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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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锐惶恐病犯了的时候，会疯狂购物，疯狂吃东西。
她的个头只有一米五六，体重却八十公斤。
减肥药物吃了几十万不说，还中毒差点没命。
剁手党一族里，没了她是不可能的。
她还是个凳子控。
家里各个角落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凳子、大凳子，因为喜欢而购买。
她有个怪癖，吃零食的时候，根据吃东西的不同会更换不同的凳子。
喝东西，要坐高脚凳。
吃香肠，要坐矮凳子。
品糖果，要端坐椅子上。
郭奶奶贤良，从不说她。
心想，你就那么多存款，浪费完了也就消停了。
明锐端坐在椅子上，剥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糖纸。
舔了一个又一个糖块，都不满意。
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口味，索性一扔，一推。
郭奶奶不敢大看，偷偷用余光，知道儿媳妇这是又犯病了。
只是不知道，犯的是哪种疾病。
儿媳妇是个病包子，她知道的有选择困难症、抑郁症、焦虑症、臆想症、癫狂症、疯狂购物症，也不知道她最近有没有增添什么新的疾病。
她对待章写作的态度，郭奶奶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明锐嗤之以鼻，不认可。
我把孩子扔给你，而你却让孩子受委屈。
让孩子受他人的白眼，让孩子挨说、挨嫌弃，我受不了。
王卫玉说章大雅爱打人就是不对！
孩子的缺点不能任由他人去说，去指责。
更何况，章写作本来就年纪小，应该听从章大雅的玩法。
不听话，打他几下又怎么了？
又没打坏，真是大惊小怪。
郭奶奶对于儿媳妇明锐的这套言辞，气的直摇头。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
章大雅能够屡次殴打章写作而没有被报复，那是人家姥姥厚道。
也是章写作这孩子不记仇，不计较。
并不是章大雅就很对，很了不起。
地球村又不是只有章写作一个小孩子，而是有22亿儿童。
像章大雅这样的，很容易被欺凌蒙蔽智商。
郭奶奶每每叹气！
年轻人啊，不懂事。
郭奶奶为了弥补章写作，总是找机会给章写作讲故事。
其中，讲得最多的是安全教育、还手智慧、抗欺凌的正义人士。
也讲民族英雄，讲百年大党。
也讲和平人物尤努斯，和他的格莱珉银行。
当讲到乡村银行，章写作问：谁创办的？
郭奶奶答：尤努斯啊，留学美国并获经济学博士学位的穆罕曼德?尤努斯(Muhammad Yunus)。
章写作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稚气地问：
“郭奶奶，创办银行也能消灭欺凌？”
郭奶奶被问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郭奶奶清清嗓子说：“欺凌会被消灭的，人类卫士千千万万，正义卫士无穷无尽，比如《水浒传》里的鲁智深，《红楼梦》里的贾探春，《三国演义》的诸葛亮，《西游记》的孙悟空。”
章写作点点头，请求讲一讲尤努斯的故事。
在章写作的认知里，和平多了，欺凌就少了。
郭奶奶娓娓道来。
一天，尤努斯教授在学校附近的乔布拉村，看到一个农妇在制作竹凳。他问：做一个能赚多少钱？
农妇回答：资金是高利贷者的，加工一个竹凳只能赚0.5塔卡，收入极其微薄。
他又问：如果你自己有钱，加工一个竹凳能赚多少钱?
