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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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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幼清原本的打算,是在地上随便躺躺,配合一下叔父。这一天确实发生太多的事,不知几时她竟真睡着了。
醒来时她人飘忽迷茫,似乎在看到碧纱帐外,阿爹扮女装满头珠翠,侧立在她床前。
格外惊悚……
“阿爹?”她不由呼喊出声,人清醒不少。
眼前女子细看,与阿爹其实只有六七分相似,周身温婉大方的气势也与阿爹相差十万八千里远。
进京都前一夜,外祖父曾叫她见到一个跟她阿爹,也就是外祖父女婿长相相似的女子不要慌,那是她的姑姑,大卫朝的中宫皇后。
女子满眼心疼,低俯下身子,伸手朝梅幼清额头探去。
“可算是退烧了。”
梅幼清能感觉到女子长松了一口气。
“姑姑,幼清差点见不到你了。”跟皇帝告状,自然没得自家姑姑好使。
梅皇后见过侄女刚被送中宫来时那副惨样,本就心底压着股火。听完侄女低声细语讲完经过,冷笑连连。
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囡囡高烧不退,她守床前没敢合眼。太医说要是再醒不过来,囡囡怕是药石无医。
皇上的性子,多年夫妻她了解得很,多年夫妻也不指望他能公平了。立马下懿旨,宣尚书夫人入宫。
尚书夫人,原本在丞相府吃茶,对于儿女做下的事一无所知。
突然被皇后诏入宫,只当是往日寻常寒暄。
毕竟尚书府公子胆大妄为,做出敢在郊外强掳未来太子妃,又对太子及皇家出言不逊。这么强,能掀起朝野惊涛骇浪。
老皇帝碍于爱妃,封锁了消息。
只是,长宁候显然要与他撒泼到底。本来想拉太子来挡住这撒泼的长宁候,那边回话太子见风身子骨不好,正在传太医看病。
是不能指望太子,来救他出长宁候魔掌。
老皇帝被缠得恼火,只得诏梁冀入宫。儿子做出的事,老子擦屁股没毛病嘛。
外边有心留意宫里动向的朝臣,只觉得这兵部尚书府,真是得了皇家泼天富贵。尚书传召入宫得老皇帝青睐一日一夜不曾归府,皇后也碍于老皇帝授意,要宣尚书夫人入宫寒暄聊表亲近。
尚书夫人得了身边人的恭迎拍马屁,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飘飘然拜别了丞相夫人,一无所知就那么入了宫。
哪知皇后根本没有露面,只教她在一较偏僻的侧殿枯坐着。期间,只有小宫女来俸茶水,想去哪不行,要吃的不可。
能活动下的借口,只有更衣。更衣也是中宫任差事的小宫女紧盯着。她的脚,迈不出这座侧殿门栏半步。
见事不对,她立马教贴身嬷嬷去找夫妹求救,也就是深得老皇帝宠爱的杨妃。
没多久嬷嬷回来回话,外围了好多侍卫,没能出去见着人。
尚书夫人就这么熬啊熬,熬了一天一夜,才得皇后宣诏。
这时的尚书夫人,哪里还有半分入宫时,半个鼻孔看人的骄姿。低着头,想破了脑袋,想不到哪里有把柄落了皇后手里。
*
梁冀梁尚书入宫的待遇,就没得他夫人这么清净。梁冀早年与长宁候一样,在老将军手下练过,任兵部尚书差事多年,早手生了。
老皇帝把梁冀,扔给长宁候揍了一顿出了顿气,才给梁冀讲他儿子做下的光辉事迹。让梁冀面壁思过几日,再来与老皇帝谈谈反思和给长宁候府的交代。
梁冀给交代那日,与夫人一齐在大卫朝五日一行的大朝会上碰了头。
殿上端坐着老皇帝,长宁候作为苦主方,在内殿等着梁冀他们。
文武百官,仔仔细细端详兵部尚书夫妇惨白的脸一肚子疑惑。
什么情况?不是传言皇帝要废梅后立杨妃了么?怎么未来国舅爷跟死了爹一副表情。
是的,京都流言传播不靠谱能力一等一。
在兵部尚书入宫时,百官只是猜测,应该是老皇帝爱屋及乌,杨妃身子骨不好不便见风,就传杨妃哥哥见面解相思之苦。
皇后传尚书夫人入宫时,流言就变成,杨妃估计这次病的严重,皇帝要废梅后立杨妃为后,给杨妃冲喜。
皇后见尚书夫人,就是想在尚书夫人面前多亲近亲近拉关系,今后跟杨妃换位置坐了,有尚书夫人帮她美言,日子好过点。
京都不少人,捶胸顿足恨自家无貌美女可入宫,能一朝变凤凰。人嘛,总是想只遇见好事。
站百官上首丞相,只瞄了从殿外走来的梁冀一眼,随后闭目养神。
老皇帝见兵部尚书夫妇到了,将长宁候写的状纸,递给身边近事官宣读。状子上,只说梁冀教子无方,梁卞酒后失德,对太子及皇家不敬。
长宁候与老皇帝很有默契,隐去了梁卞在京都郊外追杀梅幼清一事。毕竟众口铄金,谁知道后面会被有心人扭曲成什么样。
完毕,老皇帝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询问梁冀等人。
“此事,爱卿可还有何话可说?”
