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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借酒消愁 ...

  •   门铃响起。徐墨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耳朵严严实实捂了起来。他熬了好几个通宵,好不容易才躺下,就是祖宗来也绝不开门。

      声音很快便如他所愿地,消停了。

      但没过多久,又再次噩梦般响起,这次是咚咚咚的手动敲门声,密密匝匝落下来,每一下都锤在他心坎上,仿佛不把门凿穿就誓不罢手。

      生怕被邻居投诉,徐墨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着要是哪家小孩的恶作剧,非要逮住胖揍一顿。

      打开门,立在眼前的,竟然是陈风眠,睡意顿时消散了一大半。这个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陈风眠的样子看起来极为疲惫,脸色卡白卡白的,憔悴到了极点。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笔直而瘦削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更为寂寥。

      他抬起眼皮,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鼻音:“睡不着。陪我聊聊。”

      就这?徐墨无语地斜睨了眼这人,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

      气不打一处来,徐墨用脚死死抵着门:“你睡不着,就让别人也跟着不能睡,这什么人啊!”

      陈风眠懒懒盯着徐墨,却盯得他心里发毛,语气也稍微收敛了点:“怎么?是我说错了,还是你天生霸道惯了?”

      忽然想到什么,徐墨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不对呀,这个点,你不是早就应该睡了吗?你这个万年不改的作息,怎么突然失效了?”

      陈风眠淡淡扫了他一眼,冷不防冒出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我只是在想,或许是时候让你跟舒微见上一面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

      算你狠!徐墨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松开了用力抵着门的脚,口中不停嘀咕着“腹黑啊这厮太腹黑了!”

      徐墨打开酒瓶子,往菱格纹的深灰色玻璃杯中满上,用下巴朝陈风眠点了点:“来点儿?”

      陈风眠盯着酒瓶中的液体,整整半分钟一言不发,仿佛失了魂,而后才蹙着眉摇了摇头。

      “六百年来不喝酒,不谈恋爱,早睡早起,喝茶看书养生......真不知道你活着的意义在哪儿。”徐墨忍不住吐槽。

      “所以你是谈恋爱谈出了结果?还是喝酒喝出了好身体?”

      “嘿你这人还真是......”徐墨说着猛烈咳嗽起来,对于陈风眠这种知道哪儿痛往哪儿踩的性子颇有微词。

      陈风眠收起了在桌上轻叩的手指,盯着桌上那一堆空酒瓶,眸子骤然收紧,神色肃然道:“这些天,你就是这样醉生梦死过来的?”

      林苒的事,他看似平静地接受了,但那种平静不过是彻底死心,心里唯一的火光熄灭了,若非想到顾挽,想到自己该赎的罪,他其实并不觉得余生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陈风眠将那些东倒西歪的酒瓶子一支一支捡起来,摆放整齐,又将徐墨手中的那杯酒夺了过来,倒掉,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该往前走了。”

      徐墨用力地揉了揉脸颊,终于收敛了情绪,从柜子里拿出汤药。温好了后,给自己和陈风眠都倒了一杯:“是啊,还有更远的路等着我们呢。”

      陈风眠接过汤药,盯着那散发着药香的褐色液体,道:“那么,请问离界医神徐老师,方法找到了吗?”这是近日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难题。

      徐墨握着杯子的手收了收,沉重而缓慢地摇头,面色颓丧如落败的士兵。

      他扭头盯着陈风眠,一双黑眼圈看起来又滑稽又无辜:“你知道的,如果要把萤烛取出来,那势必要用其他的极烈之物替代......我暂时,还没找到。”

      “烈火。”陈风眠盯着他,沉沉道。此前回离界,在司息处看到的被阴寒之气侵蚀肺腑的小籽,便是以烈火为引。

      徐墨扯了扯嘴角,对他这个提议不置可否。也许这个方法对血统纯正的离族人有用,但顾挽作为一个混血,她要在人间自如行走,怎可能日日与烈火为伴。

      “如果实在不行......”陈风眠话未说完就被徐墨打断,他无语道:“又来了又来了,说你活腻了还真是活腻了,这条路行不通,总还有别的路嘛,别动不动就想不开......”

