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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许久未见 ...

  •   许元方望着不远处独自饮酒浇愁的许万安,望了半晌,回眸正欲离去。

      许元方蓦然脑子闪现些许事物,方欲迈出一步的腿顿了顿,却秀气一吐,回首向许万安频频踱步而去。

      许万安饮得烂醉如泥,身旁是成堆的瓷片,身上的白袍点点鲜红,手中抓着瓷片,淌出泂泂血流。

      许元方大步流星的向许万安踱步而去,横铁不成钢地望着许万安,怒吼道:“许万安!怎的?家里的顶梁柱都塌了,许府如今就靠你一人独挑大梁,你竟在此借酒浇愁?我实然是瞧不起你的!”

      许万安仰天大笑,似是自嘲:“哈哈哈哈哈哈——至亲至爱皆失,我不能心殇么?我不该心殇么?!我许万安不过亦是凡人一个!”

      许元方嗤笑一声:“既入官场,生死不过浮云,心殇却亦无能为力。”

      许万安讥笑一声,自嘲曰:“朝廷之上鱼龙混杂,生死之位,高处不胜寒,这丞相这位,谁要给谁好了!”

      许元方侧身缓缓坐落于许万安身侧,望着黑幕上繁星密布,眼泪不自觉地淌落:“你许万安瞧不上眼的官位,却是我许元方求了大半辈子,却从无缘分的。”

      许万安侧头望向许元方,见他唇瓣张合,说道:“皆说我姨娘连同膝下子女,皆背离许府。可他们却不知,是他们将地位权势看得比天高,有些人一出生命运便已然板上钉钉,纵使再优秀。我自幼饱读诗书,却比不上你个浪荡之子,说得好听是丞相嫡长子,实然不过是一有名无实的草包。”

      许元方直然低头望向许万安,毫无遮拦:“你从不知晓我如何嫉妒你,不仅是地位,以及祖母与父亲的爱。”

      许万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并不接话,只是望着眼前清澈见底的湖泊,秀气一吐:“元方,你可还记着此处?”

      许元方颔了颔首,望着眼前游鱼密布的湖泊:“我可记着呢,幼时,我们时常于此处作画对诗,好不雅致。当年,一群权贵幼童,却自幼便看重地位卑贱,皆不同我耍闹,你替我出头,我这人却死要面子活受罪,死活不领情,一拂袖跑到我姨娘院中啜泣。后来,你送了一盒桂花糕到我府上讨我欢心,我藏了好久都不舍得吃。”

      许万安颔了颔首,抬眼望向许元方:“元方,如若我走了,父亲衣钵亦只能你来继承,你可要打理好许府,否则……我化作鬼魂亦要来索你性命。”

      许元方呆愣片刻,蓦然抬眼望向许万安:“许万安,你又口吐些甚么胡言?如若许府频频断送性命,这名声……”

      许元方望着许万安坚定的目光,喃喃细语却斩钉截铁:“这还要你言说,我比谁人都忠于许氏……”

      许万安轻笑一声,颔了颔首,颇有些欣慰的望向许元方,颔了颔首:“既如此……夜深了,回房罢,切莫着凉了。”

      许万安向传鹤院缓缓踱步而去,满眼失声,望着轻风拂过,微微荡动的秋千,似是瞧见那摇曳的身影,垂落的衣摆。

      往秋千扑去,他却化作轻烟消散,许万安秀气一吐,眼眸紧闭,再也绷不住,蹲于地上,抱头闷声痛哭。

      梨花带雨掉落,柔弱轻柔,掉落于身上,似是你拥抱我的样子。

      许万安伸出手接住花瓣,望着掌心一抹雪白,发了狂般找寻同他定情的那一方绣帕,却了无踪迹。

      一切似是梦一般,无可凭证,无可依靠。

      “万安,擦亮眼睛看看身旁人罢……”

      杜谪泠的柔声仍旧在许万安脑海中回荡不绝,许万安绞尽脑汁,却想不出第二人来。

      该会是他么?

