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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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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然而徐景裕这几日都不曾出现过。
平日里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倒是对她寸步不离,现在有事要找他,反而找不着人。
怎么唤都唤不来,甚至连夷牙都不知所踪。
徐景裕和夷牙定是会自己再回来,但是江昭却等不了那么久了,徐景裕的行踪一向诡异,无人知晓他在想做什么。
如此一来,她只能自己去魔界…
要去魔界就必须要有徐景裕的冰蝶作为引路人…本来毫无头绪,但某日,江昭装作关心地问了江吟山。
“爹爹,徐公子和夷牙公子…近来可好?我已经好几日没有见着他们了。”江昭试图问出些什么。
“二位公子的确也没有告诉过我他们的去向。”江吟山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江昭,“朝朝,你现在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别人的事情就不要再担心了。”
担心她自己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前面她出了事,被人绑走,回来还受了些伤,江吟山自然是担心得不行。
江昭敛眸,嘴上应着,但还是又问:“徐公子可有留下什么信物?我还欠他一个人情未还,想留着下次一起还了。”
江吟山皱了皱眉,想起一些:“徐公子,此前的确给过一样东西。”
江昭看到希望,眼前一亮:“什么?”
若是是徐景裕的东西,里面一定有他的灵力…那灵力在人的危难时刻幻化出冰蝶。
“是一枚蝴蝶挂坠。”江吟山说,“当初徐公子说,那东西是给我们的回礼?”
回礼…
江昭听到这个词,有些恍若隔世,低头嗤笑了一声。
还记得她以前最喜欢跟徐景裕说,若是拿了别人什么,就要给回礼喔,她每次让徐景裕帮忙,都会给他相应的“报酬”。
没想到…他现在竟还知道回礼。
不过这些与她都没有干系了。
江吟山叹了口气又说:“你若想要,爹爹就给你拿过来,不过你要答应爹爹,不要再随便乱来了…”
他不知道江朝想要什么,只当她是在此事中受了惊,所以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江昭答应得好,却在心里安排着自己出去的路线和计划…自从江昭出去受了这重伤之后,江吟山就对她看管得严了。
江吟山拿来那枚玉佩,江昭也只是说自己想留着个信物,当着江吟山的面又给收进了自己的盒子里。
三日后,医馆忙碌,说是有北翼商贩与永川人起了冲突,那北翼商贩自知这不是自己的家,也没有还手,被伤得很重。
江吟山不得不在医馆忙碌,而江昭就抓着这个机会带着自己的佩剑偷偷溜出门去了。
她到了码头,找到一艘乌篷船,垂眸:“抱歉了,借船一用。”
这河面早已结冰,船停在这里也没有人可以驶走,她熟练地钻入一艘乌篷船,又看了看躺在自己掌心的这腰坠。
是真的,会救她吧?没办法,她必须再赌这一次。
江昭咬了咬牙,拿出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心口就是猛地一刺,疼得她眼泪直流。
但她要去找徐景裕…她对徐景裕来说,还是有用的,跟他做交换,一定可以救下大家。
心口的血没有渗太久。
那蝴蝶腰坠果然炸开,从里面幻化出了一只冰蝶,它扑闪着翅膀,停在她心口的位置。
只是转瞬,就让她的伤口愈合。
江昭盯着它:“带我去见他。”
蝴蝶在她的指尖停留片刻,就落到船头艄公的位置,随后乌篷船开始移动,无视着这结冰的湖面前向行驶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湖面出现一道灼眼的光芒,在这片刻闪光之后,船轻易地驶入了魔族地界。
这一切江昭都极其熟悉。
她以前每次从凡间游玩回来,都是这样回到魔界的。
这只冰蝶在带她到了这里以后就消失了,毕竟一只冰蝶的灵力不强,能把她送过来就已经灵力耗尽。
千年间,魔族的魔都换了一批又一批,江昭对他们不熟悉,他们也不认识她,更何况,现在江昭还不是江昭。
她刚进入到魔界,就有碰到一群魔,其中一只凑了上来,嗅了嗅她的味道。
“人类?!”
