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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排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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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题的推演过程繁复艰深，几乎是许厌行这辈子做过最难搞的题。
他们在教师办公室找了个没人的位置。谢刍坐在皮质转椅里，始终维持着端正坐姿，许厌行却散漫地倚坐桌沿，手肘随意搭在低矮的屏风上。
怕吵到其他老师，谢刍刻意压低嗓音，许厌行为了听清，不得不弓下身子贴过去。
数学符号在草稿纸上疯狂蔓延，翻页时，纸面发出细碎的呻吟。解题思路梳理完一遍，谢刍的草稿纸就用掉两页。
许厌行忽然直起身，将手收回来，掌心被压出一道显眼的红色印记。他似乎毫无察觉，掀开一页新草稿纸，奋笔疾书，阐述他的想法。
袖口不小心蹭到黑墨水，在边角晕开蛛网状的痕迹。
两种不同的解法，明明都没有问题，可是算出来答案却不一样。
讲到中途，李唐夹着教案，被讨论的声音吸引。作为几十年的高中数学教师，对好题向来灵敏，他好奇走过来扫一眼题目，眼睛发亮，登时来了兴趣。
李唐把包扔回办公位，挤进狭小的空间。
谢刍想起身让他坐，李唐兴奋地根本坐不下来，摆摆手：“别动别动，你坐你的，别管我。”
他明显有经验得多，思路清晰，运算速度也快，当场就把题做出来。
许厌行连忙凑过去。这一看，气笑了，喉结在脖颈间轻轻震颤。
得，三份答案放一起，没一个数字儿重样。
算到这里，第三节晚自习已经快到尾声，陆陆续续有课代表将作业收到办公室。
高跟鞋在地面叩出脆响。
齐钰守完晚自习，进来就看到角落的人：“哟，我说你们晚自习去哪儿了，干什么这是，怎么都挤这儿来了——李老师，您怎么也在？”
李唐跟她打了声招呼，许厌行晃了晃草稿纸，解释道：“我们在做题呢齐老师。”
齐钰猫一眼办公桌，提醒道：“你们回去再算吧，太晚回家不安全，有什么明天再讨论。”
说完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整理起桌上的东西。
“对对，”李唐赞成，拿出手机对着题目拍了张照片，“你们先回去想想，我也想想，明天课后你们来办公室找我。”
他们说好，谢刍站起来要出去，李唐突然说：“诶等等，这本练习题叫什么，我回头也买一本来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李唐手刚伸出来，许厌行立马把两本书的封面扣住，一手一个，死死压着不让他碰，讪笑道：“不好意思啊老师，这个不方便透露。”
还整起神秘感来了。
李唐偏要看，眉头一横，扯住书的一角往外拉。
许厌行力道一松，又飞快夺过来，将两本书的封面面对面叠在一起，胡乱塞进谢刍怀里，然后用身体挡住李唐的进攻。
李唐差点摔倒，愠怒，“干什么干什么，许厌行，你就是这么尊师重道的！”
他很快冷静下来，明智地转移目标：“谢刍，你听话，你拿给我。”
李唐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摊开等着接书。
料想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抱歉，李老师。”谢刍微微低头，态度倒是很诚恳。
话音落下，也不等李唐有什么动作，两人趁机逃出办公室。
穿过一条挤满学生的走廊，途中还差点撞上路人的肩膀，两人终于跑进教室，站在自己桌边轻轻喘气。
书被放到桌上，露出炸裂的名字。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李唐吃瘪的场景。许厌行双手撑着膝盖，肩头发颤，放声笑起来，引得前头还没离开的同学频频侧目。谢刍唇角也弯起清浅的弧度，窗外月光，睫毛在他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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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七月月考还剩一天。
今天几乎所有学科老师都不再讲课，就坐在讲台上，进行考前答疑。如果发现某类问题问的学生很多，才会站起来统一讲一讲。
数学课下，李唐理了理自己的经典皮肤——polo衫，出教室时点了两名同学跟上。
正是许厌行和谢刍。
他们心照不宣，将誊抄好的题目和草稿纸带着，跟在李唐身后。
昨晚回家后，李唐又花了一个小时计算这个题。他确定自己没有算错，于是将他们两个人的过程结果反复检查，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俩人都是聪明孩子，课后十分钟已经足够让他们弄懂。
李唐这个老学究，平常就是一副严肃样子，在班里上课也凶，虽然教学上没什么问题，但跟学生的关系实在是一般。
