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城下 ...
-
焚天谷的防御工事是许安平亲自督建，其自下而上，由外至内有关卡一百三十六处，若是外人擅闯此地，焚天谷未必有忧，但闯入者必遭一场血洗。
十八年前发生在无涯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其重演，只是事情尚未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他还不想动用这最后的自保手段。
敌人先发一令箭投石问路，巴佘一边来回报消息，一边手下小鬼早已去前方打探消息，探回来说，他们在外安营扎寨，旗帜飘飘，炊烟袅袅，一眼望不到尽头，人数可能有近万人，看来是打算做持久战了。
剪刀典司听到这个架势，不屑一顾笑道“看来十八年前，造成的创伤，他们也没有忘记，能这么迅速而浩荡的筹到人，又不肯亲自攻上来。只悄声静气地扔下这只羽箭来，难道还指望我们自己送到他嘴里？”
剪刀一向是焚天谷对外做事时的王牌典狱，其手下训练有素，多为从其他外九司中拔擢的精英，此次连他也不肯贸然行动，几乎是可以代表整个外九司的态度的。
铜柱是上次剪刀在象山藏兵阁失利后逐渐发展起来的，老牌王者受到重创，亟需新的领袖，而他必须要努力为自己搏一个出头的机会，“亏你还是剪刀典司，刀锯他们造出来的武器，那哪次不是供着你们先挑，现在倒学会固守的本事。”
本来大战在即，是这群外九司的推诿甩锅也好，奋勇争先也罢，偏偏这个没眼力见的要拉上他们内九司，刀锯典司连忙摇头道“老刀这造出来的东西，拍着胸脯向大家保证，每一把刀都是最精良的好货。若论先后分，可就见外了不是？”
“正是如此，我们石压这里，哪年人才不都是任你们拔尖掐要，可从来没横加阻拦过，偏偏你们还总埋怨我们心眼太偏。”石压典司专门负责焚天谷的人员培养和训练，本该是给各位典司们巴结着的，但偏偏外九司因为经常外战，损失惨重，又有直接功绩，总能压他们一头，反弄得他左右不是人。
无涯海当初只有两位护法和穆南风说了算，左右护法同气连枝，一主内一主外，穆南风总掌大权，从来未出现过这样七嘴八舌的情况。只是后来有人叛逃，引来正派诸人，导致其覆灭。覆灭之后右护法不知所踪，左护法一家独大。
许安平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内外分权，化十八典狱，凭任何一个典狱，一个典司和手下小鬼的力量，都不足以对焚天谷造成任何危害，只可惜每每到开会之时，各位典司你一言我一语的总是说不出个章程。
他并不打断，而是显示出充足的耐心听他们争吵，这种现象他是欢迎的，因为他们争论越凶，便越是谁都不肯让步，商量不出统一的结论，便只能听他一人定夺。穆南风时期，虽只有二人定夺，反比他这十八人共议更加民主。
对这一套老把戏，诸位典司也早就司空见惯，在还是小鬼时，就已经对此耳濡目染，他们也不过是切换到对应的角色里，开始扮演小丑罢了。若是平时，他们胆敢私自上说这些话，非但不会解决问题，反而可能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他们也是借这个机会，来说平时不敢说的，将各位典司之间积压已久的抱怨，让许安平听到，他其后自然会有定夺，做下决定时也会考量。这次他们不过是向往常一样行事罢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次战役，并不会像他们想象一样雷声大，雨点小，因为这个引子，蒋原的死，正是他所亲手埋下，而这乃是不共戴天之仇。如果失败，焚天谷以后存在与否，仍是未知。
魔教内部不合，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每日寻思的就是些吸骨食髓的腌渍事。令外人大跌眼镜的，可能是外面主帐里各位长老帮主的议论。
正邪不两立，正道之人讨伐魔教本是常事，就算无涯海已经覆灭，他们也要把焚天谷树立成下一代的魔教，因为只有产生共同的敌人，才更容易拥有忠诚的朋友，这也是帮助天下各路门派，保持一致联合的基础。
今年讨伐的情况，和往年相比，还更加不同一些。今年正值武林大会，武林盟主也会重新划定，而蒋复狡猾地把这次行动，放在武林大会之前，便是逼着各路门派，无论大小，均要出力。
因为武林盟主的换届，不但代表着领头门派的改变，也是各方势力的一次大的洗牌，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也不能放弃。丐帮和少林如今的没落，就是因为没抓住上次蒋原当盟主的机会，而太和如今的辉煌，和蒋原当上盟主，也绝对关系匪浅。
能在如此乱世下开山立派，哪有一个傻子，所以集结人员时，蒋复欣然看到各门派所派弟子甚众，乃至有的小门派几乎是倾巢出动，可他们所带的辎重，倒也真是不少，口粮帐篷，一车又一车。