“臣教子不力,最该万死不辞。”
说是这么说,老皇帝一向对他妹妹宠爱有加。爱屋及乌,想必这次大不了,关犬子禁闭几个月了事。
这几天,他可是在老皇帝身边侍奉人嘴里,将事发时老皇帝的态度摸得一清二楚。
“呵呵,陛下……”
长宁候刚出声,老皇帝立马开口打断他的话。
“既然爱卿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那朕将梁卞暂贬为守城小官,守城一月,可有异议?”
兵部尚书梁冀不敢置信,低头瞪圆了眼,守城小官,不入品。为何老皇帝会,会如此待他。
“老臣不敢有妄议。”这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陛下……”
长宁候不服再次出声,老皇帝又开口打断他的话。
“至于之后,梁翼停职,待梁卞真新悔改后再说罢。子不教父之过,梁翼你可服?”
不待梁翼回话:“丞相这翻用心良苦的提议,大家可有异议?”
到此,梁冀才惊吓出一身冷汗,不知什么时候把丞相得罪了。老皇帝已经格外偏袒他了,一直没让长宁候在朝会上有攻击他的机会。
文武百官一如既往齐声夸赞:“圣上盛名。”
当然,这里面不包含长宁候,他拉胯着脸,应该很不满。
老皇帝似乎生怕长宁候再要说什么,在朝会上三言两句,将梁卞这事盖棺下定,随后示意小太监散朝。
此时散了朝,外殿的低品阶小官们自然是站着等里面大官先离开。
*
外面起了风,天边层层叠叠的白云被吹散开,似朵朵蘑菇。
长宁候现在体会到,何为烈火亨油炒蘑菇。与皇后有一争之力的杨妃一系,在前朝的势力可以说大厦将倾,以前在观望之中的不少人前来围住他寒暄套近乎。
他只挑看得顺眼的搭话,再与相熟的遥远拱手示意。一副老子不和蔼,也不是谁都能搭话的格调。
他就是怕这个局面,才一直虚职闲赋在家。这么多年,就大朝会的时候,来应卯打瞌睡,万事皇帝一问他,他是什么都不知。
或许就是他这幅老纨绔草包不中用的模样,才引得梁卞小儿敢在京都城内,光天化日就敢指使人强行掳走幼清吧。
长宁候站宫门口略微等了等,才等来中宫宫女。
道梅皇后有心,留梅幼清在宫里多修养几天。梅幼清知晓叔父应该一直担心着她,特地来禀报声。
幼清留在宫里,有妹妹看着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便独自回了侯府。预备明儿再继续跟皇帝死磕退婚事宜。
*
留在宫里的梅幼清,这几日微微有些苦恼。
桃树下,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姑母第多少次悔棋了,姑母爱下围棋,又老爱悔棋。
“不算不算,我是不小心放错了地方,应该在这里的。”梅皇后说着,拿起棋盘上的白棋子换了一处落下,说罢还催促幼清。
“该你了,别走神,快快落子。”
远处有婢女裙裾扫过青翠碧草,缓慢朝这边走来,朝中宫掌事嚒嚒轻声附耳。
“太子殿下来请安了。”
掌事嚒嚒微微颔首,示意知晓了,挥手让宫女下去,再给皇后告知此事。
无他,长宁候抗拒皇帝的赐婚,但皇后却跟哥哥的看法不一样。
“宣太子进来罢。”
皇后温和地吩咐身边人,暗地里悄悄看了侄女一眼,不见眼前乖巧可爱的少女,有哪怕一丁点抗拒的意思,心口放松了些许。
自然,这些梅幼清是看不出来的,她只看到姑母收敛了方才小孩般的神态,双手拂袖再合拢身前,已然端庄大气。
