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一个故事-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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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收拾好自己，来到关淼的客房前。
她刚抬手敲了敲，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闯入眼帘的是一张神采奕奕的脸。关淼已经换上衣服，此刻正低头注视着她，眼睛在发光。像条人畜无害的大狗，而且是精力非常好的那种。
秦雪心中一跳，怎么了这是？忽然跟中了彩_票一样？
“秦老师。”关淼将门彻底打开，“准备好了是吗？电话里说一声就可以，我过去找你。”
“省得你跑一趟。可以出发了，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关淼转身取下衣帽架上的围巾，长腿两步来到门口抬手抽出房卡，“好了。”
此刻电梯厅只两人在等，关淼一只手攥着烟灰色围巾，按亮下行键。
“想吃什么？”秦雪问他。
“听说淞市的汤包很有特色。”
秦雪点头认可，“淞市的汤□□薄，肉香，我大学那会儿最喜欢的早餐，就是学校面食窗口里一笼六个小汤包。那个窗口的阿姨是淞市本地人，做出来的口味很地道。”
各地有各地的饮食偏好，常泽的包子就是规规矩矩，发得鼓鼓的白面外皮那种。
县城不像外来人口多的城市，到处开着不同地方的特色美食店，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淞市的汤包。
“要不要去趟学校？我也想尝尝。”
真是心随意动。
秦雪忍不住微笑，“过去这么久，那个阿姨还在不在学校食堂都不知道。”
“刚好回去看看，主要想参观下秦老师的母校。”关淼的视线投向电梯门，那里倒映出秦雪此刻微敛眼睫，怀念的神情。
“嗯，那就回去看看。”
*
担心宿醉后晕车，秦雪听了关淼的建议乘坐地铁。
几年过去，淞市又添了两条地铁线路，但人最多的还是旧的那几条。
假期第一天，车厢里人不少。没有座位，秦雪后背靠上地铁门与座位之间的夹角，避免前后左右挤来挤去。
关淼一手扶着座位旁的扶手，一手捞着围巾，修长的身形挡在她面前，将周围陌生人挡在后背之外。
像被人张开羽翼护起来，秦雪莫名有种这样的感觉。
铁打的淞市，流水的人。放眼整个车厢，年轻面孔占绝大多数。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年龄已经三字开头，淞市却越来越有活力。
“秦老师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关淼的声音，秦雪抬起头，眼里落入他那张年轻的脸。
眼前人也是顶好的年纪。
“我在想，假如当初留在淞市的话，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是不是跟李灵灵一样，一边抱怨青春在加班里度过，一边全力武装上职业的自己。
毕业的时候选择了水到渠成、简单的一条路，再回首，不禁有那么一瞬间对另一条路上的风景产生好奇。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好奇而已。
关淼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眸色染上薄薄幽沉，不算明显，但是被秦雪察觉到。
是跟她一样，想到四年求学，毕业后离开大学所选择并习惯的城市，怅然若失吗？
“秦老师后悔和前男友分开吗？”关淼问。
前一秒还在发散思维的秦雪愣住，缓了两秒才想明白关淼为什么这么问。
他以为她在缅怀另一种人生，是因为陈境泽。而她则以为他在惋惜毕业后的去向，是因为不能“两全”的境遇。
秦雪盯着他略带愁绪的眼眸，忽然笑着缓缓摇了摇头。两人对彼此话语、情绪的解读简直南辕北辙、相去万里。
没有天生的“你知我意”，人与人之间总是存在各种信息错位。
说后悔倒不至于，可能过去这么久，随着年龄渐长，慢慢开始能相对平静地接受有些遗憾。三十岁再去看二十岁，会明白那个时候就是会桀骜不驯，就是会一意孤行。
