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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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峦重叠，彤云密布，本已停歇的风雪又有了些再度猛烈的势头，反反复复，似乎在这隐世的山谷中，白茫茫永无尽头。
族长的瓦房外，三人守在小院中，踩在积雪上来回踱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村子里几乎都姓李，大多以混名随意称呼，李三与李四跟着李二在村中混得些地位，便被顺着排行这样叫起来，时间久了，连真正的名字都记不太清了。
李四道：“我们进去烧火取暖吧。”
“二哥若是看见，会骂我们偷懒的。”
李三搓手哈气，不满埋怨道：“该死的外来人，给村子带来灾祸、谋杀族长不说，又害我们如此天气还要在此值守。何况就凭他们几个小身板，我一人足矣。”
他们二人虽已中年，却身材精壮，显得有些凶狠。李长胆子小、最是听话，瑟缩在一旁，小声嘀咕道，“他们也不一定是凶犯，这一定是殷女亡魂作祟……”
“好你个李长，竟然还与我们犟声？”
李长讷讷不敢言，但心里却嘀咕不已。
屋子里关着的那几位年轻公子小姐，都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误入此处已经够可怜了，凭白无故杀害族长做什么？
李三与李四安排了一下轮班，酉时以后由李四与李长留在中堂内值守。闲聊起来，大多是咒骂的声音，李长也不敢吭声。
“那个小女娃，倒是长得不错。”李三说起屋内的人，声音逐渐沾染了邪狞贪婪，嘿嘿笑道，“不知二哥会怎样处置她——”
李四笑着接道：“无论活着还是死着，都自有她的用处。”
“这几年村子里年轻人都遭了害，男人就算了，女人也都……”
李三示意他闭嘴，不过两个人又恻恻笑了起来。李长不明所以，却心里有些发毛。
屋子里突然传出“砰咚”的剧烈声响，仿佛是什么重物碎裂倒地的声音。
窗户被木板钉死了，李三与李四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也懒得用钥匙进去开门，凝神听了一会儿，屋子里又安安静静的，便也没在意。
“反正今日族长下葬后，明日二哥就会对他们处刑了。”
李长犹豫道：“那送饭呢？”
“管他们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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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间，唯一一张木桌被劈裂了几处，地面上尽是碎裂的木屑，残缺的桌腿。
秦思罗：“……二哥，这些碎屑遮挡住痕迹，我无法探查了。”
段子言那张平日里潇洒飞扬的少年脸庞，方才格外的气愤恼怒。他甩甩手，挠头笑道：“手滑，手滑。”
他起身拾起上面的油灯，乖乖放在椅子上，自己蹲在一边。
段承平也缓缓坐起身，盯着窗外黑漆漆的木板，手中摩挲着折扇，看不出情绪。
秦思罗：好端端的，突然怎么了？
她听不清外面说什么，两个练武之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对视一眼，并不打算拿这些污言秽语与她说。
不过他们提及的，村子里甚少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女子极少，倒是对秦思罗转达了。
秦思罗沉吟片刻：“村子里分明百户人家，我们昨日来时，却也似乎空空荡荡，并不多人。方才来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是中年男子与老者居多，这倒是有些奇怪。”
难道村子里曾经遭遇了什么瘟疫？否则方才怎会有人骂他们“瘟疫、祸害”呢？她想了想，直觉这村子背后另有隐情，一时间却又联系不起来，总觉得缺少了关键的几处内容。
阿爷曾说过，当案件疑云重重、复杂难辨时，一项项抽丝剥茧，沉着寻找串联在一起的线索，才不会被迷惑。
眼下，还是寻找谋害族长之人才是关键。
到底是谁，与族长有深重积怨？迷魂香是族长还是凶犯放的？昨夜的响动，是否是凶犯曾经来过的证明？李族长死于三更至今早寅时，可是为何一点声动也无？胸口为何会有死前两刀、死后一刀？
最重要的是，凶犯是如何进入又离开这间封闭内室的？
秦思罗四处搜寻，先是试图寻找是否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左敲敲、右扣扣，惹得段子言欲言又止，段承平也轻轻睨了她一眼。
“没有密道可以出入……”秦思罗喃喃念道，“那凶犯是如何进出的呢？”
她并不相信有鬼怪作祟。
行动必然会留下痕迹，只是她未曾发觉而已。
无论如何，这个人都比以往的凶犯要更加谨慎、更加聪明，甚至，像是很熟悉这一套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手法。
见她安静沉思，段子言默默打扫起地面狼藉，以防影响到她，一时间静悄悄的。
却听段承平突然出声问道：
“李族长死于何时，你看出来了么？”
“观起尸僵及伤痕颜色，应是不久，应是子时至寅时。二哥说他三更还看到了李族长，那就是三更到寅时左右。”
