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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婚 ...

  •   深夜,昆语眼神空洞,满脸疲惫,跪了一天的膝盖已经麻痹,侍女心疼,搀扶着她身子,低声道:“四姑奶奶,回去吧,您身子跪坏了三爷得多心疼啊。”
      昆语眼睑动了下,茫然一瞬,随后撑起身体,艰难站起来,几个侍女扶住她,朝门外小厮挥手,小厮们在坐轿边上拍打软垫,给了侍女一个“都准备好了”的眼神,侍女给予肯定地看了他们一眼。
      昆语被扶上坐轿,小厮们一使劲就抬了起来,步伐沉稳地往西苑走。
      昆熠见妹子走了,舒了口气,正要跟过去,一个人却从墙头跳了进来,对方蒙着面,一身黑衣劲装,行动利落快速。
      他准确找到昆熠尸体的房间,躲在门内用一双锐利鹰目扫视院内和门廊,侧耳倾听了会,确认无误便抽出腰刀朝他走来,下手狠绝地砍下头颅,装进布兜里。
      昆熠狠狠一皱眉,目光凶恶,跟紧这人,他心里有丝怀疑。
      这人行动在拐角处有些迟疑,多次需要停身隐蔽观察下一步路线,两次差点碰到巡逻队,惊险逃出去立刻钻进漆黑的树林,一步没停跳跃在树枝上。
      昆熠若不是会飘还真跟不上他,越跟他心里越沉,虽然这条路和来时不同,但他记得,这人的身法。
      没怀疑还不做回事,疑心一起便立刻察觉不对,一路上自己的食物都有意无意的经过他手,不是他烤的他也接着送过来,随即就是呛鼻的香料撒在肉上,只是昆熠见他也撒着香料吃的欢快便没怀疑过,也听其他人说这人每次烤东西都撒香料,谁也不给吃。
      如果这香料有毒,而这毒对他无效,亦或他有解药呢?
      他面沉如水,沉默跟着前面的人。
      “十六!”
      数人挡住前路,打头的是个十七八的少年,他面庞愤怒,其他人立刻将十六围在中间,个个情绪激动。
      “肆哥说你有问题我还不信,你怎么能背叛大家!”
      十六绷紧身体,抽出刀横在胸前,闭嘴不说话。
      江二年轻脾气爆,一眼瞥见了他腰侧圆滚滚的布包,眼眶都气红了,抽刀冲上去和他对打,边怒骂:“这是他用命换的人!”
      他招式凌厉,落旧不止一次夸过他的天赋,更是悉心教授他一身武学,虽没认过他做徒弟,但他早把落旧当做师父、父亲,他从小跟个小乞丐一样活着,被带走后十分依赖落旧,没得到过的亲情像都在落旧身上得到了,每每想起落旧的死都让他心里在泣血。
      他紧盯着十六,像只被捕杀幼崽的母狼,森然獠牙呲出,蓄势待发,只等时机咬烂敌人的脖颈,将人吞吃入腹。他气势凌人,动作一下比一下狠厉,十六被压制抵御不住攻击,想脱身但被死死缠住,身上数处伤痕,活像凌迟,地上一块块的血肉,他逐渐无力招架,最终还是被斩于刀下。
      江二扯下他腰间布包,递给一个人,让他送去茂灵阁,他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语气阴鸷:“如果他尸首分离,无论天涯海角,你绝死无全尸。”
      对方接过布包,撸了下江二的头:“等着吧,小东西你还打不过我呢。”
      江二目送他离开,招了下手,扬声:“我们去追肆哥。”
      昆熠神情复杂,被迫返回茂灵阁,他现在只能跟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走,头被带回来他也得回来。
      突然一阵恍惚,他感觉耳边混乱,乱的他想捂住耳朵,但这乱又有些熟悉,他睁开眼,入眼的一片大红让他不知所措。
      床边坐着的英俊男人眼里似乎也茫然了一瞬,看向他后瞳孔骤缩,随即放松身体,若有似无的笑意浮在嘴角,衬得那张英俊面皮都柔软了些。
      他没注意到,猛地站起身,撑着桌子头晕目眩,清醒时的无措倒因此消了些。他镇定下来,转头深深看了完好无缺的男人一眼,冲出了房间。
      落旧错愕,攥紧了拳头,有些狐疑。
      父母和哥哥们正在外面喜气洋洋的和客人推杯换盏,妹妹的冷漠脸今日也有些温和,她任由侍□□雅地剥好圆果,攒了一小碟直接扣进嘴里大口嚼着,侍女做贼心虚般急忙扯袖挡住她家四姑奶奶豪放的进食姿态,警惕地四下看着,昆语被蒙了一脸袖子,她双手齐上扒拉袖子,侍女死活不躲开,给她气坏了。
      昆熠眼眶泛红,挥退了正欲过来的小厮,在门边静静看着他们。
      梦也罢,重来一次也罢,哪怕最后魂飞魄散是为代价,他仍感激助他之人。
