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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暖光 ...

  •   盛昭家的厨房像个被粉色淹没的战场。
      盛季靠在门框上,看着盛昭在灶台前手忙脚乱。
      程度蹲在冰箱前翻找冰块,发梢的水珠滴在盛季脚背上,凉得他缩了缩脚趾。
      “昭哥,你这鸡翅再煮下去要变成焦炭了。”程度递过一杯加冰的可乐,指尖蹭过盛季手背时,他看见少年耳尖飞快地红了。
      盛昭手忙脚乱地关火,用锅铲敲了敲锅盖:“闭嘴,再叨叨就让你们啃鸡骨头。”
      他转身时,围裙上的粉红猪图案晃了:,“对了小季,你妈刚才打电话来,问你死哪去了。”
      盛季正在喝可乐,闻言差点呛到。
      程度眼疾手快地拍了拍他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渗进来,像块暖宝宝。
      盛季甩开他的手,把空杯子塞进程度怀里:“她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盛昭把鸡翅盛进盘子,酱汁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骂骂咧咧说你翅膀硬了,敢不回家。我跟她说你们在我这温书,她才挂了电话。”
      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吸走了部分油烟,却吸不走盛季心底的烦躁。
      他想起盛妈摔碎的相框,想起盛元国沉默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盘香气扑鼻的鸡翅也没了味道。
      程度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用筷子夹起一块鸡翅递到他嘴边:“尝尝,昭哥手艺进步了。”
      盛季偏过头,却被程度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张嘴,不然我松手了,你也不想看见鸡翅战死沙场吧。”
      “……”
      鸡翅的热气扑在脸上,盛季别扭地咬了一口,甜腻的酱汁在舌尖化开,却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咸。
      他看见程度看着自己的眼神亮晶晶的,像只等着主人表扬的大型犬,突然觉得嘴角有点痒,忍不住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出息了,学会喂人了。”盛昭端着盘子从中间挤过,故意撞了程度一下,“赶紧吃饭,吃完滚去写作业,别在我这碍眼。”
      餐桌上的暖光灯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盛季看着程度和盛昭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
      “对了,”盛昭突然放下筷子,“下周露营你们去不去?班主任在群里@所有人了。”
      盛季皱眉:“不去,浪费时间。”
      程度却眼睛一亮:“去啊,听说要在木兰草原搭帐篷,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他转头看向盛季,语气带着点讨好,“一起去呗,你不是喜欢看星星吗?草原上视野好。”
      盛季筷子一顿,想起夏天晚上躺在谷堆上看银河,爷爷说他是从星星上掉下来的孩子。
      他没吭声,只是把碗里的米饭扒拉得更快了些。
      盛昭在一旁笑得不怀好意:“我看小季是怕晚上冻着,毕竟某人连校服外套都不会自己带。”
      “我带了。”盛季立刻反驳,却在看到程度憋笑的表情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去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程度的笑声终于没忍住,肩膀抖得像筛糠。盛昭在一旁摇头:“完了,这俩傻子没救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把树影投在窗玻璃上。
      盛季看着程度笑出的梨涡,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正在被这暖光一点点融化。
      他想起盛妈那句“反正家里这个也不是你亲儿子”,想起盛元国沉默的背影。
      也许真正的家人,从来不是靠血缘定义的。
      夜里回盛家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
      程度掏出手机照亮,屏幕光映着他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
      盛季摸着墙壁往前走,指尖忽然触到程度的手,两人都像被电到一样缩回。
      “对不起。”程度的声音在黑暗里有点闷。
      盛季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走到家门口时,他听见屋里传来压低的争吵声,盛妈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肯定是那个小贱人挑唆的,不然程度怎么会跟我们不亲……”
      程度的身体猛地僵住。
      盛季转头看他,月光从楼道窗户照进来,看见少年紧抿的嘴唇和攥成拳的手。
      他忽然想起在盛昭家,程度说起程家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别听她胡说。”盛季的声音在黑暗里有些发涩,“她就是……脑子不清醒。”
      程度抬起头,月光落在他眼里,像落了一捧碎星:“我知道。”
      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拧开门锁:“进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屋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盛妈和盛元国像被按了暂停键,分别坐在沙发两端,中间的茶几上散落着碎玻璃。
      盛季没看他们,径直走向自己房间,程度跟在身后,轻轻带上了门。
      “明天早上吃什么?”程度靠在门上,声音很轻。
      盛季把书包扔在桌上,背对着他:“随便。”
      “那我煮面条?”程度的声音带着笑意,“加两个蛋。”
      盛季没回头,却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跳声比平时快了半拍。
      他想起在盛昭家,程度喂他吃鸡翅时,指尖的温度,想起雨夜里那把玫红色的伞。
      感觉就算这屋檐下满是裂痕,只要有这个人在,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把树影拉得老长。盛季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程度轻轻的翻书声,想起露营时要带的东西,想起草原上的星星,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
      露营前的周末,盛季在衣柜深处翻出半旧的帆布包,抖落出的樟脑丸气味里还混着乡下泥土的腥甜。
      程度靠在门框上看他把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往里塞,忽然伸手抽走一包速溶咖啡:“带这个干嘛,篝火晚会有热可可。”
      盛季拍开他的手,咖啡粉洒在牛仔裤上:“你管我。”
      却在程度弯腰帮他捡掉落的手电筒时,瞥见少年后颈那道浅淡的疤痕——像是手术留下的痕迹。
      他想起那张揉皱的“心脏病”诊断书,喉结滚动着,什么也没说。
      出发那天清晨,李承飞背着比人还高的登山包堵在教室门口,看见盛季和程度并肩走来,立刻作势要晕倒:“盛哥程哥,你们这是穿情侣装去露营啊?”