“那么，”他轻声问道，“或许可以如同看到朱二娘的尸首一样，乍一看就能判断精准时刻呢？应当对查案有所帮助。”
秦思罗正在思考密室之谜，也未注意他问的陷阱，随口答道：“我并不知道李族长的名字，自然是看不出来。”
……
坏了。
秦思罗反应过来，猛然一顿，看向炕上的男子。
段承平冲她一笑，眼睛微微眯起，那颗泪痣在昏黄的油灯下明明灭灭。
他在诈她。
秦思罗抿唇道：“段大公子，诓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尤其是我这种小姑娘。”
这时候倒是撒娇耍赖说自己是小姑娘了，可一身灰头土脸趴在地上的又是谁？
段子言不明所以：“朱二娘，不是年前双尸案里的那位可怜女子么？怎的又与她扯上关系？”
段承平则是没事人一般，又躺了下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小妹请继续查探，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也不知道他到底猜出了什么，心里又有了多少怀疑。
出了这么一点小插曲，秦思罗一时心下烦乱，只得继续沉下心来查探。
东间的构造其实与西间并无差异。一门一床，桌几、炕、柜子，能利用的东西少之再少。
若她是凶犯……
秦思罗想了想，脱鞋上了炕，绕开段承平，向窗前木栓探去。
屋内昏暗，段子言红着脸，举着油灯也凑了上去。
窗户木栓上已然十分破旧，却有一圈小小的痕迹，似乎是才被弄出的。
秦思罗盯着那道痕迹，看了许久。
这是否，又与族长之死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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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未时左右，村子外头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兼有唢呐阴乐，哭嚎连天，夹在风雪中从窗户缝隙中送了进来。
“是村民在为族长送葬。”秦思罗道。
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匆忙的下葬——说来也奇怪，清晨才发现族长被人不明不白地谋害在室内，午后便被下葬。就算是普通人家，也一般是要停灵三日受祭的，又何况是一村之主？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们，又仿佛是在急切地、甚至是等不及地行事。
那个指挥村民的李二，在案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三人被关在室内，昨日才经历了雪崩，晚上没来得及吃饭，今日又被莫名当做凶手关在这里，自然也没有吃食。
秦思罗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段子言听到了，讪讪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我这里似乎还有昨日清晨离开时，随意从正厅拿的干粮，幸好没被雪崩冲散，只不过只有一个，也干得不行了……”
秦思罗大喜：“拿来，咱们分了！”
有吃的才有力气干活。秦思罗接过那个邹巴巴、简直是成了石头的馒头，发狠砸成了三份，一人分了一份，然后自己捧着，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段承平手顿了很久，沉默着接过这份食物。
段子言见她吃得正欢，眼角一抽：“我悄悄出去拿些食物吧——”
其实这门锁、窗户上的木板，对他们而言，实在是不堪一击。
秦思罗奇怪道：“怎的？你吃不下去？有吃的就很不错了。”
一点也不像县令的小孙女。
段承平想起秦大人的清名，嘴角悄悄翘起——想来秦大人囊中羞涩，也带得小姑娘从小活得不大精致，就连吃食都这么随意。
正当三人啃得硬邦邦的干粮时，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咯吱”一声，老旧的锁被人打开了。
居然是李长悄悄探出头来。
他畏畏缩缩地半只脚踏入，巡视四周，赶紧扔了几个香喷喷、软乎乎的馒头进来。
“几位……随意吃点吧。”他小声道。
原来族长下葬，李二带着村中所有人都一路吹吹打打前往后山，此刻正在后山行葬礼。李三与李四说有些事情要离开，便留了钥匙，让他一人在此处看守，也并不担忧李长私自违拧他们。
他左思右想，总觉得屋子里那几个人不过是可怜人而已，并非杀害族长的真凶。只是他人微言轻，胆子又小，只能送点干粮，缓解内心的愧疚之情。
秦思罗冲段子言使了个颜色，然后拿起馒头，笑靥如花地道：“谢谢。”
李长一惊，飘飘然回答：“姑娘不必客气……”
这姑娘真好看，比自己去世的女儿还好看……
他正恍惚，猛然身子被一拉，整个人被拽进了东间！
段子言把门一关，抱胸守在门口。
李长惊惧不已，忿恨道：“……几位，这是要做什么！！”
他就不该心软的！
只见好看的小姑娘笑眯眯道：“这位大哥，您是个好人。”
“那么好人大哥，我有几个关于村子的疑问，还请您不吝赐教……”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21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