她大约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去深入发掘陈境泽分手背后的真实原因，但是假如让她背上巨额债务，在沉重的家庭氛围里生活七年，平心而论，或许她也会变得麻木与疲惫。苏媛的那些付出，不是任何人都能甘之如饴。
时间退回到七年前，陈境泽就是会提分手，而她也会因为感情里的骄傲和自尊选择不予纠缠。早在命运向陈境泽施予重击的时候，她和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有点惋惜，但不后悔。”秦雪坦白。在这件事情上她和陈境泽的态度一样。
“而且也不会复合。”
时光改变两人模样，陈境泽心里住进另一个人，她解开心结后也已经彻底放下，没必要纠结过去。
她问出心中疑惑，“刚才忽然有些好奇，留在淞市的话有没有可能平行时空的今天，我仍然乘坐这趟地铁、出现在这节车厢，感觉有些奇妙。其实京市那么好，你有没有想过毕业后留下来会怎么样？”
关淼大约直到这会儿，才从她的回答中理清她走神的真实原因。
他垂眸停顿一会儿，再抬眼时语调平静，“假如秦老师毕业后留在淞市，平行时空里，我现在可能在京市地铁另一节车厢里。虽然没什么不好，但还是喜欢这个时空发生的一切。”
是嘛？这个时空，她成为他的老师，他因为她的原因回到家乡。
环视满车厢低头看手机的乘客，秦雪视线重回关淼身上。
他就在她眼前，神情认真。
心情瞬间因此变得通透明亮。
列车在市中心换乘站停靠，一股脑下去许多乘客，同样也上来许多。
拥挤在秦雪肩膀一侧流动，但是因为有关淼手臂的阻隔，那些“行色匆匆”没有冲撞到她。
一个背着巨大行李包的乘客自车厢中间慌急慌忙来到门口，逆着上车的乘客朝外面挤出去。巨大的背包格外占地方，男人一个旋挤侧身，背包推挤身后的关淼。
靠着臂力支撑，关淼没有撞上秦雪，但是两人却紧贴在一起。属于关淼的清新沐浴露味道，瞬间盖过地铁车厢浑浊的空气。周围挤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转身艰难。
关淼居高临下垂眸注视着她，等她抬起头，又迅速“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落在地铁安全警示标志上。
秦雪在脑子里将两人各在不同城市，以及眼前关淼护着她的画面放在一起对比，忽然觉得她好像也更喜欢身处的这个时空。
出了地铁没花多长时间抵达母校，秦雪望着翻新过的校门，从记忆里翻出它从前的模样。
进到校园，沿途林木萧萧，艺术楼对面就是网球场，球拍击打网球的声音遥遥传来。
这会儿离十一点不远，再逛逛刚好可以凑上饭点。
两人来到操场旁驻足停留，跑道上这个点也有学生在运动。
学生果然可以在任何时间做各种各样的事。
“你们好……”
甜糯的一声问好自侧面传来，秦雪扭过头，发现身边出现个戴眼镜扎马尾的女生，脖子上还挂着个单反。
秦雪望一眼关淼，确定他也不认识女生，温和回应，“你好。”
“是这样的，我是摄影社成员，在练习拍摄，看到你们俩就特别想拍一组情侣的主题照片，不知道你们俩能不能帮帮忙做我的模特？”
女生眼神忐忑，显然不经常做这种事。
做摄影模特在不赶时间的前提下倒也不算麻烦，秦雪扭头望向关淼，“你什么意见？”
“听秦老师的。”
女生一听关淼叫她“老师”，惊得有些结巴，“你，你不是学生吗？”
秦雪摇摇头，微笑安抚受惊的小女生，“我之前也是这里的学生，毕业几年了。”
一听是学姐，女生当即长舒一口气。“还以为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她打起精神，“那学姐和学长能不能帮帮我？你们俩看起来真的很有氛围感。”
秦雪再度朝关淼望过去，对方似乎对“有氛围感”这个评价很满意，此刻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一左一右、一男一女两人都等着她的意见，秦雪点点头。
女生自我介绍姓何，名叫何苗。
看得出来何苗在取景和构图上很有自己的想法，秦雪浏览过相机里何苗试拍的几张照片，不禁再度生出“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感触。学什么都又快又好。
为了更符合“情侣”的主题，秦雪和关淼私下达成共识，适当亲昵。
故地重游，拍完运动场，秦雪带着关淼逛了综合楼、伟人雕像，以及宿舍区。
从前都是她从宿舍往下望，如今却是站在宿舍楼下仰头辨认住了四年的地方。