      身后靠上来一具熟悉的温热身躯,结实紧致,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蓬勃生气和力量,他躲开一步,明知他表现得太明显,以落旧的敏锐一定会察觉不对,但他太累了,只想在庆幸和放松到脱力中沉沉的睡一觉。
      他现在对落旧的情绪很复杂,前世的落旧最终后悔了,用自己换了他的命,也许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这时的落旧却一步步在算计他,无情无义,欲置他家人于死地。
      “走吧。”腊月寒风入骨,他急着出来没穿大氅,衣袍虽厚,也有些冷了。
      落旧侧头看了眼厅内热闹的人们,沉默着跟了上去,将手臂挂着的黑色大氅披到他身上,昆熠的下巴埋在了领口狐毛里,淡淡的雪松香萦绕在鼻端,大氅被暖炉烤过,十分暖和。
      落旧硬拉着他的手,两人踱步回卧房,脱了衣物,昆熠没看他,解了帷帐就钻进被窝里睡觉,落旧抓着桌角,险些掰断,挥开珠帘爬上床,他想抱着昆熠的手抬了片刻还是收了回去,转回身背对背和男人睡着。
      翌日,落旧早早清醒了,半坐起身,用眼神描绘着男人的面容,沉睡的男人敛了眉目间的桀骜和冷漠,闭上眼,抓着被子的模样还有些乖巧,他伸出手,试探地摸了下他侧脸,男人毫无所知。
      他俯下身,嘴唇缓缓贴上,两唇相对磨蹭了下,满足地弯了眉眼,下床的动作放轻,他取过外袍穿上,走出内室,越过屏风去了书桌前扫了眼,低头在桌下青白瓷瓶里抽出卷画,打开便见两人,竹林里一人趴在石桌上睡着,另一人弯腰一副偷亲的模样,画技不是很好,勉强能辨清两人轮廓。
      落旧忍俊不禁,抚摸着睡着的那人,满眼喜爱,他欣赏了好一会,给卷了回去,在这一圈瞧了个仔细,还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压着的一堆话本,翻得都快起了毛边,前世他从没注意过这些,此时看什么都新奇,想到昆熠桀骜不驯的偷偷画画和看话本的模样他心里的喜爱如泄洪般泛滥,这甜蜜滋味快将他整个人淹了,让他只想抱着昆熠,与他互诉爱意,疯到极致的翻云覆雨。
      他沉溺在这滋味中,忽而顿住,人像清醒了,冷静下来,昨晚开始的猜疑提上脑子,他几乎可以笃定昆熠也有了前世的记忆,那两人该怎么走下去?鲜见的慌乱心绪被他强压下,他坐在凳子上,叉着十指,合眼沉思。
      似是顾及新婚夫夫,日上三竿了也没有小厮过来唤人,山庄没那么些规矩,新婚也不用过去请安,早饭赶不上大家一起,中饭、晚饭也是一样的。
      落旧自己洗漱好了,昆熠还没有睁眼的迹象,他皱眉,昆熠睡得太长了,抽出手把了下脉,脉象无碍,他也没再多操心什么,给掖紧被子便着好衣袍出了门。
      南苑是三爷的地盘,他不喜欢人多,小厮很少,这会用不上人就躲在屋里取暖,两两轮班去三爷的院子听声候着,听到人出来,两人一齐探头,被示意噤声,就乖乖缩回了头。
      落旧在院内打完了一套拳,屋内没动静。
      练了半个时辰剑,屋内没动静。
      他立刻转身回屋。
      昆熠一觉睡到午时,落旧进屋时他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没回神就见到一身白衣劲装的落旧快步走过来,他下意识起身防备,目光如刀,紧盯着男人。
      落旧心里一痛,他脚步停滞。
      昆熠也定住,他回忆起自己已然重生,这一世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他们早以兄弟身份抵足而眠过,那自己突如其来的防备就难免怪异。
      他生硬捋了捋头发,“你起的挺早。”
      落旧无言以对,温和再难端起,定定看了他许久,直看的昆熠浑身不自在,他叹声:“你也有记忆是吗。”
      语气里的笃定让昆熠刚蓄起的伪装无所遁形,他瞠目结舌,呆在原地。
      落旧直言不讳:“我昨晚有了记忆,茂灵阁、或者说离开后你经历了什么?也是记起了所有吗?”
      他问完,昆熠还在消化,于是他躺在一边铺着软垫的摇椅上,枕着手臂望着屋顶,难以言喻的轻松。他想,也许有的话直接说会更好,如果昆熠恨他,他便和安王鱼死网破,这辈子总是不可能再牵连山庄的,他做的孽够多了,这些奢望的便作罢。
      早上白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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