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现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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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流转，映照在远方那一湖清潭，碧蓝的湖面静止，有碎冰浮在水面，岸边的柳条枯败，垂入湖面，被冰挽留，湖中偶尔有鱼儿游过，一抹红出现又消失。
石板路向前延伸，道路两旁是未化的积雪，蓝花楹树下，简易搭起的棚子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风吹乱江吟的长发，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住萧瑟的冷风，江吟呵了口气，眯着眼睛往前看，远远看到忙碌在病人中间的李无乾。
老者咳嗽，孩童哭喊，李无乾将干净的衣物递给病人，转而分发药汤，李无乾脚步停不下来，永远有人在呼唤。
江吟轻咳一声，顶着风向前走。
“李叔叔，你在忙吗？”江吟小心躲避着地面上的污秽，不小心被跑闹的孩童撞到，江吟吃痛的揉了揉肚子，对满脸歉意的孩子说没事。
李无乾听到江吟的声音，抬起头来，苍老的面容在看到江吟时，有些颤动，江吟刚要说话，李无乾便打断了江吟的话语，“你怎么能来这里，简直是胡闹!”
江吟：“李叔叔，我……”
“你不必说，我马上送你回去。”李无乾拉着江吟的胳膊向外走，不容拒绝道，“现在这里太危险了，你若有了闪失，我可怎么向你娘交代。”
“李叔叔，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这次不是出来胡闹的，我是真的有正事和你说。”江吟站稳脚步，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李无乾道，“银黎姨姨的儿子，初霁，他还活着。”
“此话当真？”李无乾停下脚步，转头瞪大眼睛看着江吟，苍白的胡子被风吹乱，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刚要说话，被冷漠的声音打断。
“李大人，病人现在的状况很不乐观，现有的医方对络荇根本没有作用，时间不能再拖沓，我请求您同意我的建议。”杨照歌不近人情的话语让江吟一愣，江吟抬头看向杨照歌被遮盖住一半的脸庞，觉得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这不能，这万万不能，这是一条条人命，绝不可轻易对待，试药也好，实验也罢，我都不同意!”李无乾面色冷峻，杨照歌并不畏惧，李无乾苦恼的低下头，悄声对江吟道，“初霁现在在哪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他一面。”
“他和我一块来的江南，我叫他来见您。”江吟说着向外走，加快了步伐，杨照歌看着江吟匆忙的背影，拧眉继续道，“李大人，这是权衡利弊后最好的解法，如果再不试药，那就会有更多的人痛苦死去，你我都不愿见到那样的场景，我……”
“照歌，我明白你的心，可谁会愿意面对未知的未来呢？”李无乾背着手，轻叹一声，苍老的面容憔悴，摸了摸苍白的胡子，李无乾低声道，“没有人不惧怕死亡，没有人不害怕未知的东西。”
杨照歌还想劝说，但李无乾已经不愿再争辩。
江吟将段楼带到李无乾面前，介绍道，“李叔叔，这位就是初霁。”
段楼对上了李无乾的眼睛，挺直脊梁上前，行了一礼后，鼓足勇气道，“李叔叔好。”
“好孩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李无乾摸了摸胡子，黑色的眸子打量段楼一番后，继续道，“截杀商队的凶手我一定会查出来，为你母亲报仇。”
段楼听到“报仇”二字，心跳的有些快，冷风拂面，叫段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李无乾见了连忙解下披风，给段楼披上。
“李叔叔，我不冷……”段楼出声拒绝，却瞧见李无乾腰间别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那是在父亲运送的货物中看到的，西域的火/枪。
李无乾的火/枪看着精美，银制枪口，枪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还是披上要紧，你们来此一趟可千万别出事，络荇凶险，正好照歌在这里，你们便随她去吧，你们晚上可以在她那边休憩，我还有事……”李无乾说着要转身，杨照歌见状立马开口，“李大人，您!”
