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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正式开学后南彻没太多时间去南恕的校区,但他每一天都会给南恕发消息,有时候南恕不回他也不在意,不忙的时候拉着他去吃饭,和他讨论学习上的事情,尽管南恕的回应只是短短几句。

      他很担心南恕的精神状态。

      这五年的时间他已经彻彻底底看清了南恕的内心,他善于把自己封闭,性格逞强,偏执,阴暗,消极,控制欲强,脾气飘忽不定,不高兴了发作起来会大吼,会动手,会不吃不喝,如果不是他管着,南恕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

      当然,他从不过问他和时知远的事情,他只是怕南恕一时冲动控制不住情绪再做出什么事来,毕竟回到A市后,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掌控的。

      就像他次次都拉不住要去找时知远的南恕一样。

      入了秋的A市下了一场雨,风中带着丝丝凉气袭来,南恕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在公司楼下的花坛边站着,他一直在等时知远出来,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

      身上渐渐被雨水打湿,南恕走到了另一侧,背抵着路牌,抬头看向某一层。

      而他看的那个地方,此时有两道身影站在窗户旁,许酩手里还拿着要签字的文件,抬头看了眼时知远,看见他一言不发盯着下面那道身影,默默收回了视线。

      文件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直接扔在了办公桌上,声音很响,把时知远的目光引了过来。

      时知远看了他一眼,走过去翻了翻,随后签了字。

      “你先走吧。”

      许酩没什么表情:“怎么,不需要我的时候就赶我走?”

      时知远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雨越下越大,那道身影还站在楼下,许酩走到沙发前坐下,长腿交叠:“一起吧,带你去吃饭。”

      时知远坐回办公桌前:“我没胃口。”

      “那也要吃,胃不好不能瞎折腾。”

      时知远正在看资料,几分钟之后问:“你家公司不忙吗?”

      “忙啊,怎么会不忙。”许酩看着他,“我哥在管,不用我操心,我要操心的只有你。”

      时知远写字的手顿住,看着笔尖,这只钢笔是许酩送给他的,用着顺手,居然也用了好几年。

      就像许酩的帮助和陪伴,这些年也从未离开过,他清楚许酩的心意,可是很遗憾,他无法给出回应。

      忙好后他和许酩下到了一楼,公司门口停着那辆迈巴赫,司机从车里下来,拿出了一把伞递给许酩。时知远被许酩拉进伞下走进雨幕中,余光能看见不远处那道身影,一直到上了车渐渐远去,那人也没离开。

      时知远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玻璃,开口道:“这是你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的理由吗?”

      许酩扯了下领带,听了后说:“我累了。”

      时知远沉默不语,把头靠在后椅闭上了眼睛,对于他的做法不置可否。

      五年前的惨案发生后,他甚至都没能好好痛哭一场就不得不去接手自家公司,在其他股东的虎视眈眈下,是许酩帮他度过了很多次难关,是许酩陪着他拉着他站起来,许酩支撑着那个破碎不堪的他,才有了现在稳定的发展。

      这几年他为了维持家里的公司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有时通宵,有时在办公桌上醒来,忙碌的工作让他无暇去想从前,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自己,可南恕回来后打乱的不止是他的生活,还有他一直抗拒认清的自己的内心。

      南恕让那些过往在心里再次鲜活,只要一看到那张脸,五年前的那一幕幕便会不断浮现。他亲手赶走了他的弟弟,那一刻的他发了疯,入了魔,不记得这个人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只知道他妈妈惨死在那个男人手中,他也无法接受南恕继续待在他身边。

      这五年他不止一次崩溃过,却也明白了世上有些事情终究无法理清,现在他不想情绪被南恕牵扯伤及到身边的人,他也不希望许酩加入这场荒谬的纠葛当中。

      晚饭被许酩哥哥打来的一通电话提前结束,外面天色暗,漫天乌云,雨还未停,时知远下了车,撑起了许酩递给他的那把伞。

      许酩看着他:“快回去吧,天冷。”