      ……

      次日早朝而后,元平城论声不绝于耳,有所论人命频发,是天相凶险,已然有百姓万人血书恳求圣上请法师做法。

      早朝之上,御史大夫杜高向圣上赐婚杜年与蔡月樱。

      如今朝堂大势偏为杜高一派,如若搭上了杜高,其他朝权自然不攻自破,蔡权地位稳固,便打消忧患。

      本就想着为蔡月樱谋一门好亲事,如今许府已然名声不济,而杜高却亦是正一品官员。

      杜年满腹经纶,饱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相貌姣好,且性格温润,是一无数女子仰慕的翩翩公子。

      杜年如若是比起许万安来,明眼人却人尽皆知作何选择。

      赐婚蔡月樱与杜年,实然是上上之举,岂不一箭双雕。

      蔡权于杜高一拍即合,当于朝廷百官之面见证,立下圣旨赐婚。

      陈公公眉飞色舞,大步流星地拿着圣旨踱步到了观月殿:“殿下快快出来接旨。”

      蔡月樱一愣,望着远处正舞着剑的袁华,勾唇轻笑一声,恋恋不舍,别不开眼。

      蔡月樱身旁的贴身侍女轻罗,捂唇轻笑一声:“陈公公,公主要您到她跟前来讲。”

      陈公公“诶哟”一声,无可奈何地宠溺一笑,只好把着拂尘,两手举着圣旨,到蔡月樱跟前去了。

      蔡月樱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望向陈公公,调侃道:“公公好。公公满面春风,可是有什么喜事要报?”

      陈公公“诶”一声回应,抓起手中的圣旨在蔡月樱面前晃晃:“公主待会儿便知晓了,可真是可喜可贺呐。”

      蔡月樱这才撩起裙摆,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脸嬉皮笑脸。

      陈公公尖锐细长的声音在蔡月樱耳蜗中响起:“蔡月樱接旨,奉天承命,皇帝诏曰,樱衡公主蔡月樱温婉贤良,国色天香,御史大夫杜高之子杜年满腹经纶,翩翩如玉,俱以为适婚之龄,今圣上为二位赐婚,一月后于浮龙殿以皇室之礼完婚,钦此。”

      一字一句间,却令蔡月樱面上笑颜点点凝固,蔡月樱将眉头一颦,抬起眼望向陈公公,却见眼前人眉开眼笑。

      蔡月樱难以置信地望向陈公公,内心祈祷他补上一句,这不过是与幼时一般,同她开的笑话罢了。

      轻罗忧心的望向蔡月樱,蔡月樱却直然满眼怅然地望向陈公公,轻罗抿了抿唇,望着陈公公手中那金黄的圣旨,喃喃道:“公公这……可是真的?”

      本满面笑容的陈公公正欲呵斥轻罗,却见蔡月樱满面阴沉,跪坐在地,陈公公一时无言以对:“公主……你这是……”

      轻罗挑了挑眉,向远处的袁华望去,陈公公顺着眼光回眸,心下了然。

      爱而不得,是皇室中人之常情,于权贵皇族眼中,什么皆俱全,只是儿女情长却看得最为低贱。

      陈公公秀气一吐,将圣旨递给了蔡月樱,眼前人却不接,只怅然若失地跪坐在地毫无方才那般生气,便劝慰道:“公主,皇室之人,又岂能将儿女情长看得太重。接旨罢……”

      见蔡月樱执意不接,陈公公这才将圣旨递给了轻罗,轻罗无奈之下,只好接下圣旨。

      蔡月樱望着陈公公落寞而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生机蓬勃而来,吐着浊气却去。

      明明昨日夜里,袁华才答应下,带着蔡月樱远走高飞,无论多苦,只要相伴,到一个无人识得他二人的地方。

      那可是蔡月樱连哄带骗怂恿了好久,袁华才松了口。

      如今老天便是要同他二人开这般大笑话么?

      蔡月樱愣了愣,望着远处这人舞剑之姿停下,满面笑容地擦着汗频频向自己走来,逆着光芒。

      心口怦怦直跳,蔡月樱复而心动了,只是轻罗手上的噩耗却似一盆冷水,浇灭了她于爱的满腔热情。

      袁华满身被汗浸湿,向着跪坐在地上的蔡月樱轻笑一声,直然在她面前蹲下,与她同高。

      袁华伸手捏了蔡月樱柔嫩的面颊,满面宠溺:“公主在此看了多久?怎么坐到地上了?脏死了……”

      蔡月樱蓦然紧紧搂住袁华刚劲有力的细腰,将头埋于他颈窝,啜泣起来:“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袁华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问道:“殿下,怎么了?”

