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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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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一昨晚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早上七点多的闹铃响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划掉，又躺回被子里，没一会，他突然意识到国庆已经过完了，今天该去上班了。
卫一叹口气，从沙发上爬起来，半闭着眼睛去洗漱，冷水拍到脸上，清醒了许多。洗漱完后，卫一拉开客厅的窗帘，清晨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明亮却不刺眼，卫一终于找回了一个人住的感觉，不由得想：果然是因为晚上让人多愁善感，这不又好了吗？
这个点，吃饭是来不及吃饭的，卫一胡乱塞了几口面包，踩着八点的点去了办公室，显示一下自己已经到位了，过了一会又拿了资料拐去咨询室。
今天上午咨询预约满满当当，将前一个来访者送出咨询室后，等在门口的景言跟了进来。
景言依旧抱着吉他弹着同一首曲子，但卫一感觉他似乎有些不同，前几次的景言全身心投入弹吉他，今天的他却好几次看向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自己，似乎想要开口。察觉到这一信号后，卫一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感觉今天也许会出现突破口。
一次咨询一个小时，将近一半时间过去后，景言终是成功开了口。
“这首曲子是他创的。”
“有歌词。”
“我不会，但他唱得很好听。”
“谱子还是他炫耀时塞给我的。”
“我后来学了很久才学会，也只会这一首。”
景言每句话都异常简短，每句之间的间隔也有些长，他的视线始终没有正视卫一，而是低头看着吉他弦。
这次他停顿了更长的时间，才说道：“这首曲子叫......盛夏。”
“盛夏？”卫一声音较低的重复了一句，景言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依旧低着头，手指无意识拨弄着弦，卫一了然，他不需回应，便不再试图聚焦话题，静静等着景言的下一句话。
景言缓缓抬头看向窗外，良久，再次开口，每句话依然不长，停顿时间却减少了。
“我对不起他。”
“我很想他。”
“但我很长一段时间却想不出他的脸。\"
“我以为我是脑子坏了，竟把他也给忘了。”
“后来我明白了，不是忘了，是不敢想。”
“我怕我一想起来，全是他流泪的样子。\"
“我很久没安稳睡着过了。”
“不过我最近梦到他的脸了，他是笑着的，很好看。”
卫一很难用单一的词语形容此刻景言的表情，他眼眶发红，眼底有着明显的黑眼圈，眼里满是悲伤和绝望，嘴角却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轻轻勾出一个柔和的笑。
景言身量很高，却极其消瘦，好像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搭上及肩的黑发和此时的表情，说是下一秒就要从窗户跳下去也不为过，卫一脸上表情未变，心里却是一紧，心道万一开窗户他得第一时间扑过去。
卫一兀自胆战心惊，景言却丝毫不觉，盯着窗外的绿荫看了一会后，声音极低的说：“我一直在找他，但我好像...找不到了...”
景言的声音越来越低，卫一只勉强听清了前半句，后半句只看到景言嘴唇微动，并未听清字节。感受到景言身上笼罩的颓败气息，卫一心下一沉，不得不开口，询问其自杀意念：“你...”
景言似是知道他要问什么，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自杀的，”他停顿了一下，接道“...毕竟我还有我的...父亲...”
卫一总算松了口气，景言却低下了头，在卫一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个阴冷至极的笑容，嘴唇一张一合，无声重复：父亲。
景言走后，卫一边写咨询记录边纠结景言算不算危机个案，最终，他还是翻出了管理学院辅导员的电话，只说状态比较差，好在没有自杀意念，嘱咐对方留意。挂了电话后，卫一又打回去，再一次嘱咐对方留意即可，不要大张旗鼓，伤害到学生。
做完上午的咨询后，卫一翻看着前几次的咨询记录，因为明天周二，所以他特意重点回顾了周二盛欣的咨询记录。卫一有些无奈，怎么一个两个都找人呢？
他有些期盼的想，要是景言和盛欣想找的人马上出现就好了，这样两个最头疼的个案就完美解决了。
卫一这个念头像是开玩笑般的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想到，这个念头实现的这么快。
周二上午盛欣按时到来，坐在椅子上。经过几次咨询，盛欣对卫一释放了绝对的信任和善意，姿势也随意许多。
他似是没休息好，有些恹恹的靠在椅背上，声音软糯糯的：“说起来，我还给他写过一首歌，放学后把写歌词的纸送给他，结果他像没收到一样，我郁闷了好久，后来才发现当时太紧张，把谱子塞给他了，简直太蠢了。”
盛欣被自己逗笑了，哈哈哈笑了几声，又接着说：“因为他转学过来时候是夏天，所以歌名起了《盛夏》......”
