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三十九颗三角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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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桥本五月收到了禅院直哉发送过来的任务详情。
他有点意外禅院直哉居然跟柞木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任务地点在东京郊外的乡下，是从本地人对神庙供奉的土地神的敬畏心中所诞生的二级咒灵。
目前已经造成了五人失踪三人死亡，‘窗’确认了咒灵的等级和波及范围之后，便向附近的咒术师发布了任务。
自从五条家那位六眼神子诞生后，整个日本的咒灵数量呈井喷状态增长，咒术师不够用已经是常态。现在连咒术高专的学生都要被征集去卖命——连呵护幼芽的余地都没有了——由此可见整个状态的紧绷。
所以东京那边的任务，跨地区发布给禅院直哉也很正常。
毕竟禅院直哉现在没有任务，属于闲散状态，又是等级符合的二级咒术师。
不过……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合理。
桥本五月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地方，但他一时间又没能抓准自己忽略的地方。敷衍而官方的回复完禅院直哉后，他干脆先将这些事抛开，好好补觉。
明天还要去上班，不能再熬夜了。
第二日。
桥本五月和禅院直哉在约好的地方碰面，由辅助监督开车送他们去祓除咒灵的现场。今天禅院直哉没有穿和服，而是一身普通的常服：淡蓝色高领长袖和黑色休闲裤，看起来终于有了点年纪轻轻的学生模样。
他脸上的细小伤口也用创可贴遮盖了起来，头发的发尾微微上翘，单手撑着一边脸颊。
桥本五月上车时，他瞥了桥本五月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
辅助监督开始开车，车窗外飞速的掠过模糊景色。禅院直哉一直没有说话，桥本五月也没有主动和他搭话。
忽然辅助监督一个急刹车，禅院直哉的手臂没有支稳，整个人往前栽倒——桥本五月伸手抓着他衣领把他拽回来，禅院直哉的后脑勺砸到他手腕上。
桥本五月小幅度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抱歉抱歉……前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车了。”
辅助监督解开自己安全带，一边道歉，一边开门下车去查看情况。
桥本五月收回手，揉了揉自己手腕。
禅院直哉摸着自己后脑勺：“你手受伤了？”
桥本五月：“上次祓除咒灵留下的工伤。”
禅院直哉的目光盯着桥本五月的手——很普通的一只手，除了较为修长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就和这个平平无奇的人一样。
随即禅院直哉的眼神又从桥本五月手腕缓缓挪到他的脸上，桥本五月正垂眼皱眉揉着自己手腕，从神色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车窗被敲了敲，禅院直哉降下车窗，抬眼不耐：“还没有解决吗？”
辅助监督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赔笑：“前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山体滑坡了——警察还没有到，我们可能没办法及时赶到……”
“窗那边说正好东京咒高有学生归队，可以就近换他们过去。”
禅院直哉屈指敲着车窗边缘，似笑非笑：“把我换掉，换东京咒高的学生？”
他语气平平，却让人无端的觉得可怕。
辅助监督的笑容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在禅院直哉冷厉的眼神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现在绕路过去的话要等晚上才能到。东京咒高那边有距离优势，所以……”
桥本五月开车下去，上前查看情况——在他们前面的车已经被迫停下了，盘山公路的某一截完全被山上滑落的泥沙碎石淹没，几个人围在现场附近议论纷纷，还有人在拍照录像。
有一辆车子有半截身子被埋在里面，后半截屁股在外面。
白色车身，和前面半截连接的地方已经被压得扭曲变形。
