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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饮鸩止渴 ...

  •   夜已深。

      顾挽思索良久,终究还是打开了电脑,在搜索栏中输入“南嘉/市区/大火”这几个关键词。

      往下翻了几十页,没有任何相关的新闻报道。

      她又到本地论坛去翻查历史记录,一页一页地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一无所获。

      时过境迁,往事似乎被什么操控着悉数燃尽,竟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最后,顾挽只有不寄希望地在论坛上随手发了个帖子,疲惫地关上了电脑。

      雨势渐收,但夜风有些凉,起身关窗,见凤凰树下还立着个人影。

      院里的夜灯,在地上投下一抹温黄的光,那个瘦而高的背影就站在光里。深夜的院子里,树影显出几分萧瑟的意味,让那人的背影也频添了几分寂寥。

      一阵风吹过,凤凰树忽然簌簌摇动起来,而那背影却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在时空中入了定。

      终于,黑暗中,顾挽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亮点,随着他的手上下移动。

      他在抽烟!他竟然在抽烟!

      她忘了什么时候,顾寻曾调侃陈风眠,说他不烟不酒,活得无欲无求。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却拿过她手中那杯酒,对她说,“小姑娘,喝什么酒!”

      旁人在他那里可以轻易打破所谓的框框条条,可他偏又给自己设置了一堵墙。看起来的散漫,无谓,不过是在掩饰内心的禁锢。

      他活得,大概并不如外表般自在,甚至有些压抑。

      而此刻,顾挽反倒觉得,他终于不是一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高高在上的神了。

      那日从文物局开完会出来,陈风眠去取车,在停车场入口,恰巧看见了一个卖烟的摊贩,他缩在停车场旁边的便利店门口,周身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胸前紧紧抱着一盒烟,眼里充满了无助。

      他从不抽烟,却一时心软,停下了脚步。

      买下那人所有的烟,自己犹豫着留了一包,剩下的便带回所里分了。没曾想,在这个头疼到难以入眠的深夜,那包被他刻意留下的烟,却派上了用场。

      一开始,陈风眠觉得这烟的味道着实有些呛人,慢慢地就逐渐适应了,头疼也有所缓解。

      也许陆姚说得对,他是该尝试下新事物了。

      顾挽关上窗,带着一肚子心事躺下。满脑子都是院中那个形单影只的身影,挺拔却瘦削,一动不动,像一根立于风中的竹节。

      没多久,就听见隔壁房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开门声,伴随着几声低咳。

      顾挽起身,拉开抽屉,翻出备用感冒药,根据说明书挑了两盒对症的,可犹豫片刻后,她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那声音断断续续,有些挠心,她翻了个身,将被子狠狠往上一扯,蒙住脑袋,把自己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了开来。

      终于,门被轻声关上,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她掀开被子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过了没多久,又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这次是刻意压着嗓子,声音又钝又沉,透着一股憋闷的窒息。

      忽然,寂静的夜晚,猛地响起一阵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顾挽实在按捺不住了,索性下了床,从抽屉里拿出感冒药,倒了杯温水,果断地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陈风眠见到来人,起初有些惊讶,而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口就是抱歉的语气:“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说完,他侧过头,掩嘴低咳。

      顾挽将药递到他面前:“大婶的冰糖雪梨羹,只对轻微的咳嗽管用,但你这情况,明显已经很严重了,还是吃药吧。”

      他的病,只是儿时留下的后遗症,会季节性地发作,无药可根治。

      如同这里的人,到了某个季节就会过敏或者鼻炎发作,不严重的大概也不会特意去看医生,等到季节流转,自然就会消失。

      但他不能告诉顾挽具体缘由。一时之间,两人僵持在原地。

      顾挽见他没动,又将拿着药和水的手,往前伸了一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固执,不但会让病情加重,还会给别人添麻烦?”

