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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管得太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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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巨大的恐惧,乔伊立刻折返南嘉,马不停蹄赶去她们此前的避祸之地。
然而,抵达时早已人去楼空。
一股强烈的悲怆渗入心底,乔伊蓦地停了下来,她攥紧了手心,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是被极力抑制的情绪。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懊悔填满了她内心的空洞。若那时,她能提前察觉林苒的想法,就不会任由她一个人去冒险了。
“后来,就再没有林姨的消息了?”陈风眠的神经也不觉紧绷了起来,林苒的踪迹显然已成了他心头至关重要的大事。
这句话如利刃刺穿心脏,乔伊面色沉痛地回过头,紧紧咬住后槽牙。
半晌后,她用自责又遗恨的语气继续道:“一年后我去江州出差,鬼使神差地又跑去了从前和姐姐约定的地方,没想到,竟意外发现了她留给我的信息,让我到南嘉一个叫星月城的地方来找她。”
“这些信息,你能看到,难道其他人就察觉不到?”陈风眠不解地问。若是被叛军看到,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那不是具体的文字,而是些特殊的符号。除了她本人外,就只有我能看懂了。”
昔日,林苒从战场上将已成孤儿的她捡回,她就一直跟在林苒身边。林苒喜欢钻研捣鼓各种奇门之术,年复一年,她自然也跟着学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只是,我看到信息时已时隔一年,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赶往星月城,心想,哪怕把那个地方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到她,可惜......”
待她抵达时,星月城已经因为一场传言中的蹊跷大火,人去楼空。
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她这辈子最悔恨的,便是当时没有在江州多停留些时日。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只要林苒一天没出现,她就该一直等下去。”
怪她不够信任林苒,不相信她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杀出重围。她忘了,林苒曾经也是战场上的女将军,是离族人心中的英雄。
“难道你从没想过,林姨或许早已带着东西回离界了?”
“当然想过,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念头。”乔伊笃定道,“如果她侥幸逃了回去,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寻我。”后来,在西联看到陈风眠的那一刻,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无论是人还是物,都至今仍杳无音讯。
陈风眠默然,这的确像是林苒的作风。否则,以她的能耐,也不会一步步心甘情愿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了。
沉吟片刻后,陈风眠抛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林姨说的星月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隐隐感觉星月城就在这附近,不然乔伊不会将重逢地点选在这个与双方都毫无关联的地方。
乔伊猝然抬头,望向对面的某处,眼中的世界仿佛从热闹喧嚣的人间乐土,骤然间变成了迷雾重重的可怖地狱。
“对面那个汀兰湾,就是当年的星月城。”她的嗓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陈风眠猛然抬头。
那是一个高层住区,从建筑外观来看,也有些年头了。他一边打量着对面的住区,一边细细想着乔伊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忽然,有个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终于捕捉到那点蛛丝马迹,急切问道:“为什么说当年那场火很蹊跷?”
咖啡厅内,顾挽正起身要走,就被秦枫拦了下:“姐,故事都听完了,账不结清?”
“谁是你姐?”顾挽耐心耗尽,有些烦躁,“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你什么意思?”
