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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他非人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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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收，有飞萤在院里的长灯下盘旋，不知在争相追逐什么。陈风眠侧头看了眼身旁两米开外的人，那人不知在想什么，视线直直地盯着院里某处，单看那恬静的侧脸，还以为她在认真欣赏雨后迷离的夜景。
可他清楚，她不想跟人讲话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自顾自躲进沉默的壳子里，也不管旁人尴尬与否。
无妨。他的耐心，在她这里，早就被无限拉长了。
“你说的没错，很多意外发生的事，的确没有后悔药。但如果是我们能掌控的呢？”有风吹过，叶子上残留的雨水被哗哗拍落，随之而起的，是陈风眠略带沙哑的轻柔声线，“挽挽，你不能每次战败了，就躲起来。”
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倒是让她怔了怔。
顾挽终于取下耳机。他长身玉立，懒散随意地靠在门旁，而她则坐在低矮的椅子上，看着他的视线便微微有些仰着。
半晌后，她声音极淡又极为认真地道：“我这个人的原则，向来是凡事尽力而为，打不赢就跑，跑累了就躺下。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得那样义正词严，叫人无法反驳。然而，不管她再如何振振有词，如何一本正经，陈风眠都能从那双幽微闪烁的眸子中，看到点儿什么口是心非的东西。
“顾挽，你在怕什么？”陈风眠直起身体，试图朝她走过去，如果离得再近一点，是否就能真正洞穿她眼底那隐约的迟疑究竟是因何缘由。
谁知刚迈了两步，就见顾挽伸出一只手掌，竖在他面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陈风眠失笑，停下步子。好吧，来日方长。他看了眼漆黑的天幕，沉缓道：“很晚了，早点休息。”说罢，他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了去。
很快，他的身影便穿过院子，渐渐融入昏黄的柔和夜色。慢慢地，那一抹白，也彻底消失在顾挽眼前。
几分钟后，手机叮一声。顾挽收到一条信息，是一张图片，南玥的红豆杉破土了。
深夜的辰江，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寂寥。陈风眠立在落地窗边，望着月色下的粼粼波光，眉头仍旧习惯性地微蹙着。
半晌后，他终于拿起电话，拨给了乔伊。今日，他在医院外遇见佐离，绝不是偶然。他在向自己发出警告。
从离界回来后，他和徐墨就开始缜密地谋划起寻人之事，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佐离找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们便通过跟踪那些佐离派来监视顾挽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佐离隐居之处。
只是抵达时迟了一步，人去楼空。
没想到，佐离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因老巢被陈风眠整个端了，他恼羞成怒，单枪匹马冒险出现在陈风眠眼前。今日医院外那一番猝不及防的交手，自己虽然受了伤，但多少让他摸清了此人的修为。
能够隐藏身份千百年的人，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可没想到这个幽兰遗患，在南嘉这么多年，他自身的灵息丝毫未见衰弱，修为也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若非徐墨赶来，他大概是没办法全身而退的。即便如此，他仍旧受了不轻的伤。眼下最快的复原办法，就是恢复真身，调养灵息。
乔伊得知此事后，立刻明白了陈风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盯着挽挽那边。”
“你也不必太紧张，佐离虽然厉害，但终归不是我和徐墨两个人的对手，所以，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那你可有从他身上感知到萤烛？”乔伊问出关键性的问题。
“嗯。不过......”陈风眠目色沉沉，语带失望道，“非常微弱，似乎还参杂了其他的东西。”相较于顾挽体内那颗善源充沛的萤烛，佐离身上的，不知因何缘故，灵息已不再纯正。
在寻找圣物的这条路上，灯总是熄了又亮，黎明与白昼交替不断。他早已习惯这种希望后的失望。只是，这次关乎某人的安危，他无法接受任何的闪失或意外。
翌日周六，午后忙完琐碎的事情后，顾挽打电话给徐宥，询问找书的进展，徐宥一直没接。她想了想，干脆直接去了南玥。听说他们这周六要加班，正好可以过去拿书。
到了研究所，却发现除了保卫处的张叔和打扫的李姨外，所里空空如也。她又打给李泽泽，这才知道今天的所谓加班，并不是在所里，而是在文物局。
“你们都在文物局？”顾挽问。
“除了风眠哥，我们都在。”
“他怎么了？”顾挽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他今天病了，顾叔就让他在家休息了，反正也是例行的会议，不碍事的。”
顾挽想了想，又问：“那......你能给我他家的地址吗？”
李泽泽不但发来了地址，还非常厚道地，告诉了顾挽备用钥匙的藏身之处。他自然是不知道顾挽的心思，只觉得陈风眠这几天状态不大好，能有人去看看，他多少也能放点心。
访客登记后，顾挽在曲折通幽的中庭里，饶了好几圈才找到他所在的那一栋。
踏入电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心里打起鼓来，于是在电梯阖上前，逃命似的冲了出来。
楼下不远处，一辆私家车停在小区门口，徐墨和乔伊坐在车里。
徐墨不解地问乔伊：“你刚刚拉我做什么？”眼看着顾挽就要上去了，万一发现了......那岂不是就糟糕了！