“杀了她!好久没有杀过人了!我们这里哪儿有活人可以杀呀——”
“怎么会有人类来这里?”
“管她呢,平日里都不能去凡间,好不容易有个凡人可以尝尝了,多有意思呀~”
看起来,他们的确没有打算这样放她走,即便是法力最为低微的魔,要欺负一个凡人可真是绰绰有余。
并且,他们没有打算直接杀掉江昭,难得有个凡人可以欺负着玩儿,当然得多玩玩。
江昭下意识地抽出剑的时候,她手上的东西就被灵力打飞了,随后灵力化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她脸上。
江昭直接被打得往外一摔,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还没说话,第二掌、第三掌就这么打了过来,接连挨了三个有灵力的巴掌,江昭身子扛不住,往旁边一偏,吐出一口鲜血。
江昭趴在地上,已经找不到机会还手。
“呀呀呀,这凡人真不禁打呀,这样就已经快死了呢?”
“真无聊,这只是三个巴掌而已呀。”
“好了哥哥,该我玩了!”
年纪尚小一些的那只魔没能动手,心中很是着急,但小孩子更是不知道省着力道,他走过来就是对着江昭出了一掌。
这一掌让江昭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差点碎掉,并且灵力仿佛带着刀片,把她的衣服也如刀割般撕破,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
这一次,江昭足足有两分钟没有抬头。
凡人之躯,真弱啊…如此低等小魔都可以这样欺负她了。
“怎么下手这么重?你这样玩,她很快就会死了。”
“那不如直接杀了好了,是她太弱了!”
“要杀吗?我还没杀过人呢…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杀,而且这人实在来路不明…”
江昭捏紧了自己的衣袖,从泥泞中抬头,在他们犹豫的间隙,终于找到机会艰难开口:“你们若是敢杀我,徐景裕定会让你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徐景裕的名字,这群魔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她怎么会知道魔尊大人的名字?
这不过是一介凡人!魔尊大人之名,本就不是他们此等低等魔族可以叫的,更别说这个凡人了,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江昭口腔中已经满是血腥味,她将这味道咽下,又说:“你们以为我一个凡人是如何来到此地的?若不是有魔尊的冰蝶引路,我又如何进的来?”
她的反问瞬间让他们害怕起来,此凡人与魔尊大人关系匪浅?!
溜!赶紧溜!他们也不再继续往下问,感觉到这件事的确与徐景裕有关就赶紧跑了,还不忘给附近的其他伙伴传音。
——“如果在路上碰到一个凡人,千万不要动她,她跟魔尊有关!”
去徐景裕寝宫的这条路,江昭以前觉得很近,以前每次拉着徐景裕一起散步的时候,都觉得魔界好小,再大一点就好了。
这样自己就可以跟他多逛逛。
但是现在这段距离,对于江昭来说实在是太远。
她被刚才那些魔弄得遍体鳞伤不说,还把她的佩剑扔进了深渊再也找不到了,她的腿似乎快断掉了,使不上力,她只能慢慢往上面爬。
江昭的衣服已经全部脏了、乱了,可她也顾不上半点,完全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和记忆在往前。
这一路上,江昭都在想着…只要借用徐景裕的力量…她可以,她可以的。
江昭不知道自己爬了多远,只隐约记得在没有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就彻底昏迷了过去。
她想。
就算冒着死的风险,也要救爹爹,救赵见月和她的家人,还有别的无辜百姓…
…
“魔尊大人,她为何会在这里?这里是魔界,可不是随城!”