积极参与的态度是给到了，但是每个人都想做后发捡漏的那一批，只等着别人存粮拖不下去的时候，再让自己的帮派弟子出来捡漏，人人怀着这样的想法，倒让这场集会显得壮大而滑稽，从征讨魔教，变成各正派人口财力的比拼。
他们在外已经这样干耗了三天，长久这么拖延下去，对他们整体而言是极为不利的，不得已之下，才聚首各位长老，来到蒋原的主帐之中开会决议。
一群老头子坐在一起，大眼瞪着小眼，都不肯先开口。这个时候，先开口的提出的建议，一定会被反驳，是为了确立后反驳之人的更高的地位，而那些无名无姓的小门小派，更是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下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
蒋复拿出他那副笑不停的面孔，“李正道大侠是当今武林上当之无愧的领袖，您又不掌管门派，不如您看看这件事情，该如何调度大家？”
这话听着像是权柄的授予，但是李正道这个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关窍，他一个人让自己先说，怎么能代表其他门派的立场，事实上，他连蒋复能不能代表太和派的立场都深深怀疑。
毕竟如果这个弟弟肯稍微成器一些，他哥哥也不至于在门下还要依赖其他长老来主事，反而给他一个不太重要的闲职。
“蒋兄弟”李正道开口道，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蒋复连忙答应道“您讲。”
听见这一声，他才肯继续道，“在世之时，武林中人无不以他为群龙之首。现在虽然他人已不在，但死者为大，在新的盟主推选出来前，太和仍应该担当起，统领武林的责任啊。”
他既把话递回去，又故意让蒋复难堪，没人会觉得他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反而会让人觉得这个小孩子太在乎自己分量，竟然妄图替家兄答应事情。
蒋复平白燥了个脸红，他也不敢直言发怒，只能尴尬地提议道“众位英雄好汉在此，太和愿意听众家之言。”
这话他可说错了，底下一片嘘声，太和也不过是众位门派之一，大家彼此平等，他凭什么便敢于夸下海口，要听别人进言，简直是不自量力。
丐帮和少林早学会当年教训，在这时候不肯轻易出头；五岳各派同气连枝，也只会在别人的提议基础上，衡量内部这几个门派的利益后，再提出意见；象山藏兵阁的力量固然雄厚，但是也主要是财力，若是打起仗来，指着他们冲锋几乎无望；看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有太和能遭这个罪了。
毕竟是他自己挑事，跟着他吃肉的事情，大家能争得头破血流；但是扛事时，谁也不会替他多承担一分。
“诸位豪杰，尽心尽力，集结诸多人才，在下佩服。”蒋复调整好心态，抱拳道。
“能灭除魔教，乃是我正道门派，一直以来的心愿，各位愿意共襄盛举，是当今武林之幸，亦是天下万民之幸。”他之前让别人提议，没人肯附和，现在他说这样的漂亮话，老头们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纷纷鼓掌叫好。
“诸位豪杰，一路不辞辛劳，颠簸至此，也是为此大业。老话说，兵贵神速，我们既然不眠不休赶路而来，便应该抓住这样的机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蒋复振振有词，他知道他们来得最晚的，也在这里歇了三天了，绝对不会否定他的。
“我们可以先派出一批人来，打探情况，各门派一同参与，诸位看，如此可好？”他绕了一圈，这才是真正想说的话，不过这里面还藏着门道，他只说要人，却并未题议如何出人。
是每个门派人数均等，还是按照门派大小计算，又或者根据派出之人武艺高低折算，这里面有大大的门道。
果然此时已经有小门派之人开始附和“此法甚好，只是不知这具体……”他说到此处便不再继续，暗示蒋复答疑。
但是蒋复装聋做哑的本事，从来一流，只是恍若未闻。
在小花园里，谢青云与许安平下棋，几乎没走一步，便有新的消息呈报上来，然而俩人还是气定神闲的，仿佛对方不是想来攻打，而是来给他们献花的。
“你觉得如何？”许安平看着棋盘上的黑子问他。
谢青云的白子虽然已经被众黑子所包围，但是黑子想进一步行动的路，却已经被他前面棋步的贪婪所堵死。
他落下白子，泯然而笑。
“虽危无咎。”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59章 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