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十颗三角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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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桥本五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禅院直哉就死死盯着他的脸，好像要把他的脸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这张脸他上次掐过，不是特殊的面具之类的东西。而且身高体型也完全对不上，在幼儿园里祓除咒灵的时候他也仔细观察过了，也不是缩骨这样的手段。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吗？
毕竟整个日本术式相近的咒术师也不是没有，面前这个男人不过是普通的二级咒术师，而且两人的咒力残秽根本不一样——等等，术式？
禅院直哉脑子里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汇，感觉自己快要把整个事情串联在一起了——他们乘坐的车子突然毫无征兆的被人从外面掀翻！
车子是往禅院直哉坐的那边翻倒，他正想破开车顶出去；旁边桥本五月已经反应敏捷的抓住他衣领将他拽过去，两人一起从打开的车窗出跳了出去。
禅院直哉几乎整个人铺在桥本五月怀里，脖子都被衣领勒得有点发痛。好在桥本五月很快察觉到他的不适，稍微修改了姿势，相对温和的抱住了他。
辅助监督也被爬山虎藤蔓从车窗里拖了出来，没有了驾驶员的车子斜飞着滚出去，金属外壳在地面刮擦出刺耳尖锐的声音。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车子在翻滚的过程中爆炸了！
瞬间燃起的热浪扑向他们，却又被爬山虎藤蔓组成的坚墙所阻拦。
爬山虎外层的枝叶迅速被烧得枯萎，而内层却仍然维持着生机勃勃。
桥本五月松开禅院直哉，额头上渗出虚汗。他转头看向辅助监督：“没事吧？”
辅助监督被爬山虎放下来后，腿软的跪坐在地，也是满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听见桥本五月的关心，他连连摇头：“我没事……谢谢您……”
空气中浓郁的咒力几乎要让人窒息，有绵密的雨滴落到了人的脸颊上。
雨水极度的冰冷而纤细，落到皮肤上时，几乎让人生出一种刺痛的感觉。好像被很多根针扎到了脸上。
桥本五月收回了身前缠绕的爬山虎墙壁，目光投向压迫感的源头——静静的站立在燃烧汽车前面的巨大咒灵。
外表明明能看出人类的形状，但却完全不像是人类。壮硕的体表上有黑色咒纹，原本应该生长着眼睛的位置却横生出两节犄角似的树枝。
它仅仅是站在那，就散发出一股极其可怕的威压。
桥本五月挡在了辅助监督前面，低声：“一级往上……可能是特级咒灵。”
“你先撤，通知警方疏散人群，给就近的咒术师发求救信号。”
辅助监督会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拿出平板。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平板上晃动的字迹，一道残影就从视网膜的边缘撞了进去。
那只咒灵有着惊人的速度，轻松突破了桥本五月的防线直接到达辅助监督面前；他的胳膊撞到了禅院直哉胳膊上，短暂的交锋让禅院直哉面色微白，他意识到这个咒灵比他想象中的更强。
落地时禅院直哉没有摔倒，爬山虎藤蔓交织的柔软垫子托了他一下，他给了桥本五月一点视线，注意到桥本五月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禅院直哉怀疑他是不是在幼儿园里和那个咒灵交手的时候就受了伤。
咒灵一击落空，却仍旧稳稳站在原地。它握起拳头砸在地面，顿时整条公路连带着倚靠的山脉都颤动起来——禅院直哉骂了句脏话，就地滚了一圈避开砸下来的石头：“这家伙可以影响附近的山脉，要换个地方……”
被咒灵召唤出来的泥石流完全没有给禅院直哉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淹了过来！
桥本五月反应敏捷的抓住禅院直哉后脖颈衣领，将他拽入怀里。泥石流瞬间淹没了二人，爬山虎藤蔓编织出来的护盾缓冲了一部分力道，但桥本五月仍旧被那股泥石流撞得胸口发闷，眼前甚至有片刻失明的漆黑。
