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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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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波一边推车,一边大声喊:“吴拥军,李君他妹妹来了咧,帮着招呼下。”
吴拥军立刻放了碗筷,飞快蹿出来,说:“请进请进,来来来,坐,你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妈呀,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难怪李君不准他开玩笑。
林萱后悔自己来得仓促,准备不足——应该给大家买点东西的。
“打扰了。”
吴拥军挑了把看起来最新的椅子,其实也没新到哪去,家具都是户主家的老家具,只这一把漆掉得少一点。
人家穿得白白净净,站里抹布颜色都不鲜明了,不好拿来用。他扯了一截纸,把椅子擦了擦,才拖到林萱跟前。
“坐,你来给他过生日的吧,站里有一点儿小事,他去去就回来。这是我们站长,这是红婶子,帮站里做事的。刚才那个是黄波。”
林萱一一点头,打完招呼才坐下,把手里拎的袋子靠着椅子放下。
红婶子一边炒菜一边偷瞄,心里想着:唉,人家屋里妹妹长得这么好看,难怪看不上她屋里崽。自家那孽障,虽然比她会打扮,但看起来还是差一点意思。
林萱注意到红婶子往这头看,站起来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红婶子还没答,吴拥军已经抢先说了:“不用不用,做得赢,有我们呢。”
罗常富刚才打了句招呼就一直沉默,他记得档案上,李君是只有两个姐姐的,哪里冒出来的妹妹?都是好看的孩子,但她和李君实在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啊。
炉子上煮着鱼汤,红婶子跟吴拥军说了句:“我回去喊一下人,你帮我看着点锅子。”
“好嘞。”
只剩两个陌生男人在场,林萱更不自在了。
吴拥军却逮着机会跟她说事,他稍微靠拢一点,压低声音说:“你哥要讨个26岁的堂客,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个情况吗?我的意思是,你们还是劝着点,毕竟大了那么多,不管是离了婚还是死了男人,只怕都不简单。”
林萱:……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吴拥军想了下,回答她:“前一阵子,也没多久。但听他讲起来,好像是准备结婚了。”
罗常富插一句:“你听错了吧。”
吴拥军摇头,很肯定地说:“我听得清清楚楚的,他说的就是一个26岁的姑娘,很优秀很优秀。还批评我不懂晚婚晚育呢。”
林萱皱眉想了片刻,然后放松了,笑着说:“是误会吧。你放心,我会和他说说的。”
吴拥军想着那家伙对妹妹宠得不行,那他妹妹说的话,应该听得进了吧。
所以他不再多说,抓紧时间收拾桌子,刚才马马虎虎擦过的桌子,现在扯了纸又擦了两遍,把碗筷拿到水龙头下,又淋了一遍才端到桌子上来。
他去端原本放在碗柜搁板上的菜,林萱知道这是快要开餐了,赶快站起身退开,说:“你们先吃饭,我到外面等他。”
她不知道这边吃饭这么晚,她这个点来,也是没办法,必须等到太阳快要下山了,才好骑自行车出门,在镇上买东西又耽误了一会。原是打算送完礼物就回家吃饭的,结果他不在,又耽误到这会。
罗常富连忙起身,说:“不用不用,坐下一起吃点。你放心,这餐饭本来就是他请客,他出的钱。”
这么规矩的小姑娘,一看就是怕占了公家便宜,才这么客气。
林萱有些为难,这间房要开餐,外面那间,摆着桌椅,书桌带锁,应该是办公区,两间房都不适合她待。
她不肯坐回来,罗常富和吴拥军两个也不好上来拉人,只盼着李君快点回转。
林萱退到一边,这会,红婶子一家来了。
她和她儿子打头,然后是笑脸迎人的男人,最后才是脸上不情不愿的洪秀琪。
其他都是熟人,红婶子单指了站在一旁的林萱介绍了一下:“这是李君的妹妹,来帮他贺生(过生日)的。李君妹妹,这是我屋里女,18岁,不晓得你们两个哪个大些,你们细妹子讲得来些,先聊一会。等下李君回来,我们就开饭。”
林萱对洪秀琪笑笑。
洪秀琪一看她这神色就知道,李君没把那晚的事跟人讲过,包括他家人都没有。到底不死心,她上前拉了林萱,带点力道牵她往门外走,说:“反正要等,在这里无聊,我带你到外面转一转。”
林萱把袋子贴墙放了,免得占了地方绊倒人,然后跟着她出来。
外面还有一点儿夕阳的余晖,不算太暗。
洪秀琪领着她往马路对面走,这边只一户老到要垮的土砖屋,并没住人。
她一咬牙,亲热地对林萱说:“妹妹,李君在这里上班,我跟我妈都会关照他的。你放放心心。”
这话听着有些意思。
林萱不好多说,只是纠正了她的话:“我比你大一些,21岁了。”
洪秀琪一噎,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说:“大点没事,反正李君的妹妹,我喊妹妹也不会错。有事你就和我说,把我当姐姐吧。”
林萱在胳膊上拍了一下,带着歉意说:“这里蚊子有点多,我们回那边吧。”
马路下方有大车开着车灯驶来,两人走到路边又停了脚步,本想让车先过,谁知车在栏杆前停住了。
车上下来人,往值班室走,同时,一辆摩托车从煤车旁边慢慢骑过来,然后上了走廊,跟林萱的自行车一样,进了堂屋。
“他回来了。”林萱朝身边的洪秀琪笑笑,大步朝那边走去。
李君也从堂屋里飞快蹿出来,大声喊:“萱萱。”
开始看不清楚,他还不敢认,一看到堂屋里的自行车,那就百分百确认了,是她啊!
