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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不舍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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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异乡寒冷的深夜，在危险降临之前，陈风眠心底被巨大的暖意和酸涩填满。一片深邃辽阔的寂静中，他的眼眶微微发热，声音很轻但很笃定地道：“不会的。”
两人在黑暗中相拥，窗外的风扑腾着窗户，窗内是如涟漪般绵绵不断的温柔。
翌日，晴空万里。阳光穿透酒店外的大树，洒落几许在室内。顾挽开始了第一站的工作，为一方基金旗下的堰山黑熊救助中心提供媒体宣传。
一方作为西南最大的野生动物公益组织，已经在全国建立了好几所黑熊救助中心。而此次合作，便是想借助知名媒体的力量，让社会大众认识到黑熊保护的重要性。
如此大型的组织，势必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仅靠政府拨款，及社会爱心人士的捐赠是远远不够，这背后主要仰仗的，还是一方集团的支持。
提起一方集团，南嘉城上至花甲老人，下至十岁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家企业二十多年前便在南嘉异军突起，起初以旅游地产起家，如今业务已经涉及到诸多领域。
虽然家喻户晓，但又极其神秘，因为没有人见过它背后的真正掌控者。
其余同事皆已结束这趟短暂的休假，坐上了返程的大巴，夏林则留下来配合顾挽。等熟人都走了，顾挽才敢拉着陈风眠出来。
酒店在半山腰，即便艳阳高照，温度还是偏低，但想到救助中心在山脚，下去后气温会大幅升高，顾挽嫌麻烦，便只穿了一件薄外套。
踏出酒店大堂，冷风过境，顾挽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陈风眠瞥了眼旁边那个好说歹说非要任性妄为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立刻又返身回了房间。
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条灰色羊绒质地的围巾，伸手在她脖子上绕了几圈，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这场景正好被回来寻找充电器的孟游和小艾瞧见了。下一秒，顾挽便收到了孟游发来的消息，“我昨晚干得漂亮吧？”
顾挽失笑，先发了串问号过去，意思是刘晏知道自己是工具人这件事么？接着，她又敲了一排句号，意思也很明显，八卦靠边，慢走不送。
没曾想十分钟后，群里又热情高涨地出现了一张惊天动地的照片，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信息提示声。顾挽忽略掉其他八卦的信息，点开那张照片，按了保存键，最后将群信息设置成免打扰。
古籍拍卖，共有上下午两场，目标物不知何日出现，陈风眠和警方那边商量好了两场都去盯着。
隐隐看出了陈风眠的担忧，顾挽伸出纤细的手指，像个熨斗似的，轻轻替他熨平眉间的褶皱，宽慰道：“你不是已经让乔伊姐和徐墨叔跟着我了吗，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万一出事，岂不是孤立无援了？“
“他们不会直接对我下手的。”陈风眠语气十分笃定，但盯着顾挽的眸子里仍旧透着不安。
磨蹭了半晌，顾挽终于被夏林拽着裹入了下山的人潮。她一步一回头，活像个即将出征千里的士兵，放不下心上人，又不得不踏上脚下的征程。
陈风眠独自立在酒店大堂外，身形笔直，视线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身白色大衣，清冷孤寂极了。等晚上回来，她一定要问问他，为何如此钟爱白色。
见她回头，陈风眠突然有些笨拙地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放心去工作。
不知怎的，一个矫情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她很想返身回去，给那个茕茕孑立的身影一个结实的拥抱。
奈何人潮拥挤，大量游客从酒店大堂涌出来，下山的路口又狭窄不堪，于是顾挽只能作罢，极不情愿地迈向前路。
如果她知道，这一别，再见时就是物是人非，无论如何，她也要越过重重人墙，跑回她的心上人身边。
乔伊活了几百年，自以为看透人世冷暖，饱经风霜的那颗心也早已坚不可摧。
然而，此次却因为她和徐慕白的陈年旧事，无意伤害到了无辜之人，心有所愧，因此几人碰面后，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解释也好，抱歉也罢，终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因担心再次揭了别人的伤疤。
