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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太子遇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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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副场景。
当时亦是在御书房内,他与几位大臣在觐见皇上。
洪熙帝初登基时,身体尚康健,精神也饱满。
他沉声问:“阿穆,你办好了第一件案子,想要什么奖赏?天罗司里还缺什么?尽管向朕开口。”
李玄穆想了片刻,诚恳拱手:“皇上,天罗司里还缺一位右司大人。”
“哦,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人选?”
“要一位聪明机敏的女子,若是会些功夫就更好了。”
此言一出,几位大臣都笑了起来,李玄穆脸色便蓦然有些发红。
洪熙帝笑道:“为何需得是个女子?”
李玄穆:“天罗司查案,有时候男子不便,若有个女子,会方便许多。”
洪熙帝点点头,笑道:“是这个道理。不过这样的女子可不多,朕得好好帮你找找。”
兵部侍郎张峋捋了捋胡子:“皇上这样说,臣倒是有个人选。”
洪熙帝好奇看过去:“爱卿说来听听。”
张峋:“我家夫人去过城外妙峰山的道观,说是见到过观主的一个女弟子,为人聪明灵活,还会功夫。”
“哦?”洪熙帝道,“那倒是难得。如果这女子愿意,就先到天罗司来,若是能合左司的心意,便留下来,如何?”
李玄穆拱手致谢:“多谢皇上。”
一晃三年而过,洪熙帝再提起时,顿觉光阴逝去如白驹过隙。
冯和忆起往事:“奴才还记得,左司大人点名要一个聪明机敏的女子。如今的右司大人当真是少有的人物,奴才看着很是欢喜呢。”
洪熙帝点了点头,笑着嘱咐:“天罗司内只有这一个女子,你平时可要多看顾着些。”
李玄穆沉声回答:“臣会记住的。”
“好了,朕。。。”洪熙帝猛咳了几声,脸色变的通红,几乎喘不上气来。冯和忙帮他顺背按揉,端水倒茶。
过了好一会儿,洪熙帝才说完下半句话:“朕今天也乏了,回去吧。跟你说的话,都要好好记着。”
李玄穆默默磕完头,便退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外面忽然刮起了风。
一片发黄的树叶随风打着旋,穿过繁盛的初夏浓荫,穿过御书房空旷的庭院,穿过浓云激荡的高空,头也不回地奔向了遥远的天际。
李玄穆在御书房外,呆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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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下午酉时,天罗司大堂内,桌案上一盏茶清香扑鼻。
夏简清抬手喝了一口茶,盯着手里的纸张残片若有所思。
“太、夕、五,”夏简清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什么意思呢?”
“右司,看什么呢?”
沐飞走进来,左手绑着绷带,好奇地伸过头来打量。
“太子吗?”
沐飞顺口说完,然后又看了一眼:“哦哦,看错了。”
“太子?”
夏简清重复一句,脑海中好像蓦然出现了线索,但隐隐约约的,还是看不清楚。
沐飞点点下巴:“右司,别看了,案子都结了,就好好休息一阵吧。兄弟们这几天快累死了。”
夏简清嗯了一声,抬眼扫过他的胳膊:“手臂怎么样了?”
沐飞嘶了一声,眉头紧锁:“疼啊,得几天才能好。”
“好好养着,身娇肉贵的。”夏简清笑了笑,掏出钱袋,扔到桌子上:“想吃什么,拿银子去买。”
沐飞咧咧嘴,大声欢呼:“谢谢右司,右司大人是天仙下凡!”
说着,拿起钱袋,眨了眨眼,一溜烟跑远了,只听到余音在天罗司回荡:“赵荣,右司请花银子!”
李玄穆从宫中回来,抬脚进了正堂,皱眉问:“沐飞怎么了?手里拿着钱袋,跑的比兔子还快。”
夏简清扯唇笑了笑:“没事,拿俸禄让他去买点东西补补。”
李玄穆把匣子放在桌案上,垂眸看她:“你的俸禄够花吗?我用不着,你拿去吧。”
说完,就打算把钱袋拿出来。
夏简清忙制止:“别别,左司,我用不着,我师傅给我攒好了嫁妆。我不用存银子。”
说着,她的眼神便落到那匣子上,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好奇地仰首问:“这匣子里是什么?”
李玄穆:“千里响箭,皇上赏的。”
说完,把匣子打开,双手捧起黄铜棍递给夏简清,又详细讲解了构造和用法。
夏简清满是疑惑:“皇上干嘛赏给你这个玩意?放烟火玩么?”
“说是能让几百里之外的人看到,传信号用的。”
李玄穆倒了一盏茶,垂首默默喝了半盏。
夏简清盯着那响箭,直觉莫名其妙:“左司大人又不认识什么守境将军,传它有什么用。不过既然是皇上赏的,需得好好供起来。”
李玄穆嗯了一声,提醒她:“你收起来吧,就放在天罗司里。”
夏简清站起身,在厅内左看右看,最终在柜子里寻到了一个地方,把千里响箭恭恭敬敬地放了进去。
李玄穆喝完茶,垂眸看向案桌。
上面有右司大人用笔随意勾勒的几幅画,还有那张残片。
他用指尖拈起来,眉毛微抬:“还在看这个?”
夏简清放好了千里响箭,回身坐到桌案旁:“我总觉得......靳冒说的话有问题,我直觉他杀蒋琬的原因不是他说的那样。你怎么看?”