洪秀琪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跑向一处,亲亲热热地拉了手。
乱()伦啊!!!
昏暗中,林萱朝她这头指了一下,问李君:“那个是谁?”
李君高兴得不行,哪顾得上那号人物,随便瞧了一眼又看回来,随口回答了一句:“红婶子的女儿,叫什么七七还是八八的,不熟。”
林萱高兴了,娇娇地说:“我给你带了礼物,在屋里。你干嘛去了?头发都吹乱了。”
因为那三年都是平头,他习惯了,所以现在选的发型是偏短的,只有额前的头发稍微长点而已。不过,她伸手给他整理,他怎么会不配合呢?他身体前倾,头往下低,隔着几米远,又是这黄昏的暗,所以,洪秀琪看到的就是他低头在亲那个女人。
洪秀琪气得咬牙,快步走过来,那两位已经手拉手往里走了。
不止她一个震惊,吴拥军看到牵手的两个,差点把碗摔了。
李君怕林萱不自在,等着黄波回来收好票据了,正式介绍她:“这是我女朋友,林萱。”
吴拥军嘴巴都合不上,好一会才回神,问道:“不是妹妹吗?”
“噢,妹妹是她小名。”
不对啊,哪都不对啊!吴拥军脑子乱得一批,不是真妹妹,怎么小时候一块拍照,以前拍照可贵了,寻常自家人拍个全家福,都要几年才舍得下血本。你这要不是亲妹妹,怎么凑一块拍照了?就算是表妹,也不能结婚吧。
可事实摆在眼前,人家两人亲亲热热的,李君那万年不变脸,笑得花一样,还不带停的。自己刚才重新涮过的碗,人家又拿去冲洗过;反复擦过的桌子,人家又在那使劲抹,恨不得把桌子刮掉层皮似的;连盛菜的碗沿和外侧,都用纸仔细擦过了。
红婶子心里哇凉的,因为跟在后面进来的女儿,脸色实在是难看。刚才琪琪喊这妹子出去,她就知道女儿没死心,这下好了,只怕是被打脸了。
她赶紧喊男人:“大路,你来装(盛)一下饭。”
她拉了洪秀琪到外面,叮嘱一了番才重新进来。母女俩个进门看到的,就是李君在殷勤地给那妹子夹虾头。
“这个虾好吃,壳也可以吃,就是头扎人。”
农民自家捞的新鲜小河虾,味道鲜美,只是非常小,不好剥壳去头尾。所以家常做法都是用油爆了,连壳一块吃。味道一样很香。
虾很小,大家都是连头一块吃了,因为担心虾枪扎到她,李君认认真真在那一只一只去头,实在是费功夫。
大伙总算信了,此妹非彼妹,也信了他以前说的那句“一定会怕堂客”。
饭桌上,憋屈的洪秀琪看着对面那对亲亲密密,心里实在不顺,站起身说:“姐姐,我给你倒杯水吧。”
林萱抬头看她,笑着说:“不用了,谢谢。”
李君这才想起这茬,起身要去倒水,林萱拉了一下他,说:“用你的杯子就是了。”
“嗳。”
李君知道她这是洁癖,其他人不知道啊,尤其是洪秀琪,气得差点绷不住。
两只鸡腿,红婶子特意砍出来是为着刚好自家一儿一女吃的。大家才入座,李君已经眼疾手快夹了一只放到“妹妹”碗里,鸡胗也挑了出来。
原是打算另外一个也夹走的,还是林萱提醒他,这才分给了小学生洪永邦。
洪永邦像他爸,俩爷崽都只安安静静吃大肉。
林萱胃口小,特意放慢了速度一只一只小虾夹着吃,这样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她就跟着放了筷子。
饭桌有红婶子和她男人帮着收拾,吴拥军吃了饭跑外面抽烟去了,罗常富识趣,去了隔壁找户主说事。
李君牵了她起身。
她怕耽误他上班,走到袋子那,拿起来,塞给他,“给,礼物,生日快乐!”