卫一猛地站了起来。
卫一突然的举动惊到了盛欣，他看着站起来的卫一，圆眼中充满了茫然。
卫一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通畅，像是谁掐住了他的脖子，手指都有些抖，他艰难的开口，带着不可置信和忐忑：“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盛欣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回答：“景言。”
卫一的手指骤然使力，将椅子的靠背抓到变形，他感觉脑子轰的一下炸了，但他很快大步迈向门口放着咨询档案的柜子，急切的翻出景言的咨询记录，因为太过着急，带倒了一排的文件盒，他的手指依然有些抖，拿起咨询师的座机话筒，对着信息里的手机号，输了好几次才按对正确的号码，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他几乎要忍不住脱口而出“快接啊”。
对面很快传来景言独特的低沉嗓音：“喂？”
卫一咽了下口水，艰难地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你要找的人是叫盛欣吗？他...现在在我咨询室...”
卫一听到对面一阵慌乱的碰撞声，然后是景言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景言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我马上过去。”对面挂了电话。
卫一的手终于不抖了，但他还是非常震惊，他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盛欣。
盛欣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他脑子里闪过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想要开口确定，但可能由于一下子刺激太大，他好像丧失了发声的功能，嘴唇张张合合，却未发出任何声音，那双又圆又黑的眼睛里充盈着泪珠，仿佛马上就要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卫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气氛有些凝固。
“砰”——
咨询室的门被大力推开，砸在墙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景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有些狼狈，汗湿的发丝有些凌乱的粘在脸上，急促的喘着气。
房间里的两人转头看向门口，盛欣眼里的泪珠啪的砸了下来。
“我说到底什么事啊，要死啊跑那么......”张扬紧跟着出现在景言身后，未说完的话在看清场面后瞬间停住。
他突然反应过来，还是没能控制住，带着震惊低低说了一声“艹。”
卫一将门从外面轻轻关上。
看着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张扬，忍不住说：“我也很震惊。”
张扬“嘶”了一声，也压低了声音，“这也太他妈不可思议了。”
卫一坐到门口的椅子上，“先坐吧。”
张扬应了一声，一抬脚却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当下疼的倒吸气，“嘶——”。
“怎么了？”
“脚、脚、脚。”张扬边说边不停地“嘶”。
“我看看。”卫一蹲下身去。
“哥，别——”
“别乱动。”卫一稍稍卷起张扬右腿的裤子，脚腕处红肿了一大圈，卫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张扬当即又“嘶”了一声。
卫一迅速站起身，语速有些快，“脚腕肿得很厉害，得赶紧去医院，校医院就在旁边，扶你先过去。你刚才崴到脚了？”
“嘶，没事没事，我蹦着，哥你扶一下我胳膊就成。刚才景言接了电话之后差点把桌子撞翻，还直接往外跑，我怕出什么事，就跟着了，他跑的实在太快了，我跑的时候没注意脚下，崴了一下。”
张扬右手撑着卫一，单腿蹦进电梯，看着电梯门关上，又乐道：“刚才电梯没来，景言还是跑楼梯上去的，我坐电梯还比他晚了一点，这货跑的是真快。”
卫一看了急速下降的楼层，又看了一眼张扬翘起来的脚，提醒道：“要停了，小心点。”
校医室内。
医生问了情况，让张扬躺在床上，检查了脚腕后，说道：“没有骨折。”
然后边写单子边说道：“冰敷半小时，然后喷云南白药，先去取药吧。”
卫一接过单子，“我去取药，你好好躺着。”
卫一取药回来，张扬已经在冰敷脚腕了，他把药放在床边柜子上，伸手调整了一下冰袋的位置，看向张扬：“好点了吗？”
张扬还未答话，医生走过来叮嘱道：“冰敷完喷了药就可以走了，之后每天也尽量冰敷，有利于消肿，药一天喷三次。对了，这几天尽量别上下楼梯，容易二次扭伤。”
“不上下楼梯？好。”学生宿舍都没有安装电梯，卫一应了，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顿了顿才开口，“那...这几天你要不住我那？”
张扬半躺在病床上，细碎的刘海被风轻轻拂动，一双桃花眼微微诧异了一瞬，随即盈满笑意，右眼角的小痣也随之舒展开来，张扬笑着看向卫一：“好啊，那就麻烦哥哥了。”
南海早已经是秋天，气候宜人，卫一却突然觉得有些闷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