李无乾冷声道，“照歌，听话——”
杨照歌蹙眉看着李无乾木讷的脸，气愤的攥紧了拳头，段楼有些害怕杨照歌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悄悄后退一步，江吟则在人群中找到了玉无错，拉着玉无错一起，跟着杨照歌进了药房。
药房内烹煮药材的气味刺鼻，段楼刚进去，就被呛得咳嗽，杨照歌拿起柜台上的药书，心烦意乱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照歌姐姐，我们不走，事情还没办完呢。”玉无错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适道，“玉燕姐姐的事，还没有交代呢。”
药童吃力的将药炉移开，重新填放柴火，杨照歌看着药童费力的动作，扶额道，“玉燕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们不必急，李大人肯定知道，只是现下江南的络荇凶险，他抽不出手来处理……到底是亲生骨肉，李大人心肠又软，不可能不管。”
“可玉燕姐姐不见得领情。”江吟低声道。
“那是李大人作的孽——做错事就要悔改，这没有什么大不了。”杨照歌收回目光，闷声道。
药炉的炉火燃烧，格外旺盛，杨照歌垂眸盯着火苗，似乎不想多言。
江吟听到杨照歌的话语，悄悄瞥了一眼玉无错，又看了看段楼，下定决心后，江吟清清喉咙，对杨照歌道，“照歌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我若知道，定无隐瞒。”杨照歌没有抬头。
江吟说，“你知道三途村的诅咒吗？”
杨照歌一愣，缓缓抬起头，警惕的看着江吟，“那个神弃之地——”
杨照歌的语气有些不安，江吟听到之后，小心翼翼道，“我听人说……那里的诅咒无解。”
杨照歌沉沉看向江吟，深吸一口后，悲愁道，“三途村的诅咒并非无解，你需要的是心头血。”
江吟一愣，回头看向呆愣的段楼，“照歌姐姐，你的意思是……”
“解开诅咒，需要心头血做药引。”杨照歌神情低落的看向燃烧的柴火，眸子映出温暖的亮光，“我从前随林先生行医时，也到过三途村，当时同行的还有一位名叫‘风镰’的小师妹。我们来到三途村时，正赶上起雾，小师妹一不小心被蛇咬伤，每当太阳落下，就会变成半人半蛇的怪物，林先生亲自剜心取血，为小师妹烹煮解药，小师妹的诅咒痊愈，但……”
“但？”段楼出声，看的杨照歌脸上溢满悲伤，“但在归来的途中，小师妹被人杀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江吟不悦道。
“她是位蜀西人，会操纵蝴蝶，林先生似乎认识她……看到她时，林先生有些失态，她原本的目标是林先生，小师妹舍命还了林先生的恩情。”杨照歌说到这起身，对江吟道，“关于三途村的事，等你回了江家再与林先生商议吧，我……恐怕帮不了你。”
段楼看到江吟脸上有失落，上前安慰了几句，江吟摇摇头，只说自己很累要去休息，玉无错担忧的看着江吟离去，心中放心不下。
北风呼啸，吹乱了江吟的额发，江吟大步回到休息的地方，马车停在门口，上面的行李整理了大半，江吟迈进门槛，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整理文书的罗霜。
他似乎没察觉江吟的归来，低头专心看着手中的文书，鸦黑的长发被编织成麻花辫垂在身后，羽毛饰品坠在上面，碎发被拢到耳后，松石耳坠垂下，随罗霜低垂的脑袋晃动。
白皙的后颈露出，在衣领遮挡处，似乎有红痕，江吟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罗霜抬起头来，不经意将后颈遮挡。
窗外夕阳渐落，光线暗了下去。
江吟没心思再去审视罗霜，大步来到书案前坐下，看着未批完的账本，托腮道，“则美，帮我倒茶。”
罗霜拿文书的手一抖，睫毛颤动，暂且将眸中的诧异压下，起身将玉壶端起，有些费力的为江吟斟茶。
他的动作有些慢，但江吟不在意，待罗霜来到江吟身前，将茶杯奉上时，江吟却皱起了眉。
江吟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吹了吹微凉的茶水，不悦道，“茶凉了。”
