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忘而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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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许纤云骤然于软榻之上坐直，惊恐未定，眼中满是后怕，惊醒了熟睡的身旁人。
身着黄金内袍的蔡权缓缓起身，一张成熟却英俊的脸：上满是睡意，却满脸担忧地搂住娇人，动作轻柔地拍拍许纤云后背：“爱妃，怎的了？”
许纤云眼眶微红，缓缓转过头望向满脸担忧心疼的蔡权，顿然破防，搂住蔡权脖颈，将脸埋于蔡权颈窝，娇声哭了起来，啜泣道：“陛下……臣妾只是梦中得见自己失了宠，许府被满门抄斩，万安满面是血，面目狰狞。”
蔡权抚了抚许纤云一头柔顺青丝，令她头仰起，于她额头落下一吻，喃喃道：“朕的纤云怎会失宠，后宫佳丽三千，唯与朕两心相许的，便也只有你了，他人便不过摆着与外人瞧罢了。且……
哪怕你是失了宠，朕也决然不会不顾青红皂白便将许府满门抄斩。朕处刑，定然是要真凭实据。”
许纤云紧紧搂住蔡权脖颈，埋于蔡权颈窝娇语闷声道：“有陛下此言，臣妾便放心。陛下……如若有一日，多条伪罪证指向臣妾，臣妾跳进河里也洗不清，受万人指责，陛下可会信服臣妾，替我细查，为我洗个清白？”
蔡权紧紧搂住许纤云，眼眸暗了暗，若有所思，思忖半晌，才微微颔了颔首：“夫妻六年有余，你的品性朕深知，你与他人不同，虽矜贵，却通情达理，善意满心，视他人性命比自己要中，便是受众人指责，朕也要细查，还你清白。这江山如若许纤云，蔡权不要亦罢。”
许纤云哭笑不得，重重往蔡权颈窝咬下一口，惹得蔡权吃痛：“呃嗯……”
许纤云仰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蔡权颈窝那血珠子淋漓的伤口，那整齐的牙印，轻笑一声：“陛下……这是臣妾为你落下的印章，来世臣妾亦要同您在一处。届时……”
许纤云抬起眼眸，直勾勾盯着蔡权一双丹凤眼，时常高深莫测，令人费解地眼神，此时其中却是似海深情。
花言巧语纵能蛊惑人心，眼神却固然欺人不得。
许纤云呢喃开口，闷声得紧，落于蔡权耳中却如雷贯耳，直击心头，再清晰不过。
“届时，纤云不要你再为君主，纤云要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蔡权呆若木鸡，愣了愣，半晌才勾了勾唇，满脸笑意地望向许纤云，缓缓吐出一字：“好。”
不过一字，许纤云却兴喜无比，呆愣片刻后，才勾唇会心一笑，紧紧搂住蔡权脖颈。
此前从未有人问过蔡权一直想听的这句“下辈子别当帝主了可好？”，或是出于胆小，或是出于从未有真心。
只是如今，许纤云问了出来，蔡权毫无丝毫恼怒，反而是欣喜无比，至少得知，许纤云是真心待他。
只有真心待他之人，才会冒着被斩首之危，却亦是要对他做出关怀，问他为一国之君可疲累，来世莫要如此可好。
“好了……夜深了，睡下罢，如若明日上早朝再犯困，可便是臣妾不是了。”
“好，明日召万安进宫陪你，想来是想家了才会此番胡思乱想，做如此荒诞之梦。”
“嗯。”
皆言入宫便是将自己推下火坑，此后便犹如井中之蛙般，如若要出宫耍闹简直是天方夜谭。
许纤云却从未如此觉得，嫁给蔡权，不待自己动作，蔡权便时常带自己偷溜上街耍闹，如若是要回许府，不过一开口，蔡权如若实然抽不开身，便定会陪同许纤云回府，就是许纤云不开口，蔡权亦会擅自做主令她回府，亦或者令许府中人进宫。