有何苗的学生卡在，秦雪甚至有机会带着关淼去了图书馆，这里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地方，没跟陈境泽约会的时候，她更喜欢在这里自习，将自己浸没在书香里。
这个点图书馆里人不多，冬日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于一排排书架间留下明暗交界，画面安静得就像时间静止。
察觉到何苗举起相机，秦雪下意识朝关淼望过去。年轻人对上她的视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尔后抿唇微笑，露出浅浅梨涡。
大约“心生欢喜”的感觉会传染，秦雪也忍不住弯起眼睛。
从图书馆出来，入目皆是熟悉的风景。信步走在校园河畔，走在树叶落得差不多的林木下，恍惚时光回溯。
寒风卷起人工河面的水气，吹起发丝擦过脖颈，有点冷。
秦雪刚抱上手臂，关淼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围巾给她搭上。
拿了一路，竟然为了这一刻。
秦雪抬头望着他，恍惚想起昨夜好像也是关淼给她这样一圈圈围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发丝从柔软的烟灰色里捞出来。
喝醉的时候不觉得，清醒时望着面前眼眸深邃的人，心跳无可避免地加速。
他的喉结、他的唇峰与鼻梁、他的眼、他根根直立生机盎然的短发……都放大一般。
最先遭不住的好像反而是关淼，秦雪眼看着他在她的注视下脖子和耳廓泛上薄红，却依然一副镇定的模样。
她低头微笑，上扬的唇角隐入羊绒围巾里。
这一次，关淼的双手没有在整理完围巾后离开她的肩，甚至若有似无地，指背顺着她的脸颊轻轻勾勒模样。
寒风吹起发丝，追着关淼的指尖与秦雪的唇角软撩。淡淡的痒意让她忍不住抬起手臂，将鬓边散发掠至耳后。
关淼的手就是在这个时候攥住了她的指尖，顺势握进温暖的手心。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眼前的年轻人不仅身上热，往她面前一站仿佛发着光。牵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毕竟还在给摄影师找镜头。
脖子上多了一圈羊绒围巾，整张脸都暖烘烘的，连同被牵起就没再放下的手一并微微发着热。
校园逛得差不多，何苗提出辛苦两人做模特，想请两人吃饭。
女生脸皮薄，秦雪客气了两句说要转账给她，何苗就着急得脸都红了。无法，只好答应。
食堂里还跟过去一样热闹。师范学校“阳气不足”，关淼的出现相当吸引眼球。
面食窗口的阿姨果然不在了，好在还有汤包售卖。秦雪要了一份，外加西红柿鸡蛋盖浇饭。关淼问她还有没有别的推荐，秦雪说了三样，刚好可以凑成一份。
何苗要了份牛肉拉面，还没上，这会儿正对着相机浏览照片。
“真好！回头你俩结婚的时候，拍婚纱照的摄影师一定特别开心，连P图都省了。”
何苗盯着相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秦雪和关淼下意识双双抬眸望向对方。她眼神闪烁，他目光灼亮。
对视一触即分，秦雪垂眸将汤包推到他面前，“尝尝看。”
何苗这边感叹完，一边将相机递到秦雪面前，一边掏出手机，“学姐，我们加个微信吧，回头把照片发你。”
秦雪视线扫见相机屏幕上的两人。天空澄澈，关淼视线落在她侧脸，她望着别处；她在怀念过去时光，关淼在默默注视她。两人并肩走在操场上，身后是红色跑道和延伸到远处的白色分割线，仿佛已经共同走过很长一段路。
加好微信，秦雪问关淼汤包味道怎么样。
“香，秦老师也试试看。”
秦雪夹了个汤包到碗里，轻轻一嘬。汤汁从破开的薄皮渗入口腔，肉香鲜甜，润泽味蕾。
即便过去的汤包有滤镜，但是眼下这份也足够惊艳。
“怎么样？”关淼问。
秦雪点头，“好吃。”
听她这么说，关淼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就好像汤包他做的，秦雪在夸他一样。
午餐刚吃得差不多，秦雪接到李灵灵的电话，听筒传来对方宿醉后沙哑的嗓音，“雪，在哪里？”
“在学校。”
“去母校啦？早说啊，我也好久没去了。”顿上一秒，李灵灵揶揄，“不会是带关淼弟弟去的吧？”
秦雪抬眸瞥一眼对面的关淼，“嗯。”
