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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城府莫浅 ...

  •   “喳喳喳——叽叽——”辰时已过,海棠枝头上的鹊鸟已然苏醒欢唱。

      一道暖阳之光穿过绿叶,窸窸窣窣的斜照于南凤一张精致可人的娇容上。

      眉头一颦,拉起被角往脸上掩去,满脸睡意朦胧。

      “吱呀——!”房门被重重推开,一道娇俏身影蹦跳着站于南凤床榻之前。

      被角拉开,露出娇容,南凤侧身睡过,嘟囔一句:“甚是烦人,倒没我原来睡得好。”

      眼前人轻笑一声,清亮的娇笑声在南凤耳边回荡,她直然捏起南凤的一缕青丝,往南凤鼻下扫了扫。

      “额秋——”一声闷闷的打秋声穿出,眼睑微动,紧随其后是那双满眼水雾的秋眸缓缓睁开。

      南凤眼前是陌生景象片片,是昨夜受自己注目的那丫鬟,她梳发一丝不苟,此时正齐整的站于南凤面前:“姨娘还不醒?太阳公都晒后股了!”

      南凤不甚耐烦的坐直起身来,打着呵欠,却也不忘称赞眼前人:“倒是个机灵的,这一早倒真真将我唤醒了,你们素日……便是这么早起的?”

      她点了点头:“回姨娘,正是如此。”

      南凤摇了摇头,眼内暗了暗,确是阴郁不喜:“是了……你叫什么?”

      那丫鬟站直了身子,向南凤福了福身,“姨娘唤我流萤便是了,”流萤余光一瞥,眼光胶着于南凤凌乱的发丝。

      南凤注意到她的目光:“怎的了?你我日后不必拘束,直言便是,我看重你,也不过是看你随和,我自幼便不重礼数,你若是规矩起来,我倒不喜。”

      流萤捂唇轻笑一声:“奴婢倒喜欢姨娘这般主儿,若是如此,流萤日后便直言直语是了,奴婢为姨娘梳头可好?”

      流萤望向梳妆台,南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胭脂水粉,金钗玉镯,发梳铜镜,抿了抿唇,而后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麻烦了罢,胡乱将发尾系上便是了……”

      流萤颇有些为难:“姨娘,这定然不行,许府重礼数,是要将您收拾妥帖才合规矩。您一会儿可是要去请安敬茶,还有……”,流萤靠在了南凤耳旁,呢喃道:“主儿,奴婢昨晚留意过,公子未睡下便走了,可是要打扮好看了才能讨公子欢心。”

      南凤娇脸微红,轻轻拍了拍流萤的肩膀:“切莫胡说,隔墙有耳,落得他人口舌可不好。”

      流萤勾唇一笑,而后轻轻搀扶起南凤站起身来:“是奴婢不懂事,姨娘还是快快梳妆打扮,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耽误了时辰没能给老爷夫人请安,让人拿了把柄说事,那才是真真不好。”

      一头青丝披散,长如墨瀑,柔顺细长,流萤将青丝轻轻挽起,指间灵动:“姨娘……你这青丝可能卖的个好价钱,这要卖去,多少人抢着要。”

      南凤微微摇了摇头:“不卖。”

      南凤依旧记着,洛殷盏时常将他的青丝于指尖缠绕,时常称赞:“我倒喜欢你这一头秀发。”

      至此后,南凤倒精心对付起这一头青丝来,往常只是随意抓弄抓弄,如今倒细细梳了起来。

      流萤音尾泛了抹酸涩:“姨娘不知……我们苦人家的孩子,尤其女儿家,自幼辛苦留得一头青丝,就被父亲剪走卖银元去了,倒懂事了,便被发卖给了人牙子,我们这一条贱命,不算是命,活着是为何倒也不知,亦或许是遭罪受苦来了。”

      一滴情泪落于南凤颈窝,南凤抬眼瞧她一眼:“日后我不会再让你遭罪。”

      流萤轻笑一声,笑道:“你瞧奴婢,说这些晦气话作何,奴婢跟了姨娘,便是享福了。”

      手指灵动,凌乱发丝被根根缠起,一丝不苟,一支流苏步摇玉银簪插进发间,南凤瞧着铜镜内的自己,抚了抚自己的头:“这叫作何?”

      流萤蹲下身去,望着南凤一副娇容与一丝不苟的头型,娇笑一声:“嘻嘻嘻,姨娘梳这双刀髻真是不错,美若天仙,与这簪子一同,倒是清秀却不少富丽。”

      流萤瞥了南凤一眼:“只是姨娘脸上缺了些什么……”

      南凤满脸狐疑,却见流萤不顾他挣扎,直然擦了擦脂粉往他脸上抹去,一番摆弄后,却见她满眼心满,傲气的瞧着自己的手下品:“姨娘,不过涂了点脂粉,倒更显气色,淡淡妆面倒反将您显得清丽,倒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额间一朵红艳花钿绽开得动人,更显得南凤一双媚眼如丝。

      南凤轻笑一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着实迷人,浑于女子中得以以假乱真,脱颖而出且不算惊奇。

      “流萤,你言语间倒颇有些诗情画意,念过书么?”

