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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三井寿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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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篮球馆的门，一丝凉意伴随寂静扑面而来，盖住了外面阵阵的蝉鸣。三井微微皱了皱眉头。
“奇怪，这时候不应该在备战吗？唔……是不是中午太热了去休息了？”
他拉着阿苑的手慢慢穿过场地。对面墙上依旧贴着彩子的手书“全国制霸”，和记忆中的那一幅不太一样了，显然是重新写过的，彩子书法的功力又精进了啊。手书旁贴着县内四强对战表，他扫了一眼，不由得哼笑起来：“这帮臭小子，我不在的时候，玩儿得很得意嘛。”
前段时间宫城打电话来，说已经进了四强，看来这几天攻城掠地，进展长足。他对阿苑摊了摊手：“本来有几个傻蛋想介绍你认识，看来只能另找机会了。”
他信步走到球筐前，捞出一个篮球，站在场边，扫视着整个球馆。恍惚间，又听到往日里运球的砰砰声，鞋底和地板的摩擦声，还有队友之间的呼喝声。他哼地一笑，突然带球跑了起来，篮球撞击在地板上，空空声像突然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水波一下子漾起来，在馆里弥漫开。他速度飞快，冲到对场三分线外急停跳投，球在空中描画出一道优美的几何曲线，刷网声随之响起。
“这球摸起来手感一点都没变啊！”他感慨着，抄起球又接着打起来。
阿苑轻叹一声，摇摇头笑起来。这人生啊，顽皮得很，早上还在想要不要陪他练球，午后就莫名其妙跑到神奈川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看他打起来了。没所谓，他喜欢就好。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哦……姿势一如既往的漂亮呢。”
阿苑回过头，赫然看见一位满头白发，胖胖的肯德基爷爷，含笑看着三井。她微微诧异，正要张口打招呼，却见肯德基爷爷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又指了指正在专心打球的三井。看来，他也想专心看一会儿。阿苑心里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恭敬地躬身行礼，站在他身边看着。
“好久没看到这样的三分球了，甚是怀念啊。”老爷爷轻声感慨着，“出手更果断了，对身体和力量的控制愈臻成熟，青综大的教练很厉害。”
三井有些打累了，抹了抹额头的汗，转身看向阿苑，一望之下便呆住了。
沙漠的旅人遥望那北方的星，远归的浪子凝视那家乡的树。汹涌的回忆扑面而来，哽住了呼吸。他迎上回忆的潮水，逆行而前，情难自已。
“老师，好久不见，您身体好吗？”他恭恭敬敬，弯腰九十度鞠躬。
“呵呵呵，很好很好，能见到三井同学非常高兴。今天怎么想起回来了？”
“哦，本来想着大家在紧张训练，想过来看望一下，结果扑空了。”
“这样啊，确实来得不巧，跟去年一样，宫城带队去做联合集训了。”
“原来如此……”
“刚才看你打球，球技又精进了许多，这半年也有在努力练习吧，不愧是三井同学啊，呵呵呵。”
三井脸上一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阿苑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才没让下巴掉下来。这是三井寿吗！那个不可一世，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三井寿？！什么样的超自然力量能让他变成一个害羞的孩子？！她崇敬地看着教练，宛若看着下界的天神一般，仿佛他周身都散发出耀目的光芒，阿苑感觉下一秒就要给他跪下了。
“三井同学在大学打得还顺利吗？”
“啊，还可以，球队平时训练也很严格，但配合的效果可能要等到秋天关东联赛才能检验出来。不过……还是很怀念老师您指导的时光。”
“嗯……那确实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白发教练目光投向空荡的场地，停留了一阵又看回三井。
“虽然我不再是你的教练了，但我说一句话，希望能帮助到你。”
三井神情一正：“请您指教。”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该弥补的也已经弥补了。以后打球的时候，三井同学请放下包袱，以更加积极自信的心态主动寻求队友的配合。”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亮光一闪而过，“不用再带着赎罪的心情打下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阿苑心下奇怪，看向三井，却蓦然怔住了。
他……是谁？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教练，阿苑从来不曾认识的表情。闪烁的目光中藏着深不见底的触动，难以言说的释怀，像是从梦中醒来的孩童，不见了自己心爱的抱熊，他哭着跑进风中寻找，寻找，蓦然回首，在路转角微笑着的母亲手里看到它。这是我的三井寿吗？陌生而遥远，默然守着不为我所知的过往。还是说，真正的三井寿从来不曾属于我？
阿苑心下茫然，隐隐作痛，身上像被人偷偷装了一个泵，抽空了所有力气。她怔怔望着三井，眼神空虚落寞。
“啊，你看我，唠叨了这么久，该去午休了。”白发教练看了看阿苑，“光顾说话了，让这位姑娘干等了这么久，十分抱歉。”