“唷？啧啧啧。那我就不打扰你俩二人世界了，刚好脑袋还疼着。约晚上呗，还有小君君和她老公，我把暧昧对象也带上，让他向你家男朋友取取经。”
“男朋友”这三个字有点烫耳朵，秦雪应下来后，想着回头要不要给李灵灵和钟湘君坦白，毕竟不是真的。
跟何苗分开后，秦雪同关淼说了晚上聚会的事。
“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安排？没安排的话要不要一起？”
“这个假期我是秦老师的男朋友，聚会当然一起。”
面对答得“理直气壮”的关淼，秦雪怎么记得，她只麻烦他昨晚，没扩展到整个假期？
秦雪最终决定还是暂时别把真相告诉李灵灵和钟湘君，免得新增尴尬。
有必要的话，以后再解释。
她提出带关淼去买衣服。既然假期三天都在外面过，总得方便换洗。
这些年淞市开了不少购物中心，酒店附近就有一家。如今快销品牌大行其道，服饰款型简约，适配性强，两人直奔目的地。
秦雪本来没有选择困难症，但是面对关淼一时间犯了难。这人宽肩窄腰大长腿，脱衣有肉穿衣显瘦，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套个麻袋估计都有模特那味儿，让她一时间想都给他买下来。
好在关淼自己有想法，做主挑好了，这便要去买单。
秦雪抢在他前面，“我来吧？”
关淼怔住，两人各自抓着购物篮提手，一时间都没有松手。
“秦老师，我现在有种自己被包养的感觉，围巾、衣服”，关淼垂眸瞥一眼购物篮，再抬眸时耳廓泛红，“都有人买单。”
秦雪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购物篮最上方躺着一盒内裤。
脸有些发烧，关淼什么时候拿了这个？
她“平静”补充道，“假扮男朋友有酬劳的，先付一部分。”
这次欠下的人情，接下来一点点还。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有“挟恩图报”的嫌疑了。
关淼应下来，“让秦老师破费了，我来拿吧。”
秦雪刚松开提手，身边的人忽然低头小声，“下次还有这种兼职，秦老师记得叫我。”
“下次就是在爸妈面前假装了。”秦雪几乎脱口而出。
她可没有第二个前男友需要在人家跟前充场面。
“好，一言为定！”关淼答应得格外爽快。
不知道为什么，秦雪莫名有种“被讹上”的错觉。
买完衣服，两人路过水果店买了些水果。回到酒店休息一阵，就可以参加晚上的聚会。
何苗已经把照片打包发过来，由于文件太多太大，用的网盘。
秦雪顺手将下载链接转发给关淼，对方回，[可以跟秦老师一起看吗？]
同一个WIFI，下载速度能有多少差距，偏要跟她一起。[来我这儿吧。]
酒店网速尚可，短短距离，关淼过来的时候已经下载好十几张。
本来没觉得一起看照片这件事怎么样，然而当敲门声响起，打开房门看到关淼的瞬间，秦雪突然有些心跳加快。这种感觉似曾相似，就像……当初陈境泽夜晚出现在她校门口，提出让她带领参观学校一样。
秦雪甩掉这些奇怪的联想，让人进来。
“一百多张，下载需要点时间。吃橙子吗？”没有水果刀，秦雪扯出一张纸巾，准备直接手剥。
“我来吧。”关淼接过她手中拳头大小的橙子，“要不要投到电视上看？清晰些。”
“我来试试。”秦雪打开电视后坐在床尾，对着遥控器研究。
虽然有在家里投屏看剧看电影，但投照片还是第一回，秦雪找了下路径，感觉不太对。
来来回回折腾过好几个地方，她甚至特意起身看了看酒店电视的品牌，准备拿出手机搜索怎么操作。
关淼将剥好后掰成两半的橙子递给她，扯过纸巾擦擦手，“我来试试。”
秦雪将手机和遥控器递给他，关淼接过后坐在她旁边，盯一会儿电视又瞧会儿遥控器，没几下就调出投屏。
“好了。”
秦雪瞧着电视里那张她前天才保存的插画图片，心中不动声色地流过淡淡暖意。
她是独生女，平时在家里父母有什么不懂操作的总找她。别管会不会，总之得穷尽一切办法解决。
在家习惯了这些，骤然有人代劳，给她一种“可以适当放松”的感觉。
秦雪将其中一半橙子递给关淼，拿空出来的手点开网盘，“下载到一半了。”
“嗯。”关淼掰下一瓣橙子塞入嘴里。
酒店温度高，身边的年轻人没穿风衣，铅灰色针织衫衬得他利落短发也柔和许多。
关淼手肘撑在膝盖上，姿势舒展，三两口将一半橙子吃完。秦雪觉得他像温驯的兽，线条优美，充满力量，同时又温暖可靠。
察觉到秦雪在看他，关淼扭头望过来。
“要吗？”秦雪将手中另一半橙子递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莫名给她一种投喂、驯服的感觉。