      车被助理开了回来,时知远去车上拿了份文件,进了楼道时看见坐在门口的南恕,他身上被打湿的痕迹还没干,发丝也湿着,此刻靠着门,不知是否睡着。

      他们分离时南恕十三岁,那时的他个头已经不矮了,五官没长开,处处透着稚嫩,但他的性格恰恰相反,有时候很任性,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要什么就要得到,更霸道的是不许他对其他人好,有一回他照顾邻居家小孩被他看见,气得回家把他关房间里,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但当时他并不生气,只是一次次去哄,去道歉。

      看着眼前模样和五年前其实没太大变化的南恕,时知远想起现在的他做事冲动又狠辣,可在他面前却又换了一副模样,乖得不像记忆里的那个人。

      回想间,南恕睁开了眼睛。

      他头疼得厉害坐着休息了会儿,睁开眼睛看到时知远冷冷的视线,他开口,嗓音很哑:“哥……”

      他面色不佳,也没什么精神,时知远就那样看着他,话语里都是疏离:“如果你愿意从我家门口离开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叫救护车。”

      南恕并不知道自己生病了,抬头看他:“哥,你去哪儿了?”

      时知远皱眉,道:“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头像针扎一样的痛,南恕视线也有点飘,似乎不太清醒:“……我就是,想看看你。”

      “看到了?你可以走了。”时知远等了几秒,见他不动,猛地蹲下去拉住他的衣领,“听不懂人话吗?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南恕,不要挡我的路,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烦你。”

      南恕被他重重甩到一边,看着他进了屋,关门声令人心颤。

      雨声淅沥,整面窗户都被打湿了,时知远脱掉了外套扔在了沙发上,看见外面在雨中行走缓慢的身影,一步又一步,虚弱得好像不知道方向。

      冲完澡后门铃响了好几声,时知远蹙眉,以为又是南恕,打开门看见的却是小区里的大妈。

      那大妈手里还拎着菜,看见他就说:“小时,那是你家的谁啊,在路边躺着呢,身上烫得很,我记得那天你带他回家了,你快去看看!”

      大妈模样很着急,时知远顿了几秒,拿着钥匙跟了过去。

      大雨打得人看不清路,在路灯的照射下南恕的身影很清晰,他整个人躺在草坪上,全身上下湿透了,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大妈叫来一旁路过认识的大爷,帮时知远一起把南恕送回了他家里,临走前大妈还叮嘱道:“这孩子发烧了,你要不开车把他送医院吧,淋了一身的雨……”

      时知远站在门前,目光从南恕脸上收回,说了声我知道。

      玄关处湿了一大片,时知远的睡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着南恕,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小时候南恕不是没有生过病,妈妈公司忙,他后爸又不着家,只有他照顾南恕,陪着他去医院吊水,守着他直到病好。

      时知远看了他片刻,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像小时候照顾南恕一样,先是给他放了洗澡水,将人放进浴缸里,找了一身干净衣服给他套上,但长大了的南恕穿他的衣服已经有点小,不太合身,时知远找来浴袍,费好大力气才给他穿上。

      他用毛巾一遍遍擦拭着南恕的身体和额头,家里有一个许酩准备齐全的医药箱,他找来退烧药,自然地托起南恕的脑袋,轻轻喂他喝了下去。

      南恕睡得沉,时知远盯着他的眉眼,恍惚想起小时候南恕生病的那次,闹脾气不愿意吃药,却又喊着头痛,他怎么哄都不行,最后他手一甩,南恕见他生气了,才把药一口吃了下去。

      小时候南恕虽然喜欢耍小脾气,但也有最怕的事,就是他生气。只要见他生气,他会立马变乖。

      也许是难受,南恕忽然动了动,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手紧紧抓着他不放,喃喃着:“哥……”

      时知远大脑嗡嗡作响。

      他发现在照顾南恕这件事上,哪怕隔了五年,他还是一如当初般熟练。

      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他和南恕也经历过很多个雨天,曾经那个无忧无虑开朗的小孩已经不见了,那个会对南恕好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时间也不允许。

      时间的推移不会让已经发生的事情有任何改变,爱与恨也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爱会淡,爱会发生质变,变得掺杂着恨,这份恨在每个想不通的夜里扩散,在忏悔中加深,在突不破牢笼的状态下越来越浓。当初的爱,最终变成了一把利器,伤害着南恕,也刺伤了他自己。

      时知远甩开了他的手,把他放回床上,走出了房间。

      .

