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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20年12月25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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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东相信努力总是会有回报的，就比如他和沈藐同一天拿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薄薄一个快件，却是一个学生十年苦读换来的东西。
拿到通知书的这天宋城东去胡辣汤店里告诉了刘女士，刘女士脸上欣喜激动的表情他永远也不会忘。
好像自从他记事起，刘女士就没那么发自内心的笑过。
刘女士没念过几天书，说话骂人也是出口成脏，但在这一刻，她是真的感到高兴。
就连那天晚上也提前打烊，带他和弟弟宋智去吃了顿好的。
所谓好的，人均消费100以上，那已经是刘女士眼中不可多得的奢侈。
以后等隔壁卖杭州小笼包的大妈炫耀说自己家儿子考了清华的时候，刘女士也能挺直腰板儿插一句嘴，说我家城东也考了清华。
刘女士这个人很奇怪，现在上大学就算真的交不起学费，助学贷款也很好办，但刘女士坚持让他上学的时候拿上钱走，不让他去办那个助学贷款。
说是怕被人说穷，怕他一个人在大学那种新环境里被人瞧不起。
其实就算在大学里办助学贷款，也没人会真的瞧不起谁，大家都很忙，没人有那个余力关心别人是不是贷了款，又或者知道了也压根不会瞧不起。
但是刘女士穷怕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心。
老妈东凑西凑凑了一万块钱，捻着唾沫数了一遍又一遍，用纸和袋子里外包了好几层，才去银行让人给存进他的银行卡里。
这一万块，已经是这个家的全部。
除此之外，刘女士还给他买了一部将近三千块钱的手机。
这是家里最贵的手机。
宋城东就在旁边看着，心情也是复杂的，比拿到清华录取通知书那天还要复杂。
等到开学的前几天，老妈舍不得给自己掏那个路费，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但又觉得北京那么大，他一个十八的孩子去了人生地不熟放不下心。
宋城东收拾着东西，回完消息出去说了声，“妈，我和沈藐她家一起走，有人送她，我跟上就行，不用担心。”
刘女士一听这话，赶忙就从厨房出来了，“她家谁去送啊？”
宋城东说，“她爸妈都去，好像还有爷爷奶奶。”
他买的火车票，沈藐知道了也硬要坐火车，所以跟着一大家子都买了火车票。
刘女士对沈藐多少有印象，虽然谈恋爱的事情她还不知道，但她知道沈藐也考上了清华，而且沈藐在长辈面前乖巧懂礼貌，挺讨人喜欢的。
刘女士进屋看了看他收拾的东西，转了两圈又出来，“那你可跟紧点儿，路上吃饭什么的，咱自己掏，不能让人家花钱。”
他点着头，“妈，我知道。”
宋城东在行李箱里杂七杂八装了一堆，还有那一摞明信片也放进去了。
分别，已经悄无声息地吹起了号角。
……
宋城东和沈藐坐在火车上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前一天晚上失眠没睡着，现在坐着更是昏昏欲睡。
后排坐着的是沈藐的家里人，就这么前后的距离，他俩也实在不好说话。
周围闹哄哄的，小孩哭天喊地哄不好，他竟就在这样的吵闹声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的头靠在沈藐肩上。
“……”
宋城东几乎是本能就反应过来后排坐着她爸妈，连惊带吓的就把身子坐正了。
沈藐看他一惊一乍，侧着头问，“怎么了？”
他没敢回头看，说话还有些局促，“你爸妈……”
沈藐看他这样子，被逗的直乐，“我爸妈知道咱俩谈恋爱了。”
宋城东还觉得挺意外，“你爸妈知道啊？”
沈藐把手伸过来主动跟他的扣在一起，“你跟我在一起那天我就告诉他们了，而且我暑假也满十八了，成年人，不算早恋。”
宋城东还没和刘女士正式提过这事，可能男生都不擅长跟家里人说这些，想提的时候被其它事给转移了，一来二去就忘了说。
宋城东往她跟前靠了下，压低声音，小声问，“那你爸妈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吗。”
“同意啊。”沈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成绩好长得也不赖，努力又上进，将来肯定也是有出息的，他们为什么不同意。”
这是第一次，宋城东从别人口中听到他自己有这么多优点。
努力和上进，不过是不得已的事情。
这是他想改变生活的唯一办法。
如果他天生有那混吃等死的命，他觉得自己八成不会这么拼。
宋城东回味着她说的这些话，感觉自己简直不像是里面描述的这个人，“我有这么好吗。”
沈藐瞪他一眼，“你再说这种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不说。”他手指收紧，将她的手包裹在内。
他掌心的炙热传递在她的手上，这种贴的很近的感觉真的很让人安心。
在闹哄哄的火车上，他们，手牵着手，十指相扣。
……