      见蔡月樱默默无言,只是紧紧抱着自己娇声哭泣,欲哭欲烈,袁华只好抬眼望向轻罗,轻罗只是满面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将圣旨递给了袁华。

      袁华笑着打开圣旨,一字一句无声读了起来,骤然一愣,“吭——”圣旨直然掉落在地,袁华望着贴在自己身上的泪人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头埋下,闷声道:“殿下,不合时宜。如若抗旨,那可便不是要浪迹天涯,是以罪人在逃离。”

      蔡月樱频频摇头,满面是泪,哭得梨花带雨,令人怜悯:“我不在乎!”

      袁华缓缓摇了摇头,将蔡月樱圈于自己腰上的胳膊掰开,站起身来,向身后走去,在蔡月樱不停歇的目光中只落下一句:“可是公主从未想过我的感受罢……我在乎。如若你被抓回,你是圣上的亲妹妹,不过是呵斥几句,而臣,是斩首重罪。”

      望着袁华的身影欲来欲小,似是要往殿外踱步而去,蔡月樱连忙起身,连爬带奔地到了袁华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不要离开我,我会去求皇兄。”

      袁华并无回首,只是绝情地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哽咽:“月樱是公主,袁宵不过小小守卫,你我二人本就并无结果。早些断了好了,公主……属下,从未动过真心。不过是骗骗你这好色却人傻钱多的樱衡公主罢了。”

      袁华大步流星向殿外踱步而去,挣脱开了蔡月樱紧圈的胳膊,蔡月樱跌坐在地,连忙爬起往袁华奔去。

      跑着跑着,摔倒在地,粉袍染上尘土,纤纤玉手被擦破,却只是爬起来正欲往前追去。

      轻罗忙上前紧紧搂住蔡月樱,啜泣道:“公主!你为何这般糟践自己?!”

      蔡月樱望着袁华的背影欲来欲小,直至消失无踪,只将头埋于轻罗胸前,失声痛哭起来,微微发抖,泣不成声。

      “轻罗,他道他从未爱过……”

      寝间门闭起,轻罗忧心忡忡,蔡月樱只是满脸惨白的摇摇头,借口道自己想独自紧紧。

      蔡月樱执起早年间她母后为她绣好的嫁衣,惨笑着换上,梳妆台前,惨白的花容被抹上艳丽水粉,美艳动人。

      凤光霞披,似是要出嫁的新娘子。

      粉色裙儒被剪碎,一条粉色长条被系于高梁之上,蔡月樱将它拽了拽,秀气一吐。

      蔡月樱踮起脚尖站于木椅上,将脖子微微颌在布条之后,高仰脖颈:“阿宵,我们来世成亲,我不要十里红妆,三书六礼,凤光霞披,我只要你一人便足矣。”

      一双含情亮眸紧闭,蔡月樱将脚下木椅一踢,丝带紧悬脖颈,蔡月樱面目狰狞。

      一滴清泪落下,她蔡月樱终于自由了,她不是赴死,而是寻得清净。

      轻罗发现之时,蔡月樱已然断了气息,身着嫁衣,头戴凤冠,面目狰狞,令人发怵。

      樱衡公主离世一事早已在元平城内街头巷尾传遍,论声议语中,天上祥云密布,彩光乍现,此为大吉之象。

      众人纷纷合了嘴,跪地向天祈祷:

      “愿我玄朝,富强万年。”

      袁华早已在元清宫软榻之上,枕头湿润,抱头痛哭,三万年方得见一面,如若有所法,他又怎会忍心令她如此心殇。

      只是,多年来,她元神始终无法回归仙体,不过是渡劫未果,心内有人,渡不得情劫,便是其他劫难,便也迎刃而解。

      如今下凡,袁华取代了她心中那个位置,使其动了情,即是要助她历劫,便由不得她心殇。

      他的浮莲上神,是时候该回来了。

      袁华骤然很想去瞧瞧她,只身抵达凤凰山,于顶洞洞口前,却瞧得一身着昙花白裙的呆愣着坐于石上,望着四周仙雾弥漫,陷入了沉思。

      袁华轻笑一声,方才仰头望向上天,果不其然,是彩光乍现,祥云密布,是上神历劫而过征兆。

      眼前人一回眸,一张月貌花容同当年一般,并无所变,她望着袁华,一笑倾城。

      “师尊,许久不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许久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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