“许丞相落下香囊，想来是随身至为重要之物，令他人带去不方便，那便劳烦爱妃亲自带回许府。”
“许丞相落下书信一封，至关重要，劳烦许府二小姐许言欢来取。”
许纤云每每闻言，却都要念叨上一句：“爹爹可真真是马虎。”
每当许连望着手上不属自己的事物，亦或者是空白的书信时，敢怒不敢言，常同袁大娘子抱怨道：“陛下再如此独宠纤云，可要将她宠坏了。”
世上并无不透光之纸，若是三两月一次便也算了，时不时便落下东西，她爹爹如此精明之人又怎会如此，久而久之，许纤云便看透这个爱而不知表达的玄朝君主蔡权了。
虽是有后宫三千佳丽，却如同摆件，除许纤云生得嫡太子与长公主外，她人膝下并无一儿半女。
许纤云自认为，他们倒也犹同普通夫妻一般无二。
她躺于他臂弯，安稳无忧，深深陷入梦乡，是为噩梦却也无所畏惧。
身旁为他，死亦瞑目。
于此同时，观月殿上，寝室之中，窗外清风萧萧，蔡月樱不禁掩了掩被角。
心上一记，蔡月樱轻笑一声，蹑手蹑脚地穿了蔷薇花鞋，微微将一旁杜鹃花色狐皮大氅一披，轻手轻脚地往后院缓缓踱步而去。
谨慎得如若贼人。
望着门上“袁宵”二字，确认再三，才轻声敲响一厢房门。
“咚咚咚——”
正同南凤通神共感，相互打趣的袁华一愣，忙道：“南凤，厢房门外有人敲门，我去瞧瞧。”
好奇心未满的南凤“诶”一声，却早已不闻袁华之心，心内嗤笑一声，想来敲门之人便是蔡月樱不错，见色忘友。
似是动静露于外色，惊动了身旁之人，许万安皱着眉头，唇瓣微微翘起，一副委屈模样，似在撒娇，南凤轻笑一声，往他唇瓣上落下一吻，抚了抚那头墨如黑瀑的青丝，柔声哄道：“安儿乖，快睡下。”
袁华的厢房门被缓缓打开，露出蔡月樱那张俘获众生的脸庞，她唇瓣微嘟，似是有些委屈，瞪着一双玲玲大眼望向袁华。
袁华心下一惊，瞧得她这副模样愣了愣，复而轻笑一声：“怎的？夜里一人睡不着么？”
蔡月樱扭捏半刻，如实点了点头，一抹桃红置于面颊，呢喃出声：“袁侍卫，你可否为我贴身侍卫？”
袁华愣了愣，复而轻轻点了点头：“如若公主抬举，属下又怎有不从道理？”
蔡月樱紧咬下唇，复而紧紧闭上自己双眸：“那——本公主总认为夜里有贼人夜袭，故而睡不下好觉，日间时常犯困……袁侍卫既为我贴身侍卫，可否……”
袁华顿感不妙，却见蔡月樱蓦然睁开双眸，满眼坦然，眼睛亮亮的望向自己，娇声传进自己耳中：“袁侍卫可否——于本公主寝间，同本公主同榻共枕而眠，贴身护卫？”
袁华愣了愣，虽说他浪荡，只要相貌好，连男女皆可不挑，可如今蔡月樱开口，自己却不禁打了寒颤。
眼前人真神确实受万人敬仰的神明浮莲上神，是自己的尊师，虽说早已不见踪迹，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袁华再如何风流，却是一大孝子，又如何忍心对尊师下手。
瞧得袁华一副呆若木鸡模样，蔡月樱心下一紧，要失手了么，自己面对男人引诱，从未失手。
自己如此主动倒是首次，心内咬牙切齿暗道，袁宵，你可断然切莫不识抬举。
袁华反应过来，缓缓摇了摇头，一抹霞红自耳垂攀上面颊，羞怯模样落得蔡月樱眼中却愈发兴喜。
袁华支支吾吾吐出一声：“公主殿下……如此便……逾矩了。”
蔡月樱微微勾唇，往日遇到的，而非风流权贵，便是登徒子，眼前这位，倒是面相风流清俊，却墨守成规的老实温润公子，规矩得很。
蔡月樱计上心头，眼眸子微不可察地暗了暗，既如此……便只好动起真本事来了。
蔡月樱缓缓往袁华逼近，袁华瞧着眼前人一张月貌花容于自己面前欲来欲近，五官欲清晰，却任精致得令人难以挑出问题。
袁华愣了愣，踉跄几步正欲往身后退去，蔡月樱手疾眼快地将眼前人脖颈勾住，贴于颈窝，轻嗅一口，是熟悉的清香，熟悉至极，却想不起从何处闻过。
映入袁华眼帘的，除去黑幕一片，空中众星拱月，是三万年前一荒唐夜中，两个风流之人，相互救赎。