他和沈藐选的同样的专业，上大学后她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沈藐上了大学还学会了化妆，本来就长得好看，偶尔化一下妆站在人群里，总是个耀眼的存在。
从高中带上来的男女朋友总是让人羡慕的，大学班里同学偶尔跟着起哄，他和沈藐的照片也还贴在高中16年的光荣榜上，成了学弟学妹口中的一段佳话。
宋城东周末找了个家教兼职，清华学生这个名号说出去总是响亮的，给的酬劳也不会太低。
大学里优秀的人很多，尽管他也是高分考进来的，但在这儿依然有一种泯然于众人的感觉。
全额奖学金他拿不到，但是周末兼职赚的钱也够花，不用老妈在他吃穿这方面操心，日子过得也还算凑合。
他每天上课都能看到沈藐的脸，她有时候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只因为淘到了奶茶店的新品，非要给他也尝尝。
他有时候真的在想。
等以后，他赚了钱，然后买大房子，和她结婚。
他不能让沈藐和他去住自己那片儿贫民窟。
她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
四年的时间也很快，大四那年有个学长叫宋城东跟着一起做项目，他考虑了几天就答应了。
学长人挺好的，而且身边的朋友也都很优秀，在这个氛围里，会催着人不断上进和成长。
宋城东毕了业回了趟家，没住多久又匆匆忙忙回了北京，和那几个学长一起忙着新的项目。
这个项目如果成功，可以说是成功的进入商业圈子了。
宋城东当时什么也没多想，就想着好好做，结果前前后后花了半年时间，所有人都是几乎不睡觉的连轴转，却在年底项目快完成的时候，猝不及防被对手给摆了一道。
整个团队的努力功亏一篑。
宋城东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就好像辛辛苦苦努力了半年被人窃走了果实。
当初带他进来的那个学长也很抱歉，潦草解散了这个团队，各回各家。
这是第一次，他努力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之前好像书上都说努力不会白费。
但是你看，这不就白费了。
宋城东感觉像是回到当初刚高考完一样，紧绷了半年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先是在北京租的那房子里歇了几天，可能是人忙惯了不能歇，睡了几天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尤其是胃，疼的莫名其妙。
他从小身体就挺好的，可以说是“百毒不侵”。
之前忙忙碌碌这半年他偶尔会觉得胃疼，但也没当回事儿。
这回拖了十天半个月还没见好，时间也多，就顺道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结果，是癌。
宋城东拿到检查结果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看着那张报告单看了两个多小时。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多少年不生病的体质最后能折在这上头。
除了难过，更多的是震惊和无奈。
他没料到自己永不停歇的向前，明明伸伸手就能碰到成功了，却突然告诉他。
项目结束。
生命终止。
对，他当时直接就是这么想的。
压根没想过去治。
这个程度治了也治不好，无非就是各种手术和冰冷仪器支撑自己多活几天。
来延长余下的人间体验卡。
家里刘女士债还没还完，还有个马上要上大学的弟弟。
靠胡辣汤店那点儿所剩不多的积蓄，怎么也不该搭在他身上。
治了人财两空，不治人没钱还在。
怎么想都是第二种更划算一点。
他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跟前的人来来去去，换了一波又一波。
盯着这张纸，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仿佛都成了笑话。
他拼了命想逃出家里那片儿贫民窟，考顶尖的学校来到北京这样的大城市。
他想未来给沈藐和刘女士更好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都还没起头，就不得不结束了。
他从前压根不信命这个东西，但是现在，不得不服。
宋城东从医院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天上飘飘洋洋下着大雪，北风呼啸吹的人很冷。
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兜里的手机一阵阵响，他顺手接了起来。
沈藐知道他最近因为那个项目心情不好，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城东，在哪儿啊，今天圣诞节，咱们吃火锅去吧。”
宋城东站在医院门口，举着手机的动作都带着僵硬，默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沈藐。”
沈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嗯？怎么了。”
他动了动唇，声音带着嘶哑，“以后别找我了，忘了我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