桥本五月伸手摸了摸车子后面，摸到一手的泥沙。他没有感知到任何咒力的残秽，看来似乎是个普通的突发事故。
“有发现什么吗？”
禅院直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桥本五月站起身，抽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掌心的泥污：“看起来好像是普通的交通事故。‘窗’有下达新的命令吗？”
禅院直哉撇了撇嘴角：“还是那套说辞，东京咒术高专刚好有学生回校，可以代为处理二级咒灵的任务。”
他明显露出十分不悦的表情，双手抱胸站在桥本五月身后。
桥本五月礼貌的请示：“那我们就地解散？”
禅院直哉盯着他——忽然禅院直哉往桥本五月的方向走了一步，两人之间距离拉近，桥本五月能闻到他脸颊上散发出来的药物的味道。
大概是消炎药之类的。
禅院直哉食指戳了戳桥本五月的心口：“就地解散？然后呢？解散之后，你又要去做什么？”
他戳得很重，每次按下去都留下残余的刺痛。
桥本五月有些不适应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自己和禅院直哉的距离：“……禅院少爷，解散之后就是我的私人时间了。”
他差点，下意识的，补上一句‘加班费另外算’。但是又害怕被禅院直哉察觉到更多，所以桥本五月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那个——桥、桥本先生！”
辅助监督跑过来，战战兢兢的看了禅院直哉一眼。禅院直哉挑眉：“你看我干什么？不是找桥本吗？”
辅助监督小声：“这附近的幼儿园出现了三级咒灵……”
桥本五月：“带路，先就近处理掉那只三级咒灵。”
他的接话让辅助监督松了口气。辅助监督连忙拿出平板，一边和桥本五月介绍情况，一边带路回到车上。禅院直哉没有说别的，但是在他们上车的时候，禅院直哉跟着上车了。
辅助监督倒车换道，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窥视着禅院直哉的脸色：“禅院……禅院先生也要一起去吗？那其实只是一只三级咒灵，桥本先生一个人也可以解决……”
禅院直哉嗤笑：“你的意思的要把我扔在大马路上？”
辅助监督：“……”
感觉自己再说下去会挨批，他果断选择了闭嘴。
任务过程中一切以祓除咒灵优先，所以辅助监督先开车送桥本五月去了三级咒灵的所在地。
那家幼儿园已经被警察用黄色警戒线隔离开。辅助监督下车后向警察出示了证件，然后带着桥本五月和禅院直哉进去——原本应该只有桥本五月一个人进去的，但是禅院直哉不知道为什么也跟过来了。
辅助监督没有胆子反问他，只好随便他跟着。
他们跨过警戒线过去时，人群中冲出一个头发散乱的中年妇女。她原本是想要冲过来抓住禅院直哉手臂的，却轻易的被禅院直哉躲开。
禅院直哉皱眉，看向辅助监督。辅助监督擦了擦自己脸上冷汗，连忙上前扶住女人：“这位小姐——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已经在想办法营救您的孩子了……”
禅院直哉没有管那个女人，径直自己往幼儿园内部走去。走了两步，发现桥本五月居然没有跟过来。
他回头，看见桥本五月已经代替了辅助监督的位置，正扶着那名妇女在说什么。女人激动的情绪在听完桥本五月的话后，居然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抹了抹眼泪，被一边的警察扶着离开。
桥本五月和辅助监督一起走过来，辅助监督补下隔绝幼儿园和外界的帐。
禅院直哉：“你还挺有爱心。”
桥本五月正色：“我是咒术师，保护普通人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禅院直哉发出了明显带有嘲讽意味的嬉笑，对桥本五月的这句话不予评论。
被帐笼罩的幼儿园像是瞬间进入了黑夜。
小操场上摆放着幼童喜欢的摇摇木马和滑滑梯，唯一一栋教学楼贼完全被黑色烟雾笼罩，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禅院直哉吹了声口哨：“看起来有点棘手啊？这是三级咒灵？”
桥本五月活动了一下手指，身上的咒力也跟着活泛起来。黑色浓雾像是感知到了活人的入侵，蠕动着向他们移来。黑雾速度很慢，桥本五月主动冲了进去。
进入黑雾后反而可以比较清楚的看见里面全貌。