      流萤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无处安放的眼神环顾四周。

      余光瞥向桌上的衣盘,欣喜若狂的挑选起来:“姨娘,公子倒是疼您,这做衣裳的可都是红地云珠日天锦,这底下可还有间蜀锦做成的衣裳。”

      闻言,南凤压抑不住唇角,止不住微微上扬,蓦然拿起帕子捂唇一笑。

      流萤眼儿尖,惊呼道:“主儿,这帕子……可是公子的随身之物,自幼便如此了。”

      话落,南凤望帕角望去,是一方绣着梨花的白帕,倒真是许万安昨日递给他擦泪那一方白帕。

      不过这方帕子瞧着眼熟,这可不是他约莫半月前遗失的帕子么?错不了,洁白梨花一朵,修此之人技法拙劣,一朵梨花却不算得丑,花心红的引人深思,这是他母亲所绣,那一抹红正是她刺破手指滴落血珠。

      这是他母亲留与他的遗物。

      如今寻回来了倒也颇为欣喜,为何会落于许万安身上,约莫是他幼时落水那时,不小心掉落。

      不过……许万安一直藏着,随身而带,实然引人深思。

      南凤摇摇头,将此些抛之脑后,紧紧捏着那一方绣帕,捂于面上,嘟囔道:“谢天谢地。”

      流萤瞧见南凤这副模样,倒也柔声轻笑一声:“主儿受宠,奴婢倒也高兴。”

      流萤左挑右选,拿出一件红地云珠日天锦缝制的红梅落雪裙,南凤展开身段,令流萤为自己更衣。

      南凤蓦然想起昨夜还有一侍卫,出声问道:“咦?昨夜我亦挑选一侍卫,怎的不见人影?”

      流萤颇有些幽怨:“姨娘倒还敢问呢,我同他可是一块儿来的,此时他可还在门口候着呢,姨娘可切莫再拖沓。”

      流萤取来一双红紫牡丹鞋为南凤细细穿上,感慨道:“姨娘这脚倒是洁白如玉,娇俏得紧,倒不像某些男子,粗犷得紧。”

      房门大敞,门口的侍卫看呆了眼,望向流萤:“这……这可是姨娘?”

      门口侍卫揉了揉眼,怕是自己睡眼朦胧间瞧得不真切。

      流萤踱步上前,站于台阶上狠狠敲了敲那侍卫的脑袋:“呆子,这可不就是姨娘,不过可越是粉黛罢了。”

      那侍卫抿了抿唇,不为女子,却更甚女子,此人只应天上有,许万安倒真真是有福气。

      流萤笑了声:“罢了罢了,谅是姨娘太好看,这呆子看呆了眼,倒也切莫再呆愣着了,速速到慈安院内请安好了,若是姨娘受人谴责,可要你好看。”

      南凤眼眸暗了暗,轻笑一声,这两人瞧起来,可决然不似首次见了面呐。

      流萤一苦人家女儿,到了年纪便被发卖了去,怎的诗词便口而出,倒是稀奇。

      到底并未全盘托出,不得言说是忠啊,倒还是暂然信不得。

      南凤款款迈步,流萤朝那侍卫挥了挥手,二人紧跟其后,于南凤左右两侧。

      南凤缓缓出声:“身后的那位……如何称呼?”

      那侍卫和流萤愣了愣,两眼相视,那侍卫指了指自己,歪了歪头,流萤点头如捣蒜。

      那侍卫“哦”了声:“回姨娘,日后唤属下夜阑便是了。”

      南凤微微颔了颔首,若有所思:“夜阑与流萤,倒都是好名字,日后不必拘束,既跟了我,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你们,也不要你们拼死护我,便只要你们忠心,无论以前的主上谁人,日后唯我是尊。若是不忠,烦请速速离去得好,不然,仔细着筋皮。”

      夜阑与流萤蹙了蹙眉相视,却半晌无言,许久,到南凤以为他二人是以弃之时,却听到异口同声的一句:“是,日后定然忠心不二,为主是尊。”