“这个槛，总是要过的。有些事，早晚是要知道的。”乔伊淡淡地道。
自从昨晚接了陈风眠的电话后，她就开始和徐墨一起盯着顾挽，丝毫也不敢懈怠。原本，她也犹豫着是否要阻止，后来又想明白了，早点认清，早点做出选择，才不会伤人伤己。
顾挽在电梯厅徘徊，中途有人下来，又有人上去，几乎都会不着痕迹地扫她一眼。这是个高档公寓，似乎每个人的触角都极其敏锐。
顾挽觉得自己优柔寡断的样子，像是在做贼，心一横，再次踏入了电梯间，果断摁下了最顶层的数字键。
电梯很快抵达，她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深吸了口气，才迈了出去。很快，她就意识到李泽泽的“以防万一”多么有先见之明，因为在她屏息凝神地按了很多次门铃后，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想到他上次发烧险些晕倒的样子，心里突然就着急了起来。从信箱底部的隐蔽处摸出备用钥匙，插入锁孔，往右试了试。
接连两下的钝重声音，听起来像是把门反锁了，她更着急了。赶紧又反向拧了拧，终于咔哒一声，门开了。
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将门关上。她一边环视着客厅的各个角落，一边以极轻的声音叫道：“陈风眠......你在家吗？”
沙发上，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忽然跃入眼帘。顾挽顿住脚步，探头看了眼，难道是他养的宠物？
她继续迈步，待看清了后，僵在原地，当即捂住嘴巴，才阻止了下意识的音量失控。
那竟然是一只通体纯白，额上有着一直银色小角的，独角翼！
那只独角翼原本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的一角，仿佛是感应到来人的惊愕声，终于缓缓地，微微睁眼。
然后，它突然一怔，接着用尽周身的力量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仓皇跑进了卧室。
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最后一点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了起来，她看清了江州丛林里，她遇见的那个男人的脸。
那张熟悉的脸。
与此同时，一道略显惊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来了？”
顾挽浑身僵硬地转身，惊愕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陈风眠。
他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衣服宽宽大大挂在身上，显得人更加瘦削了。他的脸色很差，还时不时咳嗽一两声。
可顾挽知道，此刻在她眼前的，已经全然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抖。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在江州郦山上的那片丛林？”顾挽小心翼翼开口，问出了心底那惊人的疑问。
陈风眠突然顿住，抬眸直视她，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挽竟从中看到了一丝哀伤。随即，便见他微微点头：“你想起来了也好，反正，有些事终归是要知道的。”
“那......我遇见的那只独角翼呢？它是你养的？”她又问。
这回，陈风眠默了很久，久到顾挽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却听到他喑哑地道：“不是。”
“不是？”顾挽更疑惑了，“那为何当时你会跟它一同出现？为何它现在又在你家？”
“在这个世界上，的确如你所见，还生活着独角翼一族，只不过他们并非生活在人类的这片土地上，而是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陈风眠并未直接回答顾挽的疑问。
“独角翼一族？”顾挽瞪大了眼睛。
“嗯，跟人类一样，是一个庞大的族群。”
既然已经决定将真相和盘托出，他反倒轻松了下来，见顾挽神色震惊，继续解释道，“独角翼族和人类分群而居，边界分明，互不相扰，通常情况下，独角翼不得踏入人类的这方土地，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如同人类用智慧创造出日新月异的世界，独角翼族同样用自身的能量，创造出了一个相当的世界。”
顾挽觉得自己脑袋里混沌一片，似真似幻的场景，在眼前闪烁，她捕捉到更为震惊的信息，问道：“所以，那只独角兽就是从那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过来的？那它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还记得这个伤口吗？”陈风眠将衣袖微微往上拉，手臂某处，赫然出现一个箭头形状的红色伤口，看起来极深。
她往前走了几步，待细节辨别出那个熟悉的伤口后，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成形。
“你......难道......”她说着浑身一震，脸色倏然间变得苍白。
“你猜得没错。这个伤口，就是当初你亲手包扎的那个。而我，就是你曾经遇见过的，那只独角翼。”
顾挽整个人僵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更无法呼吸。
是的，她完全想起来了，当时陈风眠在深夜再度出现时，手上便裹着她留下的那个蝴蝶结绷带。
她的恐惧在陈风眠的预料之中，可他还是又悲凉又心疼，忍不住上前牵她的手，却见她本能地往后一退，撞到身后的沙发，跌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于是不敢再轻易靠近。他后退两步，体力不支靠着沙发缓缓坐了下去。变回人身，已经耗费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气。
两个人，一人在沙发这头，一人在那头。
空间寂静得吓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