徐景裕的寝宫内,夷牙一脸震惊地看着那躺在床上满身都是伤痕的江昭,也不知道她这一路经历了什么,忽然变得如此狼狈、残缺。
夷牙记得自己在几日前见到她的时候,她分明都还活蹦乱跳的,甚至还在爬别人家的房顶。
徐景裕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江朝”。
“本尊回来路上捡到的。”徐景裕垂眸道,“她倒是…好像很清楚本尊回寝宫的习惯。”
那条路平日里除了徐景裕,可没有别人会走。
“肯定是误打误撞,她能知道什么?!”夷牙说,“不过属下还是好奇,她为何在这里,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徐景裕没回答,只是伸手掰开了她紧握着的手指,把她掌心中死死捏着的腰坠给抽了出来。
夷牙认得那玩意儿,毕竟是徐景裕的腰坠。
“本尊也很好奇她为何来此,也是命大,孤身一人来到魔界,竟然还能活着。”徐景裕嗤了一声,“不过看起来,确实也没好过。”
在路上应该被别的魔欺负过了。
凡人么,就是如此脆弱。
徐景裕甚至没有帮她疗伤,只是把她放在一旁等她自己苏醒,唯一做的就是让侍女把她的衣裳给换了,伤口随便处理了一下。
看着实在是脏。
就算只是个玩具,也得干干净净的。
反倒是夷牙有些奇怪,看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心疼,还硬着头皮问徐景裕:“魔尊大人不打算为她疗疗伤吗?”
对徐景裕而言,要给她疗伤也只是随手的一件小事。
“本尊为何要为她自己的选择买单?她只要不死就够了,自己受的伤,还要本尊来给她治?”
夷牙沉默片刻,低声:“但…”
但她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奄奄一息,活着和死了区别不大的模样,夷牙这话还没说完,却忽然听到那半死不活的人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虚弱,完全没了在凡间时的那股劲儿,但仔细听,似乎也有些嘲弄的意思。
“的确不必…徐景裕…没有为我疗伤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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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杀她,就是对她最大程度的怜悯了。
对于徐景裕这样无情之人来说,江昭本就没有奢求他这人身上会有半分怜悯之情,她只是来跟徐景裕做一场交易。
醒来之时,身上还是疼得厉害,身上的大多数伤口都已经包扎好,衣裳也给她换了一件冰蚕罗纱的。
这件衣服,她倒是很熟悉,毕竟是以前的自己留下的,徐景裕倒是省事,在她死了以后,连她的衣服都还留着。
他们见她醒来,夷牙倒是有些惊喜地看了她几眼,轻咳两声后,有点不情不愿地傲娇:“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昭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要坐起来这个动作都很难。
身上实在是太疼了…
凡人之躯,就算只是最低等的魔,那一掌下去都足够让她肝肠寸断,更何况,她还挨了不止一掌。
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夷牙忽然来的关心也让江昭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冲他笑了一下:“没事,这不是还没死吗?”
夷牙还没有再说话,倒是徐景裕一声冷笑。
“敢一个人来魔界,你倒是胆子挺大的。”徐景裕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问她是怎么来的,“你当真是不怕死?”
在魔界的徐景裕自然是魔体,高大、令人生畏。
江昭忍着巨痛,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她会独自前来这里,自然是有事才来的,不然也不会冒着这样的生命危险前来,徐景裕挑了下眉,听她继续说。
这凡人倒是挺有意思的,别说凡人了,就连别的妖魔、小仙都不敢独自来到魔界。
她只是个凡人,可好像又不仅仅是一个凡人。
“魔尊大人既然在我身上有所求,所以我也想跟你谈谈条件。”江昭抬头看着他,依旧是脖子发酸,但徐景裕似乎没有任何要低头看她的意思。
见徐景裕没说话,江昭又继续往下说,她既然要徐景裕帮忙,就要说出事情的原委。
“随城将有一场大难降临,在那场战争中,有无数人会因此丧命,其中也包括我的亲人和朋友…”
“我希望,你能阻止这场战争。”
阻止一场凡间的战争,对徐景裕来说,不是做不到的事情,但他…
徐景裕忽然轻笑:“你觉得我凭什么去干扰凡人之事?江朝,你也差不多就够了。”
当初江朝要他带她去魔界,他是准了,一个凡人的命,可以改改,但要给一群人改命,没必要去得罪天道和明佑光。
他与明佑光属于不同的世界,互不干扰。
“救救他们。”江昭低下头,捏紧了自己的衣袖,“就当我求你…求你救救他们,之后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徐景裕听闻,随后蹲下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他伸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做什么都答应?我若是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每次取一些你的血来入药,直到你所有血都被抽干,也可以么?”