“抱歉——”罗霜伸手去取茶杯，江吟却没有放下茶杯，罗霜的手就僵在半空，黑色的眸子紧张的看着江吟，江吟盯着罗霜脖颈处的红痕，一字一句道，“你在想什么呢？”
声音带着责问，罗霜喉结滚动，干巴巴道，“公子恕罪。”
“恕什么罪，这算什么罪过。”江吟心烦意乱的将头上的抹额拽下，重新打量起罗霜，罗霜一动也不敢动，任凭江吟的目光投下。
“则美，你看上去很紧张，是发生了什么吗？”江吟垂眸，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罗霜的手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有着多处新鲜的伤口，伤口还未结痂，江吟垂眸，冷声道，“谁伤了你？”
“没有人，是我自己。”罗霜回神，要收回手，江吟见状，一把抓住了罗霜的手腕，“别骗我——”
罗霜惊慌的后退，江吟本就烦躁，见罗霜这般抗拒，江吟恼怒的将罗霜拽到自己面前，“别瞒我，则美，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罗霜垂眸，似乎在思考着对策，江吟见罗霜沉默，气恼的用抹额绑住了罗霜的双手。
罗霜看着手腕上松松垮垮的结绳，有些无奈的抬起头，看着江吟道，“公子为何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江吟眯起眼睛，看着罗霜紧皱的眉头，俯身向前，察觉到江吟的接近，罗霜屏住呼吸，江吟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罗霜，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罗霜能听到江吟的呼吸声。
江吟姣好的容颜上带着三分怒气，罗霜不明白江吟为何生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索性就顺着江吟的意图，没有反抗。
“则美，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江吟亲昵的叫着罗霜。
罗霜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恐惧，只因在记忆深处，有位恶徒同样也呼唤过他的名字。
罗霜仍然记得那日，星空低垂，明月紧贴着地面，那个人呼唤着他的名，一声比一声亲切，一声比一声急促。
待他来到那人面前时，那人笑着斩杀了他在意的一切。
那人对他说：你是畜生，你不配拥有。
罗霜漆黑的眸子里，装满了痛苦，江吟盯着他的脸庞，看着那双比黑夜还幽深的眸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夜空里没有星星。
黑色里没有光明。
罗霜看着江吟琥珀色的眸子，艰难的吞咽，窗外夕阳落下，夜幕降临，锥心的疼痛袭来，罗霜嘴唇颤抖，想要逃离，江吟却往前推了一把，压在罗霜身前。
罗霜闷哼一声，痛苦的仰起头，江吟没有注意到罗霜的隐忍，居高临下的看着罗霜紧皱的眉头，江吟轻声道，“则美，我要提醒你，别再做出格的事情，否则——”
江吟的话没有说完，没来由感觉到一股寒意，腰间似乎攀上一条冰凉的尾巴，江吟瞪大眼睛，想起身离开，腰间的尾巴却圈紧，江吟痛呼一声，伸手去扯尾巴，罗霜的气息却凑近了。
被绑住的双手搭在江吟的肩膀上，罗霜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吟，低声问道，“否则什么？”
惧蛇的本能让江吟嘴唇颤抖，罗霜的额头紧贴着江吟的额头，两个人鼻尖碰鼻尖，睫毛蹭到对方。
江吟不想示弱，可罗霜离的太近，此时后退，明显就占了下风，江吟强笑，挺直腰杆，嘴唇不可避免的蹭到罗霜，罗霜痴痴看着江吟，似呓语道，“你说我配吗？”
“别胡闹了，我还要审账本，则美，放开我……”江吟底气不足，额头都是冷汗，罗霜置若罔闻，盯着江吟琥珀色的眸子，低语道，“我不想呆在暗处，公子，求你帮帮我。”
“帮你什么——”江吟僵硬的看着罗霜，说不出半个字。
（摇摇乐，此处省略两千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