      两人都是四中标配的红白校服,程度却莫名红了耳根。
      盛季踢开他的登山包,听见里面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你打算在草原上开饭店?”
      “嘘!”李承飞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跟你说,郑小湘说要在篝火晚会表演节目,指定要程度当搭档——”
      盛季的脚步顿了顿。
      他看见不远处郑小湘正抱着吉他调试,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程度。
      程度却像是没察觉,只顾着帮盛季调整背包带,指尖擦过他后颈时,盛季猛地缩了下脖子。
      大巴车驶离市区时,盛季靠窗睡着,头不自觉歪向旁边。
      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程度肩上,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阳光气息,让他想起盛昭家暖光灯下的可乐鸡翅。
      程度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露营攻略,手指在“夜间温差大”几个字上停顿了很久。
      木兰草原的风带着草籽清香,盛季蹲在帐篷区边缘,看程度和李承飞笨手笨脚地搭帐篷。
      夕阳把程度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弯腰时校服下摆掀起,露出腰线处一道更清晰的疤痕。
      盛季忽然想起在程家旧照片里见过的花园,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坐在轮椅上,身后是盛开的蔷薇。
      “盛季!过来搭把手!”李承飞的喊声打断思绪。
      盛季走过去时,程度正被帐篷绳缠住手指,阳光照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
      盛季没说话,只是伸手解开绳结,指尖触到程度微凉的皮肤。
      篝火晚会在星空下点燃时,郑小湘抱着吉他走上前,目光锁定程度:“接下来这首歌,想邀请一位特别的同学合唱。”
      全场起哄声中,程度站起身的瞬间,盛季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四目相对时,盛季看见程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
      他听见自己说:“我去买瓶水。”便转身扎进黑暗里。
      草原的夜风冷得像刀,盛季坐在离篝火很远的草坡上,数着银河里的星星。
      身后传来脚步声,程度把保温杯塞给他:“热可可,昭哥教我煮的。”
      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盛季盯着杯口升起的白雾:“你跟她去合唱啊,干嘛跟着我。”
      “不想去。”程度在他身边坐下,膝盖碰到盛季的腿,“我想跟你看星星。”
      盛季猛地抬头,看见程度眼中映着整条银河,比任何星光都亮。
      程度忽然指向天空:“你看,那是猎户座,腰带上的三星最亮。”
      两人沉默地坐着,直到篝火晚会的喧闹渐渐远去。
      盛季喝完最后一口热可可,听见程度轻声说:“我小时候做手术,躺在病床上看窗外的星星,总觉得它们在对我眨眼睛。”
      盛季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起那封没拆开的生日礼物,想起程度永远温和的笑容,似乎明白了那些看似无懈可击的开朗下,藏着多少个独自看星星的夜晚。
      他伸出手,指尖犹豫着,最终轻轻碰了碰程度的手背。
      “以后想看星星,我陪你。”盛季的声音比夜风还轻。
      远处篝火突然爆出火星,盛季看见程度耳尖又红了,像草原上初开的格桑花。

      露营结束返程时,李承飞在车上睡得口水横流,盛季靠在窗边,看程度拿出手机相册。
      屏幕上是昨晚拍的星空,角落里有他没注意到的自己——正仰着头看天,嘴角带着极淡的笑。
      “拍得真烂。”盛季别过头,却听见程度轻笑出声。
      “嗯,”少年的声音带着困意,“但你笑起来很好看。”
      盛季假装睡觉,却在闭眼的瞬间,看见程度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照片设成了锁屏。
      车窗外的阳光掠过,在少年睫毛上跳跃,像撒了一把碎星。
      回到家时,盛妈正在擦桌子,破碎的相框换成了新的,里面是程度刚搬来那天拍的全家福。
      盛元国在厨房洗碗,水声哗哗作响。
      盛季换鞋时,看见程度把露营时捡的格桑花干花插进桌上的玻璃瓶,阳光透过花瓣,在盛妈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回来了?”盛妈没回头,声音却没了往日的尖利,“锅里有银耳汤,自己去盛。”
      盛季愣了愣,程度轻轻推了他一下。
      夜深时,盛季听见程度在隔壁轻轻哼歌,调子是那晚没唱完的民谣。
      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点开那个匿名吃瓜群,犹豫着打下一行字:
      “如果有个人总对你好,好到让你觉得亏欠,该怎么办?”
      消息发出后很快被刷屏,盛季正要退出,却看见“无敌美少女”回复:
      “傻蛋,那不是亏欠,是他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盛季看着屏幕上的字,忽然笑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极了草原上那晚的星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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