴掌拍在柳亦安头上，在黑暗中看着柳亦安道，“没有。”
柳亦安拍开段楼的手，又推了推段楼，“你是从哪里来的，蓬莱州对吗？这一路上你有没有碰到有意思的事情，行过蜀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新立的鹿雕像？”
问题连珠炮一样抛出，段楼眨眨眼，没想好怎么回答，黑暗之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段楼看着柳亦安点燃烛台，橘黄的火焰跳动，黑暗中，柳亦安那双眼睛明明如月，这让段楼想起了白日里碰到的那位策马的红衣少年。
“喂，我在问你话呢，初霁表兄？”火焰晃动，柳亦安眼底的光亮也一阵闪烁，这可真奇怪，刚才这两人之间还有“大仇”呢。
段楼张张嘴，尽量理清思绪道，“我父亲的商队从大食回来，刚到蓬莱州就被袭击，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罗霜带着我来到了赤燕。”
“罗霜？”柳亦安念了一遍名字，段楼看到柳亦安若有所思的神情吞了吞口水，这恶徒的名字难不成柳亦安知晓。
“哈哈，前些日子江兄还作诗来着，我想想，‘烟霜寒透江湖边，孤月冷风难入眠。’这诗酸溜溜的，他写出来的时候可把林先生气坏了。”
原来根本没在听啊……段楼呵呵笑了几声，却对柳亦安话语里的江兄有了几分好奇，自己从未与世家公子打过交道，也不知明日去往学堂，会怎样的鸡飞狗跳。
“明日我带你去学堂玩，让你认识认识其他人。”柳亦安笑着从枕头下面翻出了话本，兴冲冲的对段楼说，“看话本吗？《携剑斩蛟龙》讲的是贵家公子和宿敌的恩怨情仇。”
段楼看着封面的图画，扯了扯嘴角，强笑道，“不、不了。”
“嗨呀，你可真是无聊，比咏麟他二哥还木，明天见了咏麟被他欺负，你可别哭出来。”
柳亦安轻叹一声自顾自翻开话本，在橘黄的灯光下看了起来，段楼扯了扯身上的锦被，重新躺好，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有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