农妇说可以赚3-5塔卡，这等于为高利贷者加工收入的6-10倍。
第三天，他组织学生调查，发现这种情况很普遍，村里还有42个同样的人，他们共借了865塔卡，合27美元。
这使他震惊、恼怒，这42户人家的苦，难道就差这27美元吗？
于是，他拿出27美元，让学生借给那42个人，让她们还给放贷人，等产品出售后再还自己钱，讲好不要利息。
结果农妇们很守信用，实现了诺言。
郭奶奶看了看陷入沉思中的章写作，低声补充：这段文字来源于MBA智库，我只是复读一下原文，你空了自己去查阅。
章写作点点头，似懂非懂。
他自言自语：
诺言的故事，如果章大雅能够遵守诺言不打人，那该多美好。
郭奶奶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章写作：“没什么，我是想，诺言是美好的，守信用很重要。”
其实章写作想要说的是：遵守诺言的人，值得信赖，而像章大雅打个嘴巴给颗甜枣，貌似不值得信任。
再说，我信任她太多次，而她从没有遵守过诺言。
难道她还不如孟加拉的农妇们？
“郭奶奶，孟加拉的农妇上过学吗？”
章写作乌黑发亮的瞳孔，闪烁着无数个好奇的小星星。
貌似他的眼睛里，满是渴求知识的光芒，辉煌耀眼。
郭奶奶茫然摇头，理应上网查一查，给章写作一个满意的答案。
她想，章写作天赋异禀，十万个为什么未必能满足他。
即使我这一刻能将这个问题回答，瞬间他也会有更多的问题产生。
不如直接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你想要知道，就去自己查阅文献。
章写作奶声奶气：“好吧，我回头自己上网去查。”
郭老师点头微笑，这孩子情商高，前途无量！
一旦章大雅惹事，有我这张老脸在，章写作不会不给面子吧？
郭奶奶暗自叹气：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好，也好。
太过执念，太过期待，害人害己。
郭奶奶回顾往事，心下了然。
章写作有慧根，我乐意多多教他，把他引导在受训路上，让他无时无刻地茁壮成长。
我是人民教师，虽说退休了，却领着丰厚的退休金。
即使患了癌症，我也要发光发热。
章大雅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问题我着手解决——我用尽洪荒之力也没有矫正过来，是我无能，还是我教育无方？
不管怎么说，明锐不领情也罢，埋怨我也罢，我真的是尽力了。
即使儿子章河北说伤人心的话——说我没用，我也认了。
说来说去，都是我教子无方。
教育的儿子这般混账东西，教育的子孙也这般没出息。
哎！
报应啊报应！
如果真是报应，但凭我一己之力，真是难以板正啊！
我只能多做好事善事，多为后人积福。
希望上天看在我一份善心上，一心学好，能够成全我一份心意：让我将章写作引领到位。
引领他积极向上，平安长大，遇事能逢凶化吉。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令我欣慰的是，章写作让我看到了我所学的，我所教的，并非一无是处。
明锐啊明锐，你何时长大？
能懂我的苦心。
河北啊河北，你何时懂事？
能体谅我的难处。
郭奶奶一身疾病，只是不想让儿子儿媳陷入混乱，因而后背疼痛多年一直强忍。
“奶奶，走，奶奶，走。”
小茉莉拉着郭奶奶的手，倔强地往外走。
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对明锐交代几句，带着小茉莉出门。
临走，听到章大雅嘤嘤啜啜的哭泣声，内心一阵绞痛。
章大雅啊章大雅，我带你的时候，知道你淘气爱动手打人，坏毛病多，因而多加防备，也细心教育，总算没惹出大乱子。
而你跟着明锐，这才几个月？
就将章写作被狗咬！
弄得我和他姥姥多年的交情，都很摇晃。
如果不是你淘气，你这会儿一定不是在哭，而是在跟着我。
蹦蹦跳跳地，一起快活地去往他姥姥家。
王卫玉也会带着你读书，写字。
背诵诗歌，算术，加减乘除，成语接龙，脑筋急转弯，讲故事，做游戏，而不是像个被孤立的嫌弃分子。
孤独地呆着，不是乱发脾气，就是乱打人。
之前，还能将你交给他姥姥，一起与章写作吃喝玩乐，我也能出门半天。
如今，你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小茉莉，却有这个机会，可以去与章写作一起玩耍，并受到欢迎。
小茉莉，大家都很喜欢。
王卫玉，偶尔还会抱着她转圈圈。
而你，看到王卫玉抱着小茉莉转圈圈就来气，就殴打小茉莉。
你，这是嫉妒。
是你欺凌章写作，因而丢失了被他人宠溺的机会。
在这一片区域里，不就章写作姥姥一家人宠溺你吗？
邻居润尔宠溺你吗？
不打你耳光就不错了。
那次，你被打耳光，我心疼坏了，三个月没睡好觉，失眠叹气自责。
郭老师想起章大雅的受苦，就抹眼泪。
而小茉莉快活地转着圈圈，跑在前面，直接奔向章写作的姥姥家。
老远就“咿呀、咿呀、咿呀”地打招呼。
兄弟三人，正在协助章写作分类机器人，被一堆机器人遮挡。
小茉莉兴奋地与章写作打招呼，拿着零食就往章写作嘴巴里送。