      南恕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身体没什么力气,他坐起身来看着这间陌生的屋子,手机放在一旁,显示着南彻给他打了很多电话。

      南恕看见南彻早上发来的消息:已经给你请了假,看见后务必给我回个消息。

      南恕回:谢谢,我没事

      刚发过去南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南恕喂了声,又清了清嗓。

      南彻听出他声音不对,问道:“生病了?你人在哪?”

      “我没事,好多了。”南恕看了一眼房间,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时知远的家。

      南彻追问:“你在哪?”

      南恕沉默。

      南彻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时知远那儿?”

      “谢谢你帮我请假,我下午会回去。”

      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南恕看见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半杯水和一些药,他心微微一动,推开门后,一眼看见在客厅坐着的时知远。

      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愣在原地,觉得像梦一样。

      时知远正在忙工作,在电脑前打字,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衣服在阳台,换上离开这里。”

      南恕满脑子都是这一夜他是在时知远家里度过的,对于这句话没在意,像是要求证,他问:“哥,昨晚是你照顾的我吗?”

      时知远不想承认,选择了不说话。

      “是你把我……”

      “别人都找上门来了,我总不能让你死在路边,对小区影响不好。”时知远打字的手指停下来,冷声道,“换上衣服滚出去。”

      南恕当然记不清他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可是身上的衣服还有那些药已经足以证明时知远照顾了他一晚上,像小时候他生病时那样。

      想到这,南恕低下了头,任凭酸苦溢满整个胸腔。
      哥哥应该,还是他的哥哥吧。

      时知远看见他的表情,不想去猜他在想什么,起身去阳台把干了的衣服拿下来,直接扔到他身上,离几步之遥看着他:“滚。”

      “哥。”南恕问,“那个男人……是你的谁?”

      时知远闭了下眼睛,似乎快要到忍耐极限。

      “你对他也很好吗?”在刚刚的几分钟里南恕确实想了很多,他的思绪七拐八拐,从之前时知远对他的好想到时知远现在的冷漠,又想到了那个和他谈笑风生的男人,他嫉妒心压制不住,双眼通红,又问,“你为什么对他也这么好?”

      时知远咬牙切齿地说:“不要以为你在这睡了一晚就可以过问我的生活。”

      僵持间,门被从外面打开,两人同时看过去,许酩手里拎着刚买来的饭走了进来。

      只是那步子刚刚踏进就停住了,许酩的目光在南恕的身上停留,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身上的浴袍,眼眸一转,直直看向时知远。

      时知远没接住他的视线,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拉着南恕回了房间。

      “如果你不想穿成这样被我赶出去,现在立刻换上衣服滚蛋。”

      “他也知道你挑食吗?”问话的同时,南恕步步紧逼,紧盯着时知远的眼睛,“他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知道你的一切生活习惯吗?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一改之前的软弱乖巧,语调也冷了下来,时知远退到墙角,对他的反应感到惊愕:“你……”

      “他也知道你的敏感处在哪儿吗?”

      话音落下,南恕的手已经环住他的腰,不情不重捏了一下。

      “啪——”

      这一巴掌几乎用了时知远全身的力气,南恕的脸侧向一边,手指印清晰可见。

      时知远声音颤抖,红了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南恕走出房间后与许酩对望了会儿,离开时知远家没一分钟,许酩几步追上来把他推到墙上,一把掐住他的脖颈,指尖的烟头与他的皮肤只差一点点距离。

      南恕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就像许酩满身的怒气。

      “我是不是说过他不想看见你?”

      南恕闻声一笑:“你的话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许酩看了他几秒:“最起码对于他来说,他需要的是我而不是你。”

      烟蒂落在肩头,许酩帮他拍了干净,站直了身子:“你是个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他对你现在是什么感情你也明白,他好不容易熬过了最痛苦的日子,如果你的出现让他再度失控,我不会放过你。”

      “好感人肺腑,我哥听到也会感动吗?”南恕接过他手中快要烧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眼里升腾着挑衅。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局外人能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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