把她一点点抽干,直到变成一具干尸。
这期间的折磨和痛苦,可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江昭听着虽然是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坚定地回答:“只要你答应我,你会救下他们。”
江昭以为自己跟他做这样的交易就能让徐景裕满意了,但实际上,徐景裕只是哈哈哈地肆意笑了几声。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徐景裕眯了眯眼,“怎么,你真以为自己很重要,以为我是有什么事情非你不可?”
徐景裕最近不在,也是因为…在他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爱着江昭这件事后,就对这味药没了什么太多的兴趣。
说来也还挺有趣的,当他意识到此事后,反而觉得爱带来的刺痛感让他觉得——
很爽。
真是难得,有一种感情可以刺痛他,有一种东西可以伤到他。
他可是魔界的王。
怎么会被一个凡人牵绊住,怎么会因为一个凡人就去做这件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不能借用徐景裕的力量,那这件事就真的没有什么转机了,跟徐景裕谈条件似乎走不通了。
“徐景裕,你在成为魔之前也是个人吧,你当真一点良知和善意都没有吗?”江昭又说。
其实,她知道徐景裕大抵是真的没有那些东西的,但眼下,她只能什么办法都试一试。
“善意?”徐景裕睨了她一眼,忽然又伸出手,对着她受伤的地方狠狠一捏,江昭吃痛猛地闭上双眼。
好疼…疼得快死掉了。
她被徐景裕这力道捏得脸通红,又落了几滴泪,但眼神依旧是倔强的。
徐景裕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倒是有趣,他又说:“就是因为你爱多管闲事,才会被人砍断了这筋骨,现在呢?若不来魔界,不来找我,也不会在路上受这种伤不是么。”
好好的日子不过,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结果找上他并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别人。
真是可笑。
江昭低了下头,说:“我如何做人做事,不需要魔尊大人你来教育,所有的结果我都会自己承担,我只是与你来谈这个交易。”
她如此倔,倒是把徐景裕有些惹恼了。
徐景裕手上的力道再一次不自觉地加重,江昭疼得说不出话,却又没有求饶。
她只是看到徐景裕的眼睛微泛着那红色的魔气,他又问她:“所以,你的善意给你带来了什么,你告诉本尊,善良有何用?”
江昭喘不过气,只觉得疼,疼得大脑都嗡嗡作响。
最后还是夷牙好心提醒:“魔尊大人,她似乎太疼了。”
徐景裕这才稍微松了松手,等她平息片刻,江昭依旧耐着这巨痛,说:“能够救下所有人,对我来说就是我的收获,我讨厌战争不仅仅是讨厌战火,也讨厌那背后的算计和勾心斗角,还有无辜的人因为这些算计受伤、死亡。”
江昭回忆起在那个漆黑的屋子里,女孩子们抱在一起,却谁也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
她跟徐景裕说这些真的有用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这些都不重要了。
“对于你来说,人命不过是一个缥缈没有意义的东西,但那若是你的家人和朋友呢?徐景裕,若是你的家人无辜卷入一场这样的战争,你也会如此轻视,觉得命由天定无法改变所以不救他们吗?”
“你还是会选择,保全自己,牺牲所有人是吗?”
“若是你的命,可以换其他所有人的命…”
“你又会如何选呢?”
她想,徐景裕这一生中估计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难题,他太强了,可以随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根本不用愤恨于自己的弱小。
也不用像她这样,还要委身去求一个无情的魔。
可徐景裕忽然沉默了,收起眼中的红光,看了她数秒,随后起身,交代夷牙:“她的伤口太难看了,先给她用药把外伤治好吧。”
徐景裕看起来没有耐心再跟她继续说下去,夷牙微微颔首说了好,随后徐景裕就转身离开了此处。
夷牙这才凑上来。
“连那些劣等小妖的伤你都受不住,还敢来魔界,魔尊大人说得没错,你的确是胆子太大了些!”他说。
跟徐景裕比起来,夷牙都能算是小天使了。
相处了这些日子,江昭觉得夷牙其实有些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是个顽劣少年,但还算是有些善心。
江昭无奈笑笑,问他:“那你呢?”