被他按在怀里的大少爷倒是很安全，只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点懵。
桥本五月睁开眼睛垂下视线时，正对上禅院直哉茫然看过来的双眼。
他脸上沾着桥本五月的血，黑色头发潮湿的贴着脸颊，鼻尖带点不正常的红晕。原本禅院直哉的长相就像是只狡猾的小狐狸，但此刻却显得有点不太聪明的呆笨感。
桥本五月都忍不住要怜爱他了——他手臂撑在禅院直哉身侧，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吐了一口血。
禅院直哉脸色一黑：“你别说话了……我们现在是被埋了？”
四面都是植物枝叶被撕开后的味道，混杂有泥土的气息，完全没有一点光透进来。即使咒术师的视力超群，此刻禅院直哉也看不清桥本五月脸上的表情。
只能闻到桥本五月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他想把桥本五月推开一点，手不小心按到桥本五月腹部。桥本五月‘嘶’了一声，扣住禅院直哉手腕：“……禅院先生，我还是比较想活着的。”
他措辞委婉，但言外之意却明晃晃在问禅院直哉是不是想让他死。
禅院直哉：“你腹部有伤口？”
桥本五月言简意赅：“在幼儿园里，不小心被咒灵弄伤了腹部。”
黑暗中，禅院直哉皱起了眉。
他隐约又回忆起之前那个光线昏暗，记忆错乱的夜晚。当时他似乎也闻到了血腥味，不是自己身上的，而是那个诅咒师身上的。
说到腹部的伤……禅院真好腹部也有伤。
是巧合吗？
两个人暂时不说话，这片黑暗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还在继续，禅院直哉的手腕还被桥本五月扣在手里——大少爷养尊处优的手并不算娇嫩，掌心有体能训练留下的茧子。
现在这只修长的手上沾满湿润甜腻的血，那是刚才禅院直哉不小心按到桥本五月腹部时沾染上的血液。
他有些不适应这样近距离的和一个男人接触，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挣脱桥本五月，或者说，想着要怎么解决外面那个特级咒灵。
那个特级咒灵到底是什么情况？
路过？
特意针对？
针对不太可能，咒灵根本没有那个脑子。所以就是他运气不好，刚好碰上这附近有个特级咒灵出没？‘窗’那群白痴到底是怎么工作的，连特级咒灵都没有察觉到。
越想越觉得这是某些平民的工作失误，禅院直哉的脸色越发难看。
忽然肩膀上一沉，禅院直哉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发觉桥本五月完全压在了自己身上。禅院直哉顿觉不妙，拍了拍桥本五月的肩膀：“喂？喂——桥本？你死了吗？”
没有回应，但是脖颈上能感觉到桥本五月的呼吸。
禅院直哉强忍着一脚踹开他的冲动，压低声音：“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依旧没有回应。禅院直哉摸了摸桥本五月的脖颈，幸好脖颈还是热的，能摸到微弱起伏的脉搏。他抓住桥本五月的头发，将他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拽开。
青年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好像是因为咒力使用过度晕过去了。
禅院直哉没办法长期保持这个累人的姿势，他一松手，桥本五月的脑袋就又倒回去靠在了他肩膀上。
泥石流不知道埋了多深，就算他有余力带着桥本五月出去，也要考虑该如何对付外面那只特级咒灵。禅院直哉清楚自己和桥本五月加起来都不是那只咒灵的对手，现在的唯一的办法似乎只剩下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了。
前提是辅助监督成功逃出去了。
他真的能成功逃出去吗？
四面的爬山虎壁障越发软弱起来，狭小空间里的氧气不足以支撑两个人呼吸。越到后面，禅院直哉越觉得自己脑子变得迟钝。他眼前也开始发黑，意识变得有点涣散。
这不对劲。
禅院直哉知道这样狭小的空间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呼吸，但缺氧反应不应该来得这么快并且来势汹汹。到底是……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没有得到答案，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血液和植物汁液交缠的味道，甜腻而粘稠。