太子携带一股淡冷香混杂好闻的药味,缓慢由身边侍人搀扶过来。
“孩儿,给母后,请安。”
一句话,太子说的断断续续,似乎随时都能背过气去。
梅皇后轻蹙眉,微有些恼身边人不懂事的模样:“还不快快给太子看座。”
很快宫人搬来一把黄海梨花椅,雕工精细,怕凉着太子,还搭了一尺千金的蜀锦。
“有这份心足以,你本身身子骨便不好,何必这样走动?”说完,她顿了顿,又道:“幼清。”
住姑母这里几日,姑母明里暗里说关于太子的喜好,意思不言而喻。
姑母看好她做太子妃,恰好,她也很看好自己。
几日不见太子似乎是更白了点,看着更好看了些。
她从小圆凳上起身,盈盈福身:“幼清,见过太子殿下。前几日急匆匆一别,还未来得及,谢谢太子救命之恩。”声音无比柔弱,似弱柳扶风。
太子听到此声,微愣,抬眼仔细看了一下眼前的少女。
前几日见此女鲜活极了,他还犹豫了。
“多谢表妹担忧,本宫好多了。”太子怯怯地道,脸上渐渐起了丝红晕。
皇后作为过来人,见两人这个模样,还有什么不懂。
“本宫乏了,幼清才入宫对宫中不熟,太子殿下若无事可帮本宫带她转转?”
太子白玉般的脸,似乎更红了些,答话声音都小了些:“自然可以,恭送母后。”
梅幼清不由疑惑,这么一个体弱多病,还易害羞的太子,老皇帝又不是没有儿子了,为何会选太子为太子?
要说因为姑母,她入宫也有十来天了,老皇帝没来过中宫。可见宫外传言中宫失宠,梁妃得势不是空穴来风。
她入宫多久,老皇帝就陪了梁妃多少天,一天没落下。
“表妹,请。”太子轻声道,“不知表妹喜欢什么吃食,还有有什么独特喜爱的东西吗?”
吃食,这会儿临近晌午,是该考虑午食。梅幼清拂开挡在眼前的花枝,不知该给太子说臭豆腐好,还是臭豆腐好。
“表妹一直在幽州,想必幽州的吃食应该更符合表妹的胃口。”说着,他叫来身边侍人,正想吩咐,却看到前面有一从宫婢路过。
宫婢里面,有一个少女穿着华丽,朝这边兴奋地摇手,娇俏喊道:“太子殿下。”
话罢提裙小跑过来:“请殿下安,殿下是知道梁芝今日要入宫,特意在这里等梁芝吗?赏花宴那日,未见殿下您前来,臣女可是惶恐好久,还以为哪里惹殿下不高兴了。”
说完,好像才看到梅幼清一样,朝梅幼清娇喝道:“你这婢女怎么回事,殿□□弱怎能在此见风。”
推攘了梅幼清一下,这一下她暗自咬牙用了一层力。似想推倒梅幼清叫她当着一众宫女的面丢脸子,替哥哥梁卞还有太子出出恶气。
再者,她看不得太子身边跟着任何一个女子,谁让梅幼清一双眼招子生的怪好不盯事,她来了还敢站太子殿下身边。
当她梁芝死人吗?
梅幼清纹丝不动,拂了下手,她梁芝差点站不住跌滑地上了。
还好身边侍女搀扶及时。
“你个……什么意思,殿下你看她?”差点把在府上说惯了的贱婢叫出口,梁芝及时住口,朝太子委屈道。
“这,梁芝,她是母后侄女,过几日更是孤的太子妃,不是宫婢。”
太子依旧温温和和,梁芝却是要气炸了。
咬着牙,红了眼圈颤巍巍道:“原是这样,臣女也不是故意的,之前没见过姐姐。梁芝也是为殿下着想,为梁芝这份心意,想来姐姐必定心胸宽广,不会跟梁芝计较。”
她哪里会没有认出来殿下身边的人就是梅幼清呢。
她就是故意的,没想到殿下会直接说梅幼清会是他的太子妃。
左右她没吃到什么亏,原本梅幼清便没打算怎么样。
毕竟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只是一个没有权势的孤女,真要计较能怎么计较,自己去跟梁芝扯头花打回来吗?