“什么?”
“我刚才问徐景裕的那些问题,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夷牙一下子懵了,一边运力准备给她疗伤,一边说:“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有爹娘,从记事开始就被人欺负,后来是魔尊大人捡到我,给我取了名,所以我没有亲人朋友。”
也不会怜悯其他人。
毕竟当初,也没有人怜悯他。
“徐景裕竟然还会对一个孤儿起善心,竟然还收留你在这边,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江昭低声道了句。
她说得很小声,没想到还是被夷牙听了去。
夷牙说,“也不知是为何,我的灵魂里,有一瓣魔尊大人的魂花叶子。”
也就是说,他的灵魂中有徐景裕灵魂的一部分。
江昭又说:“那徐景裕是…将你养在身边当作一个容器,若是他死了,你灵魂中那部分还能再把他养活。”
这样想,太恐怖了。
在江昭心中,夷牙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个体,徐景裕怎能如此?
夷牙却不甚在意:“若是真的能这样,那我对魔尊大人来说也是有用的,至少,我活着还有一些价值。”
他从前,从未找到过自己的价值,但徐景裕把他带回去,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后就有了。
江昭没有说话,只是又心寒了几分。
徐景裕…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夷牙运力替她解决好外伤后,还贴心地给她掩了一下被子才走。
他刚出去就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徐景裕。
“魔尊大人,你去哪里了吗?”夷牙问。
“无聊,就把那些小魔杀了。”徐景裕眯了眯眼,“那凡人治好了?”
“嗯。”夷牙还算乖巧。
“本尊怎么觉得,你对那凡人有些格外的关心,难不成,在这些日子里,你还对她生出什么感情来了?”徐景裕道。
他这么一说,搞得夷牙有些慌了。
其实夷牙也有点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他挠了挠头,说:“说来奇怪,自从江朝上次凶我,我竟然对这凡人产生一丝害怕后,一切就变得奇怪了。”
跟她说话的语气变得温和,看到她受伤会觉得心疼,见她生气自己会生出怯意。
她问什么,他也回答什么。
乖得不行。
徐景裕没有再往下问,只是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位置。
的确很奇怪,毕竟——
能够让夷牙产生这样的情绪的,只有他的“母亲”。
夷牙本就不是普通的魔,他是徐景裕的魂花叶子培养出来的“果”,而他的魂花叶子,也只有在千年前被一个人拔下来过。
“好无聊啊,徐景裕,你给我一片魂花叶,我想种一个小徐景裕!”
“你太忙了,我要一个小徐景裕来陪我玩!就要你的魂花叶子来种!”
夷牙,是千年前,江昭养出来的那一枚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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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裕本是不做梦的。
但今天竟然难得做了梦,梦到万年之前的仙界,仙蝶一族被灭门的惨案,少年的身影在一场大火中摇摇欲坠。
“师尊…”
“大哥…”
他跪在那无间火之中,衣裳被烧得破碎,从那场大火中走出来的,只有他一人。
徐景裕猛然惊醒,脑海中响起了江朝的句句逼问。
这真是一个令他感到头疼的角色。
魔域天未亮,江昭本也没有怎么睡着,隐约的梦境中全是残缺、碎片化的记忆,她正迷糊着,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一盆冷水泼了一脸。
醒了。
但伸手去摸的时候,脸上、身上都没有挂上一丝水痕,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但江昭睁开眼看到站在旁边的徐景裕时,就知道这不是错觉。
是他用了灵力粗暴地叫醒了她。
徐景裕看着那睡眼朦胧的江昭,忽然问:“本尊今日心情不错,可以听你讲讲你的要求。”
江昭:“……”
你倒是心情好了。