李君抱着礼物,乐得跟个傻子似的,哪还有一点平常的酷酷模样。
“你试试看合不合适,骑车的时候戴它,好不好?”
礼物是一个雅马哈头盔,和他的摩托车是同个牌子,颜色也是一致的。
现在骑摩托车的人不少,但正经戴头盔行驶的少之又少。
她买这个的时候,其实有些犹豫,也许他不乐意戴呀,可是他骑车来来去去,她是真的担心交通安全问题。
乡下没人查驾照,有些跟车学个十来天,就敢自己单独开车。拖拉机,农用三轮车,大家都是开得飞起,乱占道乱飚速。
走路的人,过马路是想过就过,鸡鸭鹅也是随意在路上悠闲散步。
事故还真不少,比如李家老桥那,就曾出现过两次轧死人的事故,至于撞倒或者翻车受伤的,那就更多了。
前天黄昏,她到桥上来给他打电话,就听到有人闲聊,说起隔壁村有大人没拔车钥匙,十二岁的男孩调皮,爬上去乱骑,对着柱子怼了上去。撞得满头满身是血,赶紧送县里去治了。
当然了,农村人说起别人家的事,多少有点夸张,但骑车有风险,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才下定决心还是买这个。
李君确实不愿意戴这个,所以买摩托车的时候才没买。但是她送的,那必须戴啊!
他往头上一戴,“合适,挺好的。”
她松了口气,说:“戴了头盔,也不要骑太快。安全第一!”
“嗯,我听你的。”
缩在值班室角落的黄波,羡慕嫉妒啊!
他戴头盔,那是防御,人家戴头盔,这是爱的温暖。
唉,李君确实没骗人,他堂客不打人,很温柔。当然,重点是这么漂亮的堂客,挨打都值呀!
虽然上面查得勤,但罗常富还是特许李君送人回去。
“没事,要是上面来人,我帮你解释,本来就是你生日,特殊情况。”
林萱知道他不方便走开,摇头说:“我骑了车来,自己回去就是,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李君不同意,坚持道:“天黑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自行车没办法一起带回,你留下工作吧,我带了手电筒的,绑在自行车就好了。”
因为考虑到他最近不能离岗,她才特意骑了车来回,现在倒成了个麻烦。
李君想着她在家,主要靠自行车出行,就说:“我骑自行车带你回去,再叫人送我回来上班就是。”
他坚持要送,那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林萱只能点头,说:“好,那我们走吧。”
他骑车,她坐后边。国道是沥青路,但这乡间马路,全是石子和泥建成的,被煤车碾得不成样子。因为路面不平整,她坐后面抓衣服也不稳当,干脆抱住他的腰。
李君骑得心里啷个哩个啷,忍不住哼起了歌。
她半边脸贴着他的背,安安静静地听着。
自行车速度慢一些,骑了好一会才到村里,林萱下来开门,他拎着自行车进屋里。
人到了,车也到了,他舍不得走。
她笑着说:“李君,你22岁啦。”
“嗯。”李君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垂眸看向地面,手背在身后,两手互扣,突然说:“这房子太老,不知道会不会漏雨?”
李君满脑子都只想着要亲亲她,机械地回答:“我明天叫人来帮你看看屋顶。”
林萱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这个,只说:“你快回去上班吧,这几天应该都没雨,等你回来再说。”
“好。”
他准备离开,她向前两步,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蹭了两下,又放开。
“去吧。”
她都抱他了,受到鼓励的他,胆子一下大起来,瞄准她的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亲了一下,然后好像怕她打人似的,飞快地逃出去,跑了。
林萱哭笑不得,看着那道在马路上飞跑的身影出神,等完全看不见了,才推上门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