想到那个画面,她不禁起鸡皮疙瘩,那还不把人小姑娘按地上打。
“陛下,看那边好生热闹。”
果然,来了小的,就会来老的。
梁妃依偎在老皇帝身边,远远地给老皇帝指向梅幼清等人这边。
见老皇帝来了,呼啦啦跪了一地。
“这是怎么了,芝芝怎么眼睛红了?”梁妃询问着自个侄女,眼珠子看着太子。
*
梅幼清这顿午饭,是在梁妃的禧吾宫吃的,梁妃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道替梁芝陪不是,安排了这顿饭。
上首坐着老皇帝,皇帝两边是太子和梁妃,她坐在太子下首,梁芝在梁妃之下坐着。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在梁妃赔礼这顿席面里,山珍海味。吃的梅幼清是津津有味。
吃完,梁妃拉着她,像见到多年不见的亲女儿,比待梁芝还亲厚。
“好孩子,这么多年,带幽州那个穷苦之地受苦了罢,瞧瞧多瘦,真令人心疼。方才吃的比太子还多,是长宁候府没好好待你吗?”
梁妃温婉的眉眼,上上下下打量梅幼清,最后还跟老皇帝哭诉:“难怪长宁候要将陛下给这孩子的赐婚,让给梅细锦。这等偏心行事,陛下,长宁候怎么对得起他哥哥?”
老皇帝拍拍爱妃,询问起太子,“太子,你如何看?”
太子自小身子骨柔弱,“父皇,儿臣,……儿臣……”一句话为说完,昏了过去。
老皇帝连忙道:“宣太医。”
“殿下。”梁妃和梁芝同时喊道。一时间禧吾宫人仰马翻。
老皇帝看着如今局面,突然喃喃:依照祖训立嫡子为太子,是不是错了。”
这声音很小,只得梁妃一人听到了,她低下头敛住神色,装作没听到。
皇后午睡起来,见梅幼清是梁妃的人送回来的,待梁妃人走后,问了她原委。
听完,她第一次认真问侄女:“太子殿下身子骨自小如此,你若是不想成婚,姑母和叔父都会帮你。”
“不是幼清,就会是细锦,对吗?”
沉默了一会,“是。”梅皇后道。
“那不如是我。”
“为何?”
“因为,原本就是我。”
*
出宫那天,没想到叔父已经在宫门口这等她了。
“叔父。”她小跑上前。
领梅幼清出宫的是中宫管事嬷嬷,长宁候习惯性,从衣袖里掏出一小块碎银作赏金给掌事嬷嬷。掌事嬷嬷麻溜接过,人已经送到长宁候面前,她行了礼便回宫去了。
“没事了吧?之前……”长宁候话说了一半,见周遭还有不少同僚,轻咳了一声,改口:“先回府。”
男女有别,两人各自登上了一辆,带有长宁候府梅氏族徽的马车。
马车徐徐前行,很快驶离宫门口走到大街上。
之前见过上任长宁候的,表情好些。没见过年轻的,则是有些失态了,待梅幼清走了许远才回神。
与身边好友道:“乌丝玉肤,卿卿佳人,洛神在世也不过如此。我等以为长宁候与皇后便是,……”
好友立马打断他:“慎言,皇后岂是我等可以非议的,你颈子上的东西不想要了,我自个的长得可以还想留着呢。”
丞相比长宁候先到宫门口,一直在自家马车里似等什么,观察着宫门口。见梅幼清他们走后,才让马夫驾车驶离。
这梅幼清,看上去人美很老实很好欺负。
太子与梅幼清的亲事,是丞相一手促成的。眼见自家孙女儿一日更胜一日痴迷太子,梁冀这个老匹夫的女儿也紧盯太子不放。就太子那个病恹恹的身子骨,给自家做孙女婿不成,便宜梁冀也不好。
他这才将主意,打到刚回京都不久,籍籍无名的梅幼清身上。
老皇帝说不定不久就驾鹤西去,太子那副身子骨不像长寿的,梅幼清无父无母,长宁候只是多年未见空有爵位的叔父。
待皇帝太子去了,孤儿寡母,岂不是他宋氏大展宏图最好的时机。
*
梅幼清和长宁侯刚回府,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领着圣旨来了。
道是给梅幼清此次委屈了,赏一些东西作安慰。
一直不太痛快的长宁候,听此面色才微微好转。
无他,老皇帝向来出手大方,这次给的,尽数是朝贡的绫罗绸缎,外加一个京郊带温泉的小庄子。
“劳烦天使走这一遭辛苦。”
长宁候惯例拿了一袋银裸子,给天使作赏金。天使与长宁候几十年老相熟了,很熟练地收下。偷偷在袖拢里颠了颠,约摸有二三十两。
本朝已经有银票,没拿银票也是方便他们接赏的人,接手的时候,对拿了别人多少赏银有个大概数。
毕竟这种事,总不好接过当面点是不是。
送走了天使,他们回到正厅,指使开丫鬟嬷嬷等下人,只剩一家四口人。他们梅氏都有点偏体热,关起门来围着冰鉴坐着说话,冰鉴上摞了几层片好的寒瓜。
梅细锦仔细打量起梅幼清来。
“姐,那天可有吃亏?”想起母亲说的,忍不住红眼。
“放心,我手是勒破了点皮,那梁卞被太子的人拦马,直接从马上甩下来顿时见了红。”
“好,好个梁卞。”梅细锦道:“听说,是太子殿下救的你?”