关淼盯着她递过来的橙子，视线落回她关切的眼神，耳尖不知道怎么又红了。
他猛地起身，“我再去剥一个！”
见他手忙脚乱地扯过一张纸巾，秦雪觉得关淼有种奇怪的、长在她情绪上的可爱。
图片全部下载完，两人一齐坐在床尾，近距离浏览。
第一张就是两人在体育场散步的合照。然后是靠在体育器械旁的闲聊、宿舍前的“碰面”、图书馆的一起自习……
一张一张，越看越唏嘘，越看越心惊。
或许因为关淼不加掩饰的爱意，真的就像何苗说的，她和他之间很有“氛围感”。
照片来到人工河旁关淼替她整理围巾，顺势握住她的手，秦雪清晰地看到她垂下的眼眸里，荡开春日柔软的光。
仿佛为了回应照片记录下来的画面，一旁的关淼握上她放在被褥上的手。
修长足以包裹五指，温热足以让血液加速流动。
之前是拍摄需要，现在呢？
身旁的关淼没有说话，视线仍旧落在电视屏幕上，那里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前方。
秦雪仿佛成了另一个不相干的人，看着与她相同经历的女人，和一个叫关淼的年轻男人相携走下去。前方是轮转的四季。
“这样看，好像我和秦老师真的曾经在校园里约会过一样。”
扭头望向轻声说话的关淼，秦雪发现他此刻望着照片，眉眼、唇角都在笑，带着某种怀念的神情。
他好像真的，从一张张照片里看到不曾存在过的过去。
然而事实却是，那些操场散步、宿舍楼下等待、图书馆里自习、食堂里共进午餐……通通发生在她和陈境泽之间。
苏媛说跟心里有月光的陈境泽在一起很苦，那么关淼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又或者哪怕他现在为了追求她，能够做到把遗憾抛在脑后，以后呢？
假如他真的没有谈过恋爱，那么她就是他头一份的动心与向往。
她也曾经从关淼这个年纪走过来，知道初次陷入恋爱的人有多希望对方也和自己一样，白纸般由彼此绘画。即使理智明白可遇不可求，但内心总会存着这样浪漫的“唯一”期待。这一点，她永远满足不了。
“关淼。”秦雪叫他的名字。
面对扭过头来，目光柔和的关淼，秦雪轻呼一口气。
“大学四年，我和陈境泽做过绝大部分情侣情到浓时会做的事。苏媛因为这段过去，婚前跟陈境泽闹矛盾，你呢？你会介意吗？”
她情史简单，但用情不浅。即便不会复合，但既定的事实不会改变。关淼需要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
原本舒展的眉目瞬间冻住，关淼眼睛里流淌出类似错愕、痛苦的神情，然而很快，这些情绪竟然演变成一种全新的、充满勃勃生机的表情，好像苦涩的种子破土发芽，长出鲜嫩、有力量的茎叶。
秦雪并不知道，于关淼而言，刚才那番话的直白与残忍程度不亚于在他心口用力动刀。天知道他第一次知道陈境泽存在的时候，内心有多痛苦。
然而很快他反应过来，她之所以这样发问，是准备接纳他的意思。真的情侣，才会在意旧爱。
关淼攥紧手心里的五指，嗓音带着动容，“秦老师，我不问曾经，只求将来。”
过去无法改变，困住人的归根结底是情绪。
“喜欢秦雪”是因，“想和她在一起”是果，他是“务实主义者”，一步一个脚印朝着目标前进。高考是这样，为走近秦雪做物质准备也是这样，他希望余生与她共同度过。“想太多”于他而言除了内耗，没有任何益处。
手心里乖顺的五指翻转向上，与他掌心相贴，正式握在一起。
秦雪的目光像乍寒还暖时分的风，有长时间冰封的平静，也有春回大地的温暖与和煦。
心意已经探明，不管真假，不管会持续多久，她遵循此刻内心的感受。
“那要不要把假扮男朋友这份兼职，改为无固定期限合同？”她问。
在走不下去之前，在“解约”之前，做彼此的恋人。
对面深邃的眼睛由怔愣绽放开狂喜，秦雪只觉得自己转瞬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关淼的手臂力气大到快要让她喘不过气，耳畔传来压抑着情绪的低沉嗓音，甚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要！”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一个故事-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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