“你编了个怪力乱神的故事来诓我,我还没报警说你敲诈勒索,你倒好,还想讹我,要不要脸?”顾挽盯着秦枫,不疾不徐,沉声道。
“哎谁说我诓你了!”秦枫急了,“看吧,我当年就这样说的,压根没人信,还被人说是失心疯。我还以为这次能遇见个有见识的。”
“你要我信也可以,有什么东西可以作证,比如照片之类的?”并非是顾挽不相信奇谈怪论,而是此人的表现,从头至尾都透露着可疑之处,太像讹钱了。
“照片拍过,但是因为没人信,搬家时嫌碍事,就给扔了。”秦枫皱眉,苦着脸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顾挽背了包,径直走出了咖啡厅。
秦枫不死心,拽住她的背包一角:“姐......姐......哎姐你不能言而无信。”
“放开!”顾挽忽然提高音量,咖啡厅的人纷纷侧目,秦枫被盯得尴尬,只得放了手。
出了门,挡在顾挽前面的脸孔倏然间切换成阴森可怖的冷笑。“不把剩下的钱结清,今天休想离开这儿。”秦枫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顾挽没料到此人会在光天化之日下直接动手,待她反应过来时,包已经被抢了过去。
她这次眼疾手快,抓住秦枫胳膊使劲一扭,对方嘶嘶喊疼,将包远远扔了出去。
“混蛋!”顾挽猛地推开秦枫,又快步去捡背包,再抬头时,眼风掠过对面的某处,愣住了。
一巷之隔,某茶楼的落地窗前,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愣怔的片刻,秦枫又趁机从她手里抢过包,拔腿就跑。
顾挽腿一抬,咖啡厅外的椅子便重重砸在秦枫背上,他一个踉跄,吃痛地喊了一句,狼狈摔倒在地。
然后,他像是发了狠似的,呸一声从地上爬起,面色阴冷地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刀,缓缓打开后,握着刀柄慢慢走向顾挽。
顾挽平静地看着秦枫,讥笑道:“大哥,想削水果回家削,别在这大街上丢脸。”她一边不屑地扫了眼秦枫,一边冷静地活动着手腕,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
下一刻,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便朝着她捅了过来。顾挽一个侧身,轻而易举躲了过。
这时,她听到有个很沉闷的声音在不停叫着她的名字,语气急切,似乎还带着微微的怒意。
循声而去,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穿街而来。顾挽心下一喜,刚要回应,就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定睛一看,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乔伊。
顾挽脑子里被什么东西轰然碾过,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本能地,用手握住了那把利器的刀刃。鲜血正顺着手掌不停往下流。
一眨眼的功夫,脚下已经是一滩骇人的红色。
秦枫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目瞪口呆僵在原地,握着刀柄的手抖了起来。他原本只想吓唬吓唬这位看似柔弱的交易方,然后拿了钱就跑,没想到竟遇到个女疯子。
顾挽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放开手,沉下脸来对呆若木鸡的秦枫低吼一声:“滚啊。”
于是秦枫便像个木偶似的,什么也顾不着了,刀一扔,朝着反方向撒腿就跑。
陈风眠看了眼她的手,厉声道:“立刻去医院。”
顾挽不为所动,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医药包,有条不紊地给自己冲洗,消毒,又用纱布裹了几圈,才道,“谢谢,不用了。”
曾经的职业,让她早就养成了随身携带这些东西的习惯。
“还是去医院吧,伤口那么深,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说话的是乔伊,她面色凝重,眼中透出几分忧虑。
顾挽默了小会儿,没再推辞。
陈风眠打开副驾驶,让顾挽进去,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客气地道:“谢谢,我坐后面。”接着自己拉开后门,钻了进去。
乔伊坐在她旁边,好几次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欲言又止。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对你动刀?”陈风眠拧着眉头,从后视镜里盯着顾挽,因为心下着急,语气便显得咄咄逼人。
后座上的人却十分沉得住气,半晌后,才抬起头,失焦般的瞳孔盯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轻而冷地道:“私事!”
她说完便侧靠在后座上,缓缓阖上了疲惫沉重的眼帘,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陈风眠一口气憋在胸口,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发白。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医生检查了伤口,怀疑划伤她的刀有锈迹,以防感染发炎,建议最好立刻输液。
顾挽知道自己反抗无效,还极有可能被陈风眠告之长辈,于是配合地打起了点滴。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有些重,乔伊好几次干呕反胃,陈风眠见状,便让她先出去等。空荡的临时病房里,陡然只剩下陈风眠和顾挽两个冤家。
陈风眠立在一旁,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位丝毫不把受伤当回事的人,脸色沉冷吓人,连进出的护士都自动退避三舍。
顾挽也不看他,一言不发地侧过身,靠在椅背上微阖双眼,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样子。
陈风眠盯着她看了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柔和了下来:“你先休息会儿,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叫我。”
医院大厅门口,乔伊问陈风眠:“要报警吗?”
陈风眠摇头:“她是故意放走那个人的。”
乔伊一愣:“为什么?”
“她家里人是警局的,如果报了警,事情就瞒不住了。”
原来,她是背着家人在做什么。
乔伊又问:“那你不跟她解释一下?”
看着顾挽刹那间转变的神色,就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二人的关系了。更何况,她前几天还在跟顾挽打探陈风眠的事情,如今就被撞见私下约会,简直是雪上加霜。
“我和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陈风眠的声音有些空,无端勾得人心里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