阿苑忙不迭地摇头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她微微一笑，“我并没有在干等。”
三井也看向阿苑，报以一笑，两人鞠躬送别教练。白发教练转身刚走了几步，三井忽然开口。
“老师！”
教练回身看着他，三井眉头紧蹙，目光中尽是懊悔，深深弯下腰。
“老师，我…我…食言了，对不起。”
教练沉默了许久，看了眼阿苑，又看向三井。
“你还记得就应该不是故意的，有自觉就好。人生的道路岂能一帆风顺，选择往往比努力更重要，要好好加油才是啊，呵呵呵呵……”
他转过身慢慢踱远，笑声在走廊里飘荡着，渐渐消散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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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湘南海岸最有魅力的季节，而夏日傍晚的湘南海岸更是随意挥霍着它难以抗拒的美。从湘北出来闲逛了一阵，三井就带着阿苑慢慢踱到海岸边。天空辽阔高远，云有了疯玩儿的地方，在空中肆意跑着，拉出长长的线条。落日嫌弃云的线条太素雅，随手把它涂成了金橙色。
“你高中三年，每天放学就走在这样的景色里吗？未免太幸福了。”阿苑深深吸了一口海风，鲜活，微醺，堵塞的胸口觉得舒畅了些许。
“啊，是啊，有时候没放学我也走在这样的景色里。”三井想起自己的荒唐岁月，不免自嘲起来。
阿苑脱掉鞋袜，踩进海水里。海浪温柔缱绻的手，摩挲着沙滩，轻抚阿苑的双脚。她认真地踩着脚印，一个，两个，不说话。三井忽然拉住了她。
脚印停止了，身后的脚印被海浪冲刷着，也渐渐消失不见，只剩阿苑的双脚半埋在沙中，让人不免怀疑她是不是从天而降，抑或是从对面少年的心里钻出来站在了这里，抬头凝望着他。
“阿苑，你怎么了？从湘北出来你就情绪不高，不怎么说话，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阿苑摇摇头，依然凝视着他的脸，好像这样深深的注视就可以看进他的心里，看清完完整整的三井寿。你这家伙，为什么带我来神奈川，就是想提醒我，在你心里的某个角落，有我无法了解的过往吗？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神奈川吗？”他笑着看着她。
这家伙会读心术吗？阿苑撅起嘴摇摇头，莫名其妙地生气。
“那天你给我讲了你的故事，我回去就想，你费劲吧啦的说了这么半天，怪辛苦的，我好歹得有点表示吧。”
他咧开嘴冲她笑，拉起她的手接着往前走。
“我就想，要不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所以我就带你回神奈川，因为……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身临其境嘛。”
夕阳挂了一整天，烧红了脸，半躺在海面上，惬意地享受着凉爽。海面被它一点点染红，波光粼粼中，漂浮着金色的油彩。阿苑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有个人好傻。”
“我很聪明的好不好？你看我打球还不知道？”
“不是说你。”阿苑伸手挽住他的手臂，笑意盈盈，“好了，小板凳坐好了。”
三井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手抄进口袋。
“嗯……从哪儿开始讲呢？你的故事从国中三年级开始，那我也从国中三年级开始吧。国三的时候，神奈川武石中有个特别牛掰的家伙，那年他带队参加和横田中的县内决赛…………”
夕阳融化到海里去了，岸边的灯光悄然亮起，海浪爬上岸又嬉笑着退回去，在沙滩上留下湿漉漉的光影。两个人的影子映在这光影中，不疾不徐，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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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苑坐在沙滩上，怔怔地看着海面，沉在三井的故事中回不过神。天色已暗，金色的海变回了蓝色，又变成望不到底的深蓝色，幽幽的颜色，像极了他的头发。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几个三井寿？过去的他，现在的他，场下的他，场上的他，嬉笑的他，怒骂的他，每一个都让人耳目一新，怦然心动。她偷偷看向三井，三井坐在身边，也眺望着海面，侧脸的线条明朗，刚毅，像是刀雕斧凿般，刻在阿苑心里。这样的男孩子，真的只属于我吗？她幽幽看痴了。三井突然转过脸，阿苑脸上一红，别过脸去。
“想什么呢？”三井看着她的窘态暗暗好笑。
“唉……我在想，这么浪漫的海岸，你高中的时候，都跟谁轧沙滩啊？”
“唔……还真不多呢……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人。”三井居然真的掰着手指很认真在回想，“说起来我是不是吃亏了？”
阿苑恨得牙痒痒的，正打算怎么把他扔海里去，猛然一个念头一闪：“呀！天已经全黑了，我们是不是赶不回东京了？”
三井抬手看了看手表，一副悠然自得：“嗯，回不去了，得找地方过夜了。”
看着三井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阿苑隐隐觉得上了这个家伙的当了。她正咬牙切齿地想怎么把他拉到海里淹死算了，三井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把手伸给阿苑。
“走吧，你不是想知道我跟谁轧沙滩吗？带你去认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