冯既成咬着笔杆，看到自己的好哥们儿被老师点走，连大学霸也没有幸免，正义感在这时候油然而生。
他偷偷跟上去，潜伏停在办公室门口。
他都想好了，一旦听到李唐骂人就破门而入，解救好朋友于水深火热之中。
结果等了一会儿，骂声没听到，被齐钰抓个正着：“诶，冯既成！你在这躲着干什么呢？”
冯既成扣扣后脑勺，面露菜色：“……没有啊老师，我、我随便转转。”
齐钰懒得拆穿他的谎言，将手里东西递给他，“那正好，你把这些交给班长，让他裁好分发下去。”
“……哦好。”冯既成不情愿地接住，往回走时下意识看了眼。
居然是他们班的准考证。
逢山八中准考证上的座位号其实就是上一次考试年级排名。冯既成按捺不住好奇，眼睛黏在那叠纸上。
许厌行……真是不出所料。
孟临空……江含晩……
跟他关系不错的人都被翻到了，终于，冯既成，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冯既成，高2023级23班，0645号。
似是不敢相信，他急忙往前翻了两页。江含晩，0215。再翻，孟临空，0011。
冯既成当场石化。
知道他成绩在一群弟兄里是最差的，没想到差这么多！
纵观整个年级，差不多一千三百号人，其实这个排名也算是中规中矩。
但他好歹在尖子班，尖子班总共就一百五六十名学生。平行班有人能超过尖子班的学生也正常。
可是居然有五百个平行班的人都能超过他！
这就很他妈伤人！
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挎着脸，如丧考妣。
解决完心腹大患，许厌行心情明媚，和谢刍并肩回到教室，半路遇到失去色彩的冯既成，打趣道：“怎么了你？”
看两人的状态不像被李唐骂了，冯既成措好辞，把心里话吐出来。
许厌行沉吟片刻，“我可以给你勾重点，你今天着重看看，还来得及。”
勾重点倒是能解这次考试的燃眉之急，但以后还有那么多次考试呢，不可能每次都靠他，明显不是长久之计。
“算了。”冯既成摇头。
谢刍觉得事情很好解决，平静道：“如果你真想提高成绩，从今天开始下定决心努力学，还有一年时间，足够你反超。”
这比任何途径都来得踏实。
冯既成在这里郁郁寡欢，无非是不甘心，他知道自己成绩不够好，但又懒于下定决心冲一把，就想着天上掉馅饼。
一边清醒一边沉沦，庸人自扰。
被人拆穿这种心理还挺不好受的，冯既成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大学霸，你说得对。”
“哎呀！我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儿呢。”他叹了口气，总算露出一点笑意，“不说了，我得把这个拿给班长。”
“去吧去吧，有困难随时找我。”许厌行摆摆手。
上午第五节课是自习，正好用来验算李唐教给他们的方法。
前桌转过身借修正带，发现这俩人在埋头苦算同一道题，新奇地把脑袋凑过去，又默默收回来。
前桌：“…………”
怎么连题目都看不懂呢？
这还是中文吗？
两个人算完题，对答案，这次数字儿一模一样。
许厌行呼出一口气，累得趴在桌上，“可算结束了。”
谢刍神色平淡，把题放回桌肚。
一轮复习还没结束，每科都还差个尾巴，明天的考试他其实不算特别有把握。
这样想着，面前突然出现一叠做过的试卷，许厌行的。
谢刍转头。
不等他问，许厌行主动靠过去解释：“这是我们学校最近几次的考试试卷，你可以研究研究题型和风格，明天考试会容易很多。”
确实很有用。谢刍接过来说了声谢，规整叠好打算自习课看。
学习能力方面，谢刍无疑非常出众。许厌行敢说，就算谢刍复习进度比他们落后，这场考试他依旧可以超过23班的绝大部分人。
但不够，那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如果能够熟悉逢山八中的出题风格，得到的反馈，对谢刍而言更公平。
何况许厌行其实也想知道，谢刍究竟是什么水平。
关于这点，谢刍倒是跟他不谋而合。
许厌行的成绩到底如何，比他高出多少？他有些好奇。
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
下课前，班长穿梭在桌椅间，分发二十三班的准考证。
座位号就是上次考试排名，谢刍方才从冯既成那里听说过。
发现桌上多了张薄纸，他没在意，看也没看收进笔袋。毕竟他根本没参加上次考试，想也知道是最后一名。
“诶，怎么发错了，”许厌行说，“大学霸，这是你的。”
阳光漫进窗帘，沾染在许厌行脸上。他偏着头，躲过那道炽热，指尖衔着一张纸，拿起来随意瞥了眼，漫不经心道：“1327……原来我们年级有1327个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四位数的座位号，要不是谢刍的准考证上写着最后一名的排名，他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高三一共有多少人。
闻言，谢刍将刚才的纸抽出来，目光落在上面。
——许厌行，0001。
谢刍指尖在桌上轻叩，望着数字，眉峰微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