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几颗爬山虎的种子，拆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将种子压到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种子吸食一部分鲜血后，立刻抽条发芽，藤蔓顺着桥本五月的手臂流淌下去，迅速铺开在地面上。那些涌动的黑雾对吸食了桥本五月的藤蔓毫无威胁，爬山虎在这栋教学楼里化身为无往不利的凶器，精准的从角落里拖出那些瑟瑟发抖的弱小咒灵，一一绞杀。
而操纵这凶器的桥本五月，半边胳膊上已经完全长满了爬山虎。他靠着墙壁一动不动，脸色显得比平时更加苍白。爬山虎蔓延出去的每一根藤蔓都在不断地向他传递着信息，包括守在门口监视着禅院直哉的爬山虎。
禅院直哉坐在滑滑梯的台阶上，懒洋洋晃着两条大长腿。他虽然进入了帐，却全然没有要帮忙祓除咒灵的意思。
那栋教学楼外部缭绕的黑雾迅速退散，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开始向内收敛。而相对应的，从教学楼的每扇窗户之中，攀爬出鲜嫩的绿色。
那些绿色犹如洪水，越过窗户的栏杆，顺着砖红色外墙倾泻而下。
空气中弥漫开草木独有的清香味。
禅院直哉脸色一变，刚刚还闲适的姿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滑滑梯架子上翻身而起，快步冲进教学楼——在门口被交错的爬山虎阻拦住，禅院直哉直接抽出咒具长刀将拦路的爬山虎砍断！
爬山虎断裂的缺口淌出淡红色液体，挥发出淡淡的血腥气。
受到攻击的爬山虎抖动叶片，像是受到了威胁的动物一样，露出攻击的前兆；禅院直哉握紧了手里的咒具，狭长眼眸微微眯起。
他试图去捕捉爬山虎上面涌动的咒力，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每个咒术师所产生的咒力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大家才会根据战斗现场的咒力残秽来判断当时在场的咒术师。
但禅院直哉并没有在爬山虎上面感知到熟悉的，独属于某个人的咒力波动。
他盯着那些已经有了攻击前兆的爬山虎，神色晦暗不明。
桥本五月单手抱着刚救出来的小姑娘，另外一只手握住了被禅院直哉砍断的爬山虎。被他握住的爬山虎抖了抖，迅速枯萎疲软下去。
被他抱着的小姑娘睁大了眼睛：“草！枯掉了！”
桥本五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还会再长出来的。”
他把手握成拳，在小孩眼前晃了晃：“会从这里面长出来。”
小姑娘：“真的吗？”
桥本五月：“真的哦，你看——”
他松开拳头，掌心是一株柔弱的爬山虎幼苗。和刚才在教学楼里肆无忌惮绞杀咒灵的姿态相反，这株幼苗娇小纤细，绿得鲜脆。
风睡过去，幼苗晃了晃薄薄娇嫩的叶子。
禅院直哉盯着桥本五月，桥本五月看着小姑娘。小姑娘挠挠头，小声：“那我们要把它种在墙边吗？”
桥本五月：“好啊。”
他把小姑娘放下来，然后自己走到墙边，手靠着墙壁：那株爬山虎幼苗好似活物一般，灵活的从他手掌心爬进墙边的泥土里，扎根并攀爬上墙壁。
小姑娘是幼儿园里的幸存者。
禅院直哉也见过不少咒灵事故现场，这么小的孩子，十个里面有九个会留下心理阴影，剩下一个直接PTSD也是常事。但是被哄得高高兴兴，分开前还恋恋不舍和咒术师交换联系方式的——禅院直哉是第一个见。
解决完咒灵，三人连同辅助监督一起回到车身。
桥本五月脸上淡淡的笑意立刻消失，又是平时那副死人脸，眉眼间都透露出疲惫。
禅院直哉瞥了眼桥本五月的手腕：他穿的一整套西装，是长袖，看不见衣袖底下的伤口。
“你还挺会哄小孩。”
“我家里有个妹妹，也差不多那么大的年纪。”桥本五月睁开眼，笑了笑：“看见她就忍不住想到我妹妹，爱屋及乌了。”
禅院直哉：“你的术式是植物操纵？”
桥本五月：“啊……差不多吧。不过只能操作特定的植物。我的咒力只能和爬山虎互相反应，换成其他植物就不行了。”
“换成三角梅就不行了吗？”
桥本五月诧异，看向禅院直哉——禅院直哉冷冷看着他，那神色里面明显带着审视。
他在审视着桥本五月脸上的每一处细节，试图找到能将那些细碎线索串联的关键点。但不管禅院直哉怎么看，桥本五月的脸上都只有一点诧异，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桥本五月：“不知道，我没有试过，应该不行吧？”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三十九颗三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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