夏林为人豁达，既然知道了个中缘由，就没有殃及无辜的道理，于是主动递了瓶水给她，两人相视一笑，泯了恩仇。
倒是在看见徐墨时，夏林不自觉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强烈熟悉感。盯着他打量了半天，很快福至心灵，想起他便是当初收留自己的那个，破落诊所的医生。
“哦！你就是陈风眠那晚从路边捡来的醉鬼？”徐墨也在对方提示中猛然记起了什么，但对于她刚才的言辞颇有些不满，于是撇嘴道，“不对，我诊所怎么破落了？”
“陈风眠？”夏林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词，狐疑道。
听完徐墨的解释后，夏林不禁从黄粱一梦中彻底醒悟了过来。她扭头，望着堰山上的草木山石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她对着眼前的峻岭，高喊了句：“再见了，徐慕白。”
这段被她幻想出来的罗曼史，在没有了英雄救美的执念和羁绊后，终于在她心里彻底落幕。
堰山黑熊救助中心，位于堰山山脚下。这个充满温情的救助中心，成立二十年来，只做一件事：将那些遭遇“活熊取胆”的熊救下来，悉心治疗，养老送终，直到他们最后变成一块小木牌。
这项工作并非易事。
那些被救下的熊，起初连路也走不稳，只能在医生和饲养员的耐心帮助下，才能慢慢拾回这项基本生存技能。
但受过伤害的动物，暴躁易怒，有时也会充满敌意，将这里的人当做是曾经伤害过它们的坏人。面对此景，饲养员只能付出更多的耐心，体检，喂药，直到他们平静。
一踏入中心的大门，就看到一座小熊雕塑，上面刻着“永享自由”四个字。众人的心情不免沉重下来。
中心对外开放，今日碰巧有一群学生前来参观。带队老师和工作人员，正在严肃地嘱托着注意事项，尤其强调说不能大声喧哗，以免惊扰了熊，更不能随意投食。
后排一个学生的苹果忽然掉在了地上，滚到顾挽脚边。顾挽捡起来，还给他，温和地叮嘱道：“东西还给你，但不能喂投给熊熊哦。”
那学生乖乖地点头。
负责接待顾挽一行人的，是一位叫陆歆的饲养员。和其他人不太一样，陆歆看起来很年轻，笑容甜甜的，若非那张工作证，顾挽很难将她与这份工作联系在一起。
跟着陆歆进入园内，顾挽看见了一座深灰色的建筑，那是专为黑熊设置的动物医院。
由于国内缺乏此类专业的兽医，中心聘请的兽医绝大部分都来自国外。外籍兽医Clarence正在探讨救助方案，得知顾挽的来意后，朝她感激地点头，用中文说了句“谢谢”。
顾挽受之有愧，连忙摆了摆手：“比起你们的工作，我所做的，实在微不足道。”
继续往里走，顾挽看见沿途种植的许多中草药植物。陆歆说，这更多是为了科普，告诉公众，其实不需要活熊取胆，很多中草药都具有胆汁的功效。
让顾挽印象最深刻的地方，莫过于园区后方的月熊纪念碑林。这是一个月熊的墓地，已经埋葬了上百只去世的月熊。
这里的熊，三分之一死于活熊取胆中，长期导管引流造成的肝癌。另一些，则死于长期的铁笼生活带来的各种疾病。
每只离世的月熊都会拥有专属木牌，上面刻录着他们的名字，生卒年月，以及离开的原因。顾挽想，那大概是它们在天堂，彼此相认的印记吧。
在这些木牌里，陆歆温情脉脉地提到两头特别的月熊，奇奇和芒格。
奇奇是一头“侏儒熊”，被救下时身体极为瘦小，由于被铁笼囚禁了二十余年，腹部感染严重，指尖受伤，牙齿被锯。
原本活不了，却顽强与命运做斗争，在中心度过了七年的时光。
而这期间，一直陪着她的，是一头叫芒格的“痴呆熊”。芒格因为取胆汁时的细菌感染，出现了智力障碍，喜欢整日整日地发呆，常常忘记回家的路，却对奇奇百依百顺。
奇奇去世离开后，孤独的芒格也在半年后离开。它们被葬在一起，两个十字架紧紧依偎着对方。
顾挽在纪念碑林沉默地站了很久，她将那些木牌一一拍了下来，每一个木牌背后，都是一个天使的故事。它们不只是一个编号，不是无名的动物，而是被爱着被铭记着的天使。
很快就到了喂食时间，顾挽和夏林又跟着陆歆去了厨房。被救下的月熊因为胆囊受损，被迫变成了素食熊。
夏林认真记录着饲养员给月熊准备午餐的过程，顾挽则心情沉重地靠在门沿上，一声不吭。
厨房外不远处是一号熊区，四周布满带电铁网，一头月熊正躺在攀爬玩具旁，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忽然，它像是觉察到什么动静，晃晃悠悠地起了身，往铁网方向迈步过去。
起先步子慢悠悠，接着，很快向铁网跑了过去，边跑边低声咆哮。
顾挽原本懒洋洋斜倚着的身体，忽然直了起来，她警惕地望着那头的动静，眼中透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担忧。
铁网边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正拿着木棍一下一下地戳在铁网上，哪怕见到铁网不停晃动也没收手，见月熊朝自己跑过来，甚至更有恃无恐地扔了颗苹果进去。
月熊突然被激怒，猛地加速。
糟了！
顾挽扭头，迅速通知了身后的饲养员后，来不及等那群专业人士的反应，便果断朝着铁网那边冲了过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