小茉莉喜欢吃零食，也喜欢章写作。
章写作视而不见，就像没看见零食，也没看见小茉莉。
只顾低头捣鼓机器人，改造智能人的内存。
这个智能人应该能为姥姥捶背、捏腿、按摩、洗碗、种菜、喂养宠物兔子小狗小牛犊，还能干家务。
就是要怎么修改程序呢？
章写作眉头紧锁。
三兄弟的三老二说：“章写作，你上网查询一下，一查便知。”
章写作微笑，竖起大拇指。
三老二得意：“我是谁？智多星！”
三老大揶揄：“你是谁？牵牛星！”
三老三和谐：“他是谁？启明星！”
章写作累的满头大汗，听着三兄弟的解压玩笑，挥挥胳膊，抹掉汗珠。
“姥姥，喝水！”
吴阿姨听到了，知道姥姥此时在菜园子里呢。
就代为回答：“来了！”
吴阿姨端着一碗果汁，送到嘴边。
章写作一口气喝完，甜甜一笑。
吴阿姨替他擦擦汗，轻声道：“累了，歇一歇。”
章写作点头。
郭奶奶看的一阵羡慕，怎么就像一对亲亲的奶奶和孙子。
这份细腻的关怀，这份细腻的疼爱，章写作倒是行云流水般地接纳。
而我和他是邻居啊，怎么就没有这般亲昵。
或许是明锐、章大雅破坏了这份和谐，和美好。
吴阿姨对郭奶奶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她自己找凳子坐。
郭奶奶会意一笑，摆摆手。
吴阿姨毕竟有她自己的工作，郭奶奶只是路过。
郭奶奶呼唤着小茉莉：“走啦，去你太奶奶家。”
等到她们走远了，三老大说：“奶奶，小茉莉的太奶奶您见过吗？”
吴阿姨：“见过，那个太奶奶特别喜欢讲故事。”
三老三很兴奋：“奶奶，你赶快忙完，带我去。”
三老二：“就你爱听故事，章写作的故事很多，你要听哪个？”
三老三撒娇：“爱（二）哥哥，你不要打岔嘛，我要听老人故事。比如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我就爱听，听了十二遍，还是爱听嘛！”
三老大：“二弟，你不要惹老三啦。老三提前退休了，进入老龄化啦。”
三老三继续撒娇：“奶奶，您讲一讲，那个太奶奶讲的故事是？”
吴阿姨被老三缠磨的没辙，就咳嗽几声。
章写□□干净，有洁癖。
腹诽：幸亏吴阿姨带着口罩呢，要不这饭菜没法吃了。
话说，我四妈那一年，哭的很伤心，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哭，比哭亲爹还要加倍几百。
吴阿姨模拟着小茉莉太奶奶的声音：“那一年，主席去了，哎呀，可把我四妈伤心坏了。我四爹是个家暴狂，敢用石磨子压我四妈的手指，砸得我四妈的手指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啊！”
“主席在的时候，邻居们要相互监督不能有家暴，男女平等，谁敢动妇女一指头，就有民兵抓他，有人民公社审判他。”
三老二的心特别软，偷偷抹泪。
章写作也心软，悄悄掉泪。
吴阿姨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手里干着活，没注意。
三老大低头不语：那个时代的人怎么那么野蛮。
三老三撅着嘴巴嘟囔：“奶奶，太奶奶为什么不帮忙揍她四爹？”
吴阿姨道：“傻孩子呐，太奶奶当时还是个孩子呢，怎么打得过一个大男人？”
三老大：“太奶奶看见家暴了，难怪她的儿子、孙子、重孙女都爱打人。”
三老二：“对，太奶奶看了一眼，被诅咒了。”
章写作：“太奶奶不制止欺凌，欺凌也会传宗接代啦。”
吴阿姨：“孩子们，别悲观嘛。主席已经带好了头，接下来，不就是要由我们大家来维护和平，维护尊重，维护和睦相处的这份和谐嘛。”
三老大：“我们维护顶什么用，要所有人来维护。
章写作不还手，不就是在维护吗？
章大雅住手了吗？
她们这号人不维护和谐，光靠我们吗？
太难了。”
三老二：“我们要想办法，让章大雅这类人也能维护和谐，遵守和睦相处。
若犯一次，就让她投币。”
章写作：“对，投币，往和平银行里投币。币种大小无所谓，只要是币就行。”
三老三：“游戏币也行吗？”
三老二：“可以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实体币，线下投币。一种是虚拟币，线上投币。
这样，一目了然。”
章写作：“对，每周结算。
欺凌者的币要划给被欺凌者，算是赔偿，名称就叫做和平币。”
三老大：“好啊，好啊，我们马上开始。”
三老二：“马上去找章大雅，让她投币。”
吴阿姨：“好啦，别胡闹，洗手吃饭。”
三兄弟和章写作对视一眼，暗暗交流。
“章写作，叫你姥姥吃饭。”
吴阿姨嘱咐，转身去厨房看锅。
“姥姥吃饭，姥姥吃饭。”
章写作扯开喉咙喊，本想也喊“大姨吃饭”，话到嘴边打住了。
大姨不在家。
姥爷出差，妈妈出差。
三老二逗他：“怎么不叫二哥吃饭？”
章写作不搭理，埋头吃饭。
三老三制止：“爱哥哥，你好讨厌，别打扰他，等我们吃过饭，我们还要去找人投币，和平银行开张了，不能没有进账。”
三老大：“放心，三弟，我首先投币100。”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