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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藏在雪里的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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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前的清晨，盛季踩着薄雪走进教室，羽绒服拉链上挂着未化的雪花。
程度正趴在桌上改卷子，晨光透过结霜的玻璃窗，在他发梢镀上银边。
盛季把热豆浆放在他手边，看见草稿纸上写着自己名字，后面跟着一行批注：“语文作文论据偏题，下次用《百年孤独》的例子试试。”
“你什么时候成我语文老师了？”
盛季挑眉，指尖蹭掉程度袖口的雪花。
程度抬头时，睫毛上沾着细小冰晶，像缀了层碎钻：“昨晚帮你分析试卷到两点，没功劳也有苦劳。”
他忽然凑近盛季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昭哥说你妈昨天去超市买了你爱吃的排骨，还问我你考试想吃什么。”
盛季的动作顿了顿。
上周露营回来后，盛妈把摔碎的相框换成了新的，里面是三人在草原上的合照，虽然她嘴上依旧刻薄，却开始往他碗里夹菜。
他想起昨晚回家时，盛元国默默放在他书桌上的暖手宝，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啰嗦。”盛季别过头，却在低头时看见程度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疤痕——那是心脏手术留下的印记。
他想起露营那晚程度说的“躺在病床上看星星”，忽然伸手拽过少年的手腕，“医务室有免费暖宝宝，走，去贴一个。”
程度的瞳孔微微放大，任由盛季拉着走。
走廊里空无一人，雪花从天窗飘落，在两人影子里织成细网。
盛季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比窗外的风雪更急。
直到在医务室门口撞见李承飞，那家伙顶着鸡窝头，手里拎着五袋辣条：“盛哥程哥，你们这是……”
“滚。”盛季甩开程度的手，耳根却红了。
程度在一旁笑得肩膀发颤，接过护士递来的暖宝宝，却悄悄塞进盛季口袋：“你的手比我凉。”
……
期中考试第一天，语文考试结束时，程度突然捂着胸口蹲在地上。
盛季冲过去时，看见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冷汗。
“我没事……”
刘如荟医生看着心电图仪皱眉头：“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情绪波动也别太大。”
她给程度插上氧气管，忽然看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盛季：“你去给他倒杯温水，顺便把他书包里的药拿来。”
盛季在程度书包夹层里找到药瓶，标签上的“先天性心脏病”刺得他眼睛疼。
他想起程度总是笑着说“没事”，想起他为了陪自己熬夜改卷。
温水递到程度唇边时，盛季听见自己声音发颤：“下次再瞒着我，我就……”
“就怎样？”程度忽然抓住他的手，氧气面罩下的笑容温柔，“你会心疼，对不对？”
盛季猛地抽回手，却在转身时撞翻了床头柜的水杯。
水花溅在程度病号服上，晕开深色的痕。刘如荟在一旁叹气：“行了你们兄弟俩，吵架也要看场合。”
“谁跟他是……”盛季的反驳卡在喉咙里，看见程度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突然说不下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四中的红墙染成一片素白。
……
程度住院的三天里，盛季每天放学都去医院。第一次去时，看见盛妈坐在病床边削苹果，动作生疏却仔细，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
盛元国站在窗边，手里攥着程度的病历单，背影有些佝偻。盛季靠在门框上，听见盛妈小声说：“这孩子跟我们受苦了……”
“妈。”盛季走进来，声音比平时柔和，“我来换你回去休息。”
盛妈抬头时，眼里有惊讶，随即化为别扭的嘟囔：“知道了，啰嗦。”
却在离开前，把削好的苹果塞进盛季手里。
盛元国经过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
程度醒来时，看见盛季趴在床边睡着，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年发顶，像撒了把金粉。
程度伸出手，轻轻拂去盛季脸颊上的碎发，却惊醒了他。
盛季抬头时，眼底带着血丝，声音沙哑：“醒了？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饭。”程度笑起来，胸口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盛季没说话，却在第二天清晨，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豆皮，加了双蛋，跟校门口那家味道一模一样。
上面还留着字条。
“做饭不会，买饭还行。”
雪停那天，程度出院。
盛季帮他收拾东西时，在枕头下发现一张折成星星的纸条，上面是程度的字迹：“盛季，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孤儿院。那时候你抱着一只流浪狗，跟院长吵架，说不准杀它。”
盛季的手指猛地收紧，纸条边缘被捏出褶皱。
他想起童年记忆里模糊的孤儿院，想起那只被他护在怀里的小黄狗，想起有个穿白衬衫的小男孩远远看着，眼里有羡慕。
原来命运的齿轮，早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转动。
“喂，”盛季把纸条塞进口袋，声音有些闷，“下次再晕倒，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程度跟在他身后，阳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交缠的线。
“好，”少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你要一直看着我，别让我晕倒。”
路过医院花园时，盛季看见一棵腊梅开得正盛，香气清冽。
程度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盛季，等春天来了，我们去看樱花吧，武大的樱花特别好看。”
盛季没回答，却在心里默默记下。
他想起盛妈新换的全家福，想起盛元国不再沉默的背影，想起程度手腕上的疤痕和温柔的笑。
这个冬天虽然漫长，但终会过去。
而那些落在生命里的雪，终将融化成春天的溪流，滋养出最温柔的花。
回到家时，盛妈正在厨房炖鸡汤，香气飘满整个屋子。
盛元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他们回来，把报纸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
盛季抬头，看见暖光灯下盛妈的背影，听见锅里鸡汤咕嘟的声响，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没说话，却在程度转身时，轻轻拽了拽少年的衣角。
“嗯？”程度回头，眼里有疑惑。
盛季看着他，忽然笑了，像窗外初晴的阳光，一点点驱散了所有寒意：“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你在，挺好的。”
程度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化为巨大的惊喜，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盛妈在厨房“啧”了一声，偷偷把火调小了些，怕鸡汤扑出来。
盛元国放下报纸，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窗外的雪彻底停了，月亮升起来，把树枝上的积雪照得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