      “什么路?”陈风眠眸子里忽然亮起了光。

      “这些天,我查阅了很多古籍,看到了一个传说,萤烛很可能是一对双生,也就是说,除了顾挽身上这一枚,这世间还存在着另外一枚。”

      徐墨盯着玻璃杯上的菱格纹,继续解释:“传说中,第一代先王以身化石,王后追随而去,因此各自化作一枚萤烛。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没人见过。”

      黑暗的死胡同里终于燃起一丝希望,陈风眠急于抓住这一点星火:“凡事不会空穴来风,既然有这么个说法,那就有这个可能性。”

      “嗯,我会抓紧时间再往下查。”

      陈风眠微微点头,却也不自觉在心里盘算了起来,眼下的情况他必须再回趟离界皇室,那里有一座秘库,藏着离族建史以来的所有秘闻。

      正筹谋着,又听到徐墨嘱托道,“无论如何,找到办法之前,先保护好那丫头。”

      话一出口,徐墨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忍不住问了句:“除了愧疚,你对那丫头是不是还有其他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陈风眠仰头,将药汤一饮而尽,杯子将他脸上的表情挡了住。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别给我打马虎眼。”

      喝完汤药后,陈风眠放下杯子,微微松开握紧的指节,掌心处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盯着面前的空杯,平静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徐墨感觉自己猜的没错,以极其笃定的语气,八卦道:“表白了吗?牵手了吗?进展到哪个地步了?”

      陈风眠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徐墨撇了撇嘴:“还真是个高傲又矜贵的少爷,看来小时候被同学们排挤,还是有点道理的。”

      “我什么时候被排挤过?”陈风眠不冷不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桀骜。

      “嗯,你没有被排挤过,被排挤的那个人是我!被人把书包扔进河里,二话不说把人家揍得鼻青脸肿,然后被罚跪了一个通宵的人是我!被人把作业撕了,非要人家把上千个碎片给你粘回去,然后逼得别人哭着鼻子回家告状的人,也是我!”

      “所以,你觉得那些事都是我的错?”不等徐墨回答,陈风眠又道,“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是,有些事情的确不是你的错,那些人在背后嚼舌根是他们有毛病。但你知道吗?更重要的,是你自己对待他人的态度,别人崇拜你仰慕你,你却总是冷着脸,巴不得大家都离你远点,谁看了不说你欠揍?”

      “在谈论孰是孰非这件事上,你显然没有你弟弟明智。”话一出口,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于是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半晌后,徐墨主动打破僵局:“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慕白他总是喜欢跟在你身后,对你的所作所为深信不疑,就好像是你的影子一样。”

      “他不是我的影子。”陈风眠盯着虚空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曾经的。”收回视线后,他眼神里夹带着一丝落寞,声音也落了地。

      他其实也曾好奇过,为何其他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唯独徐慕白,不管他如何冷言冷语,都始终跟在他身后。无论他做什么,都愿意相信他,帮助他。

      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同病相怜。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还真像个谜。

      他曾一度认为,徐慕白身上有他所没有的澄澈,他永远秉持着一颗干净纯粹的心,那颗心里没有其他人所谓的嫉妒,憎恨,只有干干净净的美好。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纯粹善良的人,最终却误入了歧途。这其中,自然有命运的阴差阳错,更有他的原因,他也为此后悔过。

      可这世间,最没用的,就是“后悔”二字。

      “徐慕白似乎也发现了顾挽和萤烛的牵连。”甚至,还发现了他的软肋。

      徐墨动了动嘴,却没开口。

      “只要他不动萤烛,不动顾挽,我自然也不会动他。”陈风眠似是看穿了徐墨的心思,将他未说出口的话补上。

      徐墨冷哼一声:“那日在象屿我就说了,这兔崽子你要杀要剐都自便吧,反正我早就没这个弟弟了。”

      他这番口是心非的话落入陈风眠耳朵里,不过是徒增一声叹息罢了。

      来来回回间,陈风眠的精神不觉恢复了很多,胸口也不再闷得慌了。他差点又忘了,在离界的时候,论医术,徐墨敢称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又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拿了徐墨给他熬好的一壶汤药就要走,手刚摸到门把手,又被叫住了。

      “舒微......她现在还好吗?”徐墨迟疑了片刻,才声色怯怯地问道。

      “你说呢?”陈风眠倚在门上,慢条斯理地反问始作俑者,仿佛准备看一场良心剖析的好戏。

      见徐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如果单从生活状况来说,她过得还不错。”

      他话说一半便故意掐断了,直到徐墨将头抬起,才又将重点托出,“但是,林姨的事对她打击很大,毕竟找了这么多年,说没就没了。”

      “等你做好心里准备,觉得可以见她了,就告诉我。”陈风眠扔下这句话就要走,打开门又转过身来,补充了一句,“老徐,有些事,逃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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