太子殿下不是病弱常年饮药,寻常日子一年难得见几次面。
“哼,敢如此欺负我妹妹,当我们梅氏死绝了吗?太子会出现在那里,想必就是梁芝想着法请的,她将赏花宴办在京郊庄子,就是冲妹妹来的。京都明眼人哪个不知道她对太子殿下的那点心思,妹妹要是没从梁卞手心跑掉,还不知他们会干出什么勾当来!阿娘,明儿找个由头,请她梁芝还有各府贵胄女眷上门来,我倒要看看,前儿待梁芝亲如姐妹的贵女,在明儿我们长宁候府上,会怎么待她梁芝。定要教她梁芝和梁卞好看。”
“你下帖子人家来嘛。”赵氏道。
梅细锦不甘心,拧眉低吼:“阿娘,那妹妹白受欺负?”
长宁候心里估摸着,少不得要勤去城门口,慰问一下还在守城门的梁某人。
眼下要命的还是太子殿下。如今老皇帝看样子是执意要幼清与太子成婚,他这该如何是好?
“幼清呀,叔父问你,若是叔父现在给你换个身份,可敢一人独自去江南或西南谋生?”
叔父这么问,看来是皇帝不愿改旨意了。她对于做不做短命太子的太子妃,本身的抗拒心便不大。幽州发生的那些事,她都还瞒着叔父呢。
本来回京都,只是想着换个地方换换心情,再随意找个过得去的人家成婚,不教外祖父忧心。与太子成婚,虽然太子看着活不长,但是太子去了她也能领朝廷发的月银,她缺银子得很呢。还有,幽州那些人见了她,还要请安。
怎么看怎么划算。
“叔父,幼清不走,或许这就是阿爹他们在天之灵给幼清安排的良缘呢?不然为什么会是太子殿下救的幼清,不是其他人。”
长宁候:……放屁,谁家好人给闺女找病秧子女婿,确定亲生的?
这话长宁候没敢当梅幼清面说,默默在心里吐槽,好在两个姑娘面前维持他长辈端正的形象 。
虽然,可能,大概,这份形象约摸只剩一点渣灰灰,他也想捻起来糊上。
见侄女铁了心这么说,他也只能与夫人预备起梅幼清的嫁妆来。
梅细锦见梅夫人最近心思没在她身上,乐得自在逍遥。天天在背后问候梁芝。
*
梁芝这边,天天打喷嚏不知为何。
宫里姑母传信,皇帝有意换储君,已经招梁王回京都。
梁夫人拉着梁芝苦口婆心:“母亲知道你喜爱太子,但是,你看看,因为你姑母在宫里得势,我们梁府在京都过的什么日子。你执意要嫁太子入东宫,太子妃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你只能做妾。改日太子这个位置也换了人,你就彻底只能被往日恭维你的女子,踩在脚底。”
“自己好好想想罢,过几日是丞相孙女的生辰,按惯例应该要宴请各府女眷,太子殿下没意外不会露面,刚回京都的梁王倒是会去的。”
*
丞相孙女生辰当日,宴请的人,生生从丞相府所在的坊里堵到外面大街上。
长宁候夫人赵氏想着要给女儿相看人家,又要领梅幼清熟悉京都贵胄圈子,毕竟将来要做太子妃,便将两人都带上了。
她们到丞相府上时,不少夫人已经到了。
赵氏带着她俩在夫人堆里过了一圈眼熟,便让梅细锦带着梅幼清一边玩去。
夫人和未出阁的贵女是两个不搭边的圈子,在这种场合都是向长辈见过礼后,各玩各的。
梅细锦还没找到自个玩得好的手帕交,便先在人群里先瞧见了梁芝。
穿衣妆扮依旧华贵的梁芝,在一群衣着同样精致的女子面前,隐隐众星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