桥本五月——或者说——禅院真好。
他捏了捏禅院直哉的后脖颈，平时很敏锐的大少爷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安静的蜷缩在他怀里。禅院直哉安静的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既乖巧又可爱。
但禅院真好知道，这个人和‘乖巧可爱’毫无关系。
他骨子里都是禅院家的优越感，又兼具有扭曲的慕强意识。这是禅院家天赋至上的丛林法则所培养出来的嫡子，聪慧，残忍，漂亮，卑劣。
那些原本呈现出颓势的爬山虎骤然强势起来，以正常攀附植物不可能拥有的力量顶开了泥石流。在黑灰色泥土和石头交错的地面，爬山虎翠色的叶子显得娇弱又美丽。
禅院真好拖着晕倒的禅院直哉，从爬山虎开辟的道路之中出来。他拎着禅院直哉的动作十分粗暴，金色长发被细雨打湿，过于昳丽的脸神色冰冷。
他与那明显非人类的咒灵对视，咒灵开口：【人类，咒术师。】
它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但禅院真好能听懂它讲话。毕竟禅院真好经常和咒灵打交道，不管是咒灵的语言系统，还是咒灵的大脑结构，他都同样熟悉。
他拎起晕倒的禅院直哉晃了晃：“不能杀，他还有用。”
咒灵：【你，喜欢，的人？】
禅院真好神色骤冷：“不是。”
虽然自己说的话被否决了，但咒灵并没有恼怒。它安静的看向某个方向，禅院真好也跟着看向遥远的天边，低声：“那个村庄里有问题？”
泥石流也是这个咒灵创造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拖住禅院真好的脚步。
咒灵：【我们，的合作者，不止你。】
“哦？”
禅院真好挑眉，意外：“连诅咒师都将祓除咒灵视作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想到还有其他咒术师和我一样，想要和咒灵勾结吗？”
咒灵不想暴露另外一个合作者的名字，所以没有回答禅院真好的话。但没有回答的后果似乎不太妙，他意识到了危机，第一时间使用术式——从四面泥土里疯狂生长出来的三角梅，没有被转化掩盖的庞大咒力——
泥土被掀翻，底下勉强还算完整的公路彻底被破坏。花御原本可以不受伤就躲开的，但它意识到这些可怕的三角梅犹如浩劫呼啸着要摧毁山林时，花御选择了正面抵挡。
它嘴巴里尝到了血腥味，整个身体被三角梅的尖刺贯穿，和它心爱的山林镶嵌在一起。
禅院真好踩着三角梅坚硬的藤蔓，温吞踱步到花御面前。他另外一只手上还拖着禅院直哉，小臂上裂开的伤口不停的往下流淌着鲜血。
那张美丽到连咒灵都要心软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花御：【……卑鄙，的人类。】
禅院真好愉悦的轻笑：“是的，我是卑劣的人类。如果你们继续这样善作主张的话，我也会继续干出更卑劣的事情。”
“我不在乎这颗星球的死活，你猜我被逼急了会干出什么？”
他染着血的手抓住花御脸颊，半弯腰凑近巨大的咒灵，暮蓝色的桃花眼，即使说着癫狂的话，也依旧温柔而多情。
“从山林湖泊火山中诞生的咒灵，在山林湖泊火山遭到破坏的时候，也会感受到等量的痛苦吧？”
咒灵沉默下来。
它没有人类的眼睛，但却能看清楚面前这个人类……虽然花御并不是很想承认对方是人类。和禅院真好比起来，即使是咒术界高层的那些老南瓜，也要可爱得多。
花御根本搞不明白这个人类在想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执着的追寻着某样东西。就像他身上谜一样的咒力和继承术式。
三角梅逐渐收敛，巨大的刺从花御胸口倒拔出来。咒灵特有的紫色血液顺着它胸口的破洞淅淅沥沥的往下流淌，像是小溪一样。
看似可怕的伤势，对于咒灵来说也只是小伤罢了。
禅院真好把晕倒的大少爷扛到肩膀上，在禅院直哉小幅度挣扎时，迅速的一手刀砍在他后脖颈，重新将他打晕。
花御低声：【真人……怎么样……】
禅院真好微笑：“放心，它过得很好。”
花御一点也不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四十颗三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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