      陈风眠眼眸一垂,语气很淡:“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方才眉目间那点零星的光彩,转瞬即逝,神色顿时清冷了几分。

      单凭这冰霜般疏冷的嗓音,顾挽大概会怀疑自己是在多管闲事,自讨没趣。

      但她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见陈风眠忽然落寞下来的神情,顾挽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不痛快,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这样,你的父母会担心的。”

      “那你呢?”暗淡的眸子里,一丝光若隐若现,仿佛破晓而出,又随时可能熄灭殆尽。话音刚落,他就懊恼极了,怎会问出如此失了分寸的话。

      “我如果不担心,就不会大半夜的,还特地给你送药了。”顾挽却已接过了话头,十分自然地回复了一句。末了,又补充了道,“毕竟,你也算是我师兄。”

      陈风眠没再说什么,冰凉的双手从顾挽手中接过东西,吞了下去。

      即便,人类的药,有时候会是他们的毒。

      这一夜,顾挽睡得并不安稳。被噩梦连番侵袭。

      梦里,她进入一个幽暗封闭的房间,房间四周摆满密不透风的柜子,正中间有一张半人高的木桌。柜子,每一个都上了锁。

      她小心翼翼托起其中一把,有零星锈迹,却一尘不染。

      木桌上摆着一个黑色玻璃花瓶,瓶中插着一枝凤凰树的枝桠,枝桠上开着一朵,鲜红欲滴的,凤凰花。

      从梦里惊醒时,天刚破晓。

      顾挽掀开被子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定了定神后,脑中慢慢浮现出一个,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的想法。

      一杯水喝完,她将空杯砰一声砸在桌上,重重喘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

      听到家人都出门的声音,顾挽换上运动鞋,轻手轻脚下了楼,往地下室方向走去。

      一楼储物室里有个楼梯,只要打开储物室的门,她就可以顺着那个楼梯,踏入隐秘之地,而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或许也能逐一解开。

      这条路很近,她却一步一步地,走了很久,很久。

      储物室是锁着的,一如既往地,昭示着此地禁入。除了每年母亲的忌日,父亲会带着她下去祭拜,其他时候,这个地方连看上一眼,都是禁忌。

      然而,即便那每年一次的祭拜,父亲也从未让她看过一眼柜子里锁着的东西,更从未告诉过她母亲的任何事情。

      至于这储物室的钥匙......

      她曾看到父亲将钥匙放在一个盒子里,埋于凤凰树下,便偷偷将盒子挖出来,拿着里面的钥匙,去找开锁匠配了把一模一样的,再将盒子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此刻,钥匙就被她握于掌心。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手心开始渗出一丝冷汗。慢慢地,冷汗蔓延至脊背,她觉得整个人连呼吸都被禁锢了起来。

      牙一咬,刚往前迈了一步,就听到“叮”一声,客厅里的挂钟开始整点报时。

      八点整。再不行动,只怕留宿家里的客人就要有动静了。

      停止挣扎犹豫,顾挽拿起钥匙,慢慢伸出手去。

      然而,钥匙却意外地,货不对板,根本无法插进锁孔。反复试了几次,依旧如此。

      锁被换了!

      一定是父亲发现放钥匙的盒子被动过,所以把锁换了!

      尘埃落地,心里却骤然松了口气。

      然而,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差点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魂飞魄散。

      “你在干嘛?”陈风眠站在她背后,抬着眼皮,懒懒地看着她。

      深呼吸,镇定。

      几秒后,顾挽平平静静地问他:“你这么早就起了?”

      陈风眠不经意地瞥了眼她身后那道门,淡淡回答:“你不也起了?”

      “我习惯早上起来,运动运动~”顾挽伸了伸胳膊。

      “嗯。”陈风眠的声音很低,很无力,眼皮要阖不阖的,像个木偶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顾挽见他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没事的“事”字还未说出口,陈风眠就无力地倒向了顾挽,随即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双手从她肩头处,直直地垂了下去。

      滚烫得骇人的呼吸,从顾挽的脖颈处拂过。

      短暂的惊愕后,顾挽抬起他的胳膊,费力地将这个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人扶起来,伸手探他的额头。

      如火炉烈焰般的温度,几乎快将她的手灼伤。

      踉跄着将陈风眠扶进客厅,又从许妍的家庭大药箱里翻出各种药丸,胶囊,凭着以往的经验道:“先把这些药吃了,然后马上去医院......”

      拿药的手微微有些慌乱,她说着回过头,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陈风眠!陈风眠!”顾挽又气又急。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她气急地嘀咕着,开始慌忙找人。

      院子里没有人,厨房里也没有,她又匆忙跑上楼。

      敲门,猛烈地敲门,客房内没有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她的视线倏然间被地上某个形状古怪的印记吸引住了。

      从楼梯到客房门口,被拖出一道若有若无的湿印子,像是什么东西的脚印,但她看了眼自己的脚,又看了看那印子,显然不是人类的脚印。

      难道是有野猫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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