心情好就把人吵醒。
“毕竟。”徐景裕又蹲了下来,“你死了,对本尊来说,的确还是个麻烦事,把你留下,或许还能有点价值。”
看来是最终依旧没有捱过要跟她交换这个价值。
江昭依旧躺着,她只是翻了个身,就牵着全身都疼,因为夷牙本就不是会治疗的灵法,他可以帮她治疗伤口只是加速愈合。
这让江昭一整个晚上都处在一种被蚂蚁啃噬的灼烧感之中。
徐景裕看她如此疼的样子,还难得皱了下眉,随后说:“疼就不用动了,本尊耳朵没聋,这个位置还能听得见。”
江昭对他说的这些话也不敢兴趣,只想说好自己的要求。
她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跟徐景裕说了一遍,包括永川可能会有内讧,会有人叛变的情况,说到最后,江昭还特地说了一句。
“北翼人,也不一定全都是坏人。”
这句话倒是把徐景裕给逗笑了,他说:“你这话就像是仙族人明知道我们魔族要开启仙魔大战,却还是说,我们魔族也不都是坏人。”
多可笑。
就连他这个魔,都觉得可笑。
但意外的是,江昭竟然点了头:“是,魔族之中,也一定有好人。”
徐景裕:“……”
自己都被魔伤害成这样,竟然还说这种话,真是令人看不懂的凡人思维。
“所以这些事情,你是从何而知的?”徐景裕问她。
江昭敛眸,编了个理由:“是那日去冥界,我看到的结局。”
毕竟总不能跟徐景裕说自己是穿越者,是能够预知一些剧情的。
“冥界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你眼睛所见的东西,都不一定是真的。”徐景裕说,“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确定会发生的事情,与本尊做这场交易吗?”
她可是拿命在跟他赌。
可江昭依旧没有犹豫:“是。”
徐景裕看了她几秒,在她的眼睛里看了许久,最后才说:“你的确很像她。”
江昭的心跳漏了半拍,有几秒的慌神…
甚至有点怕徐景裕想玩点替身游戏,一会儿连自己这凡体小号都白不住了就一切完蛋!
“谁?”她依旧装作不知情。
“江昭。”徐景裕念出她的名字,尾音竟然勾起一些。
他这耐人寻味的语气,让江昭真的差点就以为徐景裕要认出自己,但随后徐景裕又补了一句:“但你们又没有那么像。”
江昭舔了舔唇,没有接话,生怕自己说错一句就被徐景裕发现了。
“她性子软,也没你这么倔,更喜欢艳丽的衣裳,喜欢躲在我身后让我保护她,也喜欢让我去凡间给她买糖葫芦。”徐景裕说。
只是听徐景裕这么说,两人听起来倒是有些情,他对她也是宠爱有加的模样。
江昭也有些诧异,徐景裕竟然都还记得这些。
不过再想想也觉得正常,就像前男友分手不爱了,但以前也爱过啊,也有点两个人温存的瞬间吧。
不过最后的结果还不是——
他无情无义。
江昭还是没接这些话,只是专注自己的问题:“那我所说一事,魔尊大人是答应我了?”
徐景裕嗯了一声,看着她:“对了,那些欺负你的小魔,本尊昨日闲来无事把他们都杀了,带着本尊腰坠来魔界竟敢对你动手。”
他说得可轻巧,毕竟要杀谁,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虽说欺负她的人受到了惩罚,但江昭还是唏嘘——
那可是他魔界的人。
怎么能说杀就杀了?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信物,没有忌惮魔尊的存在吗?
江昭垂着眼,徐景裕之后又说了句:“过几日,我会安排夷牙送你回凡间。”
“好,多谢魔尊。”江昭应着,“我来魔界数日,家父定会担心,可否麻烦魔尊传句话回去?”
徐景裕没拒绝:“知道了。”
他还真是看心情行事,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就可以什么都答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可以随意羞辱她。
等徐景裕走后又阖眼准备休息一会儿,又想起徐景裕此前说的那些话。
她必须…趁自己对徐景裕还有价值的时候,抓紧这个机会。
要让一个坏人帮自己可真不是什么轻松简单的事情,可恨的就是,在这本书中,徐景裕就是最强的魔神。
真是可恶啊!这么坏却这么厉害!
江昭觉得,若是她对徐景裕一点价值都没有了,那她也就没有反过去利用徐景裕的机会,不靠这些机会,她还能靠什么,难道能靠爱吗?
徐景裕不会爱她,徐景裕不会爱任何人。
这件事,江昭比任何人都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