禁忌么，他袁华早已打破，只是忘川水一杯杯下肚，却如烙印般深刻于心，难以忘怀，却也不肯忘怀罢……
重蹈覆辙，倒也无妨。
袁华反手搂住蔡月樱软腰：“公主……不后悔么？”
蔡月樱仰天轻笑一声：“呵呵呵呵呵……我蔡月樱饱经风月，何来所谓后悔于否？”
袁华一手把住蔡月樱细腿，一使力将人抱于怀中，望着怀中面色绯红的蔡月樱，轻笑一声：“公主，属下也不是什么好人。”
蔡月樱紧紧搂住袁华脖颈，娇声道：“再如何，又怎能同本公主相提并论？”
袁华抱着蔡月樱，一步一步，往前院寝间踱步而去。
蔡月樱望着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如饥似渴地往袁华面上浅浅落下一吻，袁华微微抬眼望向蔡月樱，望着前方的朱红木门，不自觉放快了步子。
察觉到袁华的大步流星，蔡月樱轻笑一声，果不其然，而非一家人，莫进一家门，她同眼前清俊少年是一样之人。
若是单看面上，怎的也瞧不出异样，不过都是遵规守矩的，若是落了夜，无人知晓，天性被释放，又是另一副模样。
蔡月樱被轻扔于软榻上，娇嗔一声，见眼前人攻势凶猛，轻哼一声：“哼嗯，袁侍卫，你还未将门关上。”
察觉到眼前人眉眼间那一抹不耐烦，蔡月樱轻笑一声，终究是她赢了。
似是读懂了蔡月樱的心，袁华草草将门锁上，而后靠于床榻边，紧紧揪住蔡月樱纤纤细手，靠近她耳边呼气一口，轻哼一声：“哼，于你，我终究输的一塌糊涂，却宁愿重蹈覆辙。”
蔡月樱呆愣片刻，便被铺天盖地袭来的瘙痒惹得全身颤栗，自耳垂传来——袁华含住了蔡月樱耳垂，时不时便舔舐玩弄。
蔡月樱紧紧搂住袁华脖颈，仰天长叹：“嗯——”
意识至此，袁华忙里忙慌地向蔡月樱唇瓣凑去，将正欲出口的娇喘声紧紧堵回蔡月樱咽喉中。
袁华而非首次，经验颇足，一条灵动舌头长驱直入，于蔡月樱口中扫荡。
蔡月樱同许万安一般，硬着一张嘴，实然从未被开拓过的身子敏感至极。
如若真动起本事来，只会被对方拿捏的死死。
袁华心内轻笑一声，到底还是同以前一般，只要不深不浅一吻，便全部漏了馅。
袁华放过唔唔直叫唤地蔡月樱，问出一句同当你一般无二的话来：“公主不是风月高手么？怎的连吐气都不会了。”
闻此一言，蔡月樱与袁华纷纷一愣，袁华脑海中是勾起的无限往事，蔡月樱心头那份酸涩感嚎啕涌起，熟悉感无顾遍袭全身。
“师尊不是站于人事顶端？啧……连吐气都不会了。”
同样绯红的面颊，缓缓留下嘴角的琼浆，不服气地抬起柔荑般纤纤玉手往嘴角一抹，面上绯红更甚。
简直一模一样，她从来没变，浮莲上神依旧是那个浮莲上神。
袁华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虽面上是一风流浪子，实然却为他的浮莲师尊守身如玉，唯一一次给了浮莲，此后再无。
他们是一样的人，嘴硬，实然毫无进展，做给谁看呢，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
蔡月樱情不自禁，不知为何便蓦然抬起头轻轻抚了抚袁华面颊，无法自控。
反应过来也不过淡淡一句：“我们可曾见过，你好似我心中那个……最为熟悉之人？我能清晰感到，我心中有你的位置，但好似深埋于底，无法挖掘，多不可言。”
袁华呆愣片刻，竟地位如此深重么？入了轮回竟有所保留，怎的也忘不了罢？
浮莲为袁华轮回数世，每一世皆有所变化，无论出生，地位……唯一不变的，便是她心底那份，连自己都无所察觉的爱意。
爱一旦刻进骨子里，喝千万孟婆汤，亦有所保留。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忘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