      南凤勾唇一笑,若是立回他言的不可信矣,定然不为真心之言;半晌不回的,是忠仆不假,却不信于他;思忖许久方回的,定然同自己并无恶意,是忠仆,且被他南凤拉入门内了。

      不难猜到,这二人都是许万安的忠仆,甚至于后院那几个也是,不过有所动容的便只有这二人,颇有人情味,他人眼中确是空洞,似是亡命之徒,想来许万安,倒还是信不过他。

      倒是警惕得紧,想来城府不浅,流萤出口成章,他微微注意着,夜阑身手不假,不似普通下人。

      训练有素,想来花了许万安不少心血。

      许万安究竟是为何,是怕南凤死后再塞进一个禁脔来,信不得真,亦或者是真真对他动了心。

      想来如此谨慎的许万安眼却也不眨的将南凤收入后院,是真真信得住杜年,狐朋狗友间倒也见得真心。

      南凤抿了抿唇,许万安到底还是并无全信下杜年的罢,否则,后院的那群他的心腹是怎的回事。

      本以为花水院极少有人登门,便可放松些,却不知没曾想许万安的心忌。

      一道暗箭“唰”一声朝南凤射来,夜阑手疾眼快的拔刀挡过,紧紧护于南凤身前:“姨娘小心!有暗箭!”

      南凤眼内暗了暗,怎的,是许万安信不得他,使了黑手?

      倒不可能,若是他走了,谁同他逢场作戏,若是怀疑杜年,倒也不至于毫无依据的便此般撕破脸皮。

      究竟是谁……?

      许万安却不知自何处频频走了出来,勾唇一笑:“哟,杜姨娘今日甚美,天仙下凡般,人间难得几回见,打扮得比女子还要好看千百倍,本公子确实没看错人。”

      许万安余光一瞥,眉眼一凌,瞧见南凤身旁的夜阑于流萤,审视南凤的突变,调笑依旧,却多了抹谨慎且赏识。

      是巧合吗?不至如此罢。

      许万安将眉一蹙,耳尖微动,蓦然站在南凤身侧,伸手一抓,一支寒箭在手,南凤心内咯噔一声,身手了然。

      下来助他历劫,莫不是真真要同他反目成仇,斗个鱼死网破?

      他是来同他调情谈爱的,而非来同许万安拼死玩命的。

      许万安将眉一挑,勾唇一笑,眉眼间又满是笑意,是真是假却无从得知,许万安将箭往南凤面前一晃:“我的姨娘倒是抢手,不过慧眼识珠,挑了这个丫头与这傻大个,这两人倒是好的。”

      许万安以箭挑起南凤脸上一丝碎发,缠绕片刻,置于鼻下轻嗅片刻:“就如同这发髻,这丫头梳起发髻来倒是好看,置于娘子身旁倒是锦上添花,娘子多梳给我瞧。”

      南凤缓缓向后踱步,拍落面旁利箭:“公子,妾身哪里是什么慧眼识珠,不过是瞧他人皆瘫着脸,唯有这二人颇有些人情味,妾身不过是个普通人,喜欢热闹。还有……”南凤附于许万安耳旁:“公子若是再同我依偎,晚了给长辈问安,可是要落人口舌。”

      许万安轻哼一声,陡然抓住南凤纤细手腕:“那便走。”

      许万安大步流星,南凤只好颇有些匆忙的紧跟其后,身后两个仆从更是步履匆匆。

      慈安院要比花水院大上许多,小官一家住上这么一个小院,便得意不矣,而此于许丞相府,却不过一小小院区。

      许万安径直拉着南凤走向厅内,袁大娘子坐于老夫人身旁,吴尹两位姨娘已然落座一旁。

      “尹氏膝下仅有一儿,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年方九岁,真值老夫人身旁依偎着,尹大娘子亦满面笑意。

      吴姨娘膝下一儿一女,儿子许元方是家中行列第二的儿子,年方十九,女儿许婉玲花龄十六,家中排行第五,女儿中排最小,倒是老实柔情,不过却只是向着吴阁老府。

      袁大娘子最为受宠,膝下两儿两女,一儿是许万安,一儿便是许百岁,他不过十五,却知书达礼,饱读诗书,同许百岁甚亲。

      两女不过是许纤云与许言欢,许纤云年方二一,同当今圣上蔡权情投意合,十五岁时便被蔡权收入后宫成了贵妃,这倒也为蔡权的地位扎根。

      老夫人裴氏是当朝裴老将军裴朝的同胞阿姊,是许连的嫡母。

      老丞相死后留下三个儿子,除许连外其他死的死,病残的病残,只有许连健康无恙,膝下子女对外称意外失足无踪。

      若说是巧合决然不令人信服,碍于许连权势,想说公道的却也有心无力,这“巧合”是许连所为,亦或是老夫人所谓,无从知晓。”

      掌命仙君同南凤共感,同他言说这些,南凤正欲抱怨,却不见掌命仙君动静。

      南凤秀气一吐,下凡助洛殷盏历劫,不仅要扮女相,还要受人屈辱而默不吭声,且同人勾心斗角,过不得什么好日子。

      倒还要受这负心汉猜忌……

      果不其然,洛殷盏这劫难要比自己当初的厉害得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城府莫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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