李玄穆默了片刻,不置可否:“倒是能够自圆其说。不过他要是想瞒天过海,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张残片从他屋子里搜出来,是他之前烧掉的,”夏简清开始分析,“那就说明这张纸上的内容非常重要,而它又不能被人看见。灰烬没有被及时倒掉,说明时间不久,这样推算的话,纸上的内容很可能与他杀人有关联。”
李玄穆点头同意:“靳冒会功夫,之前在外游荡过,很可能不是单独一个人,这些信件便是他与旁人联系的手段。”
“那,他会联系谁?这内容有没有可能是他指使别人或者别人指使他要做的事呢?是不是和杀蒋琬有直接的关系?如果是这样,那他杀蒋琬便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有计划。”
夏简清若有所思地看向李玄穆。
李玄穆拈起纸片,低声念道:“太、夕、五,这几个字单连起来没有什么意义,很可能是有特定的读法,或者把原来的一句话故意打乱了顺序。”
夏简清恍然回过神来:“看到这几个字,首先联想到的会是什么?刚才沐飞进来,看到太字,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太子。”
李玄穆指尖轻轻捏着残片,忖度着说:“那五有可能是个日期或者路程。”
夏简清默默接着推理:“若是个日子,便是初五,十五,廿五。今天是十七日,初五、十五已经过去,最有可能是廿五。若是路程,便有可能是五里、五十里、五百里。”
路程,五十里、五百里。
刹那间,李玄穆突然想到冯和说的一句话:“太子殿下日夜兼程,正从应天府赶回来呢,算来今晚戌时便能到京城了。”
李玄穆瞳孔骤然紧缩,低声肯定:“是路程!夕字最有可能代表的是外字,城外五十里或五百里处!这内容很可能与杀蒋琬没有关系!”
夏简清猛然站起身:“去提靳冒!无论如何让他开口!”
正在此时,张守却突然从门外奔入。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低声道:“左司、右司,不好了!刚才我去监房巡视,靳冒......靳冒服毒自尽了!”
监房内,李玄穆迅速查看了靳冒的尸身.
“刚服毒不久,身体还有余温。毒药藏在牙齿里,咬碎后吞入腹内,片刻就会致死,绝无生还的余地。这种自杀方法常见于杀手,事情败露后为了防止遭受酷刑,便会选择服毒自尽。”
夏简清凝起眉头:“他若已经如实招了,怎么还怕会有酷刑?极有可能是怕我们识破他的说法,再受审问,索性一死了之。反正杀人偿命,难逃一死。他隐瞒的,不敢说也不能说的,便是残片上的那句话,蒋琬被他杀死有可能是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而不是他说的因为感情纠葛,他说了谎!”
李玄穆默了片刻,沉声道:“有件事我还不确定。不过靳冒身上有很多疑问,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他在尸身上摸索了一阵,最后索性解开尸体的衣袍,抬眼间看去,靳冒右上臂处赫然露出一个红焰形状的标记。
夏简清霎时瞪大了眼:“这是什么?”
李玄穆摸了摸标记,语气严肃起来:“是一种刺青,应该是某一个组织里成员相互识别身份用的标记。”
“靳冒是杀手,又是这个火焰组织的成员,那。。。”
李玄穆抬眸,两人电光火石间相互对视一眼。
李玄穆点了点头,冷声道:“对,这便是我要确认的事。太子今晚戌时进京,他们可能要在城外伏击刺杀!”
夏简清马上开始分析:“城外五十里临近京城,太子会放松警惕,加之归心似箭,定会带领几人先行。而此处地势复杂,官道两旁密林遍布,又有山峰,是个谋杀设伏的好地方!”
李玄穆立刻走至厅外,沉声吩咐:“还有一个时辰,现在再去通知禁军已经来不及了!天罗司全体队员,听我命令。半刻钟以内,所有人带好天罗刀,备鞍上马!不管我们猜测的对不对,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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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色已黑,圆月于东方冉冉升起,大地一片清朗月色。
几人快马加鞭,疾速奔驰。
“殿下,殿下!等等!”
身后一人骑马赶上,气喘吁吁,边追边喊。
朱湛吉勒停了马:“何事?”
来人喘了几口气:“殿下,后边的护卫军还未跟上来,已经被殿下落了五十里路,殿下等等吧。”
朱湛吉笑了笑:“已经到了京城边上,无需担心。父皇还在等我早些回去,继续出发。”
朱湛吉刚要挥鞭催马前行,突然发现月影之下林木轻微晃动。
密林中一群人身着黑衣、蒙着面部,飞踏树顶,稳住身形,掏出弓箭,二话不说弯弓搭箭便射。
朱湛吉警惕起来:“什么人?”
霎时间官道两旁密林高处,一阵箭雨携带强劲箭气,划破利空,飞速射来。
转瞬间,又有人持剑从林中奔出,向着官道上太子所在的地方杀来。
此时再催马前行已经来不及了,反而有被射杀的危险。
朱湛吉冷声吩咐:“下马!”
侍卫几人反应迅速,快速下马,将朱湛吉围在中间,持剑阻住箭雨。
几匹马受惊,有的腹中中箭,嘶鸣几声,拖着流血的身体向远处狂奔。
月色下,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的靠近,带着志在必得的神情,缓缓将太子和几名侍卫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