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红梅踏雪俏佳人 ...

  •   后宫的女人,暂不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无名无分的就不计其数。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紫禁城不乏失意消沉的女子,而眼前的这名女子,却大有不同。

      稀疏的梅团下,女子一袭银白貂裘,半隐在雪地中。她的穿戴佩饰,甚要比傅静香不知高贵了多少倍,金银玉饰压在女子的旗头上,流苏随呼吸微动,分外娴静端庄。她大概是刚出来不久,脸面呈暖呼呼的粉,明眸皓齿,熠熠生辉。

      相比较下,季春花窘涩得很,衣衫不整不说,还跑飞了一只鞋。

      女子目光落至季春花埋入雪底的光脚跟,笑音细微,打破了宁静。她自觉失态,不大好意思地看着季春花,看到宣露的胸脯,那么的珠圆玉润,游戏于破絮间的腿和若隐若现的臀,勾勒出傲人的曲线,片许晃神后,她如循规蹈矩的书生般羞怯地垂下了头。

      季春花心里想着,原来古人的笑不露齿竟这样子好看。察觉到好看的人在看自己的脚,季春花莫名地发窘,使劲往裙底藏自己的小脚趾。

      好看的人轻轻抬头,开口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跑到了这儿呢?”

      “我是……”季春花不敢说自己是北三所的宫人,便胡诌了一个,“我是翊坤宫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来这儿……打酱油嘿嘿。”

      好看的人儿一愣,眼底划过一丝狐疑。

      季春花有些紧张,在历史方面总不开窍的她,对清宫知晓的除了写不上来字的钮钴禄,就是金銮殿翊坤宫,外加一个新知识北三所了。一般的古言小说里,翊坤宫住的都是皇后娘娘,但愿古言诚不欺我。

      “打酱油?你是御膳房派来送膳食的吗?”

      季春花不等一口气松下,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晨起伺候傅嬷嬷用膳,她水米未进,本体季吟又运动了一晚上,精疲力尽,再加上她追了大半天妈妈的小笨猪,寒冬腊月的不饿才怪呢。

      女子会意,温声道:“此处没有旁人,你随我入殿进些吃食吧。”

      本着反传统礼仪的习惯,季春花毫不推拒地随她进殿。

      倘若她识得几个繁体字,便不会识不得玉匾上龙飞凤舞的翊坤宫,也便不会如此不客气地进去吃霸王餐了。

      果真如女子所说,殿内凄清,除了一对太监宫女外,再无旁人。看来这女子是位不得宠的宫妃,不仅不得宠,还遭妃嫔皇后的排挤,不然怎么只有一对仆从服侍她,可看殿内的装潢,又不是似废妃有资格所用。

      季春花转念一想,破瓦罐也好,红香木也罢,哪一个拿到现代,不是无价之宝?

      宫女见纯囍归来,忙接过貂裘,她自纯囍出嫁便陪在身边了,见她不爱护自己身子,忍不住责怪几句:“娘娘只说出去赏会儿红梅,怎么去这么久,弄得自己像个冰疙瘩。”

      纯囍笑道:“我还没那么娇弱。”

      小玉给她拿了个汤婆子揣在怀里取暖,纯囍望了一眼季春花,对那太监道:“陈意,端些糕点来给这位姑娘用。”

      小玉瞟了一眼季春花,想说几句,碍于娘娘看重她,便止住了嘴,下去和陈意一起到后厨拿糕点。

      “屋子里暖和,也不可贪凉,穿得单薄。”纯囍取出一件崭新的棉袍,“这件我还没穿过,你我身量相似,你替我试试吧。”

      “多谢娘娘。”被殿内的气氛感染,季春花说话小心了些。

      纯囍微微一笑,转过身去。

      奈何面前有一尊铜镜,镜子里,季春花解下窗帘布,胴体雪白曲线优美。纯囍怔了怔,她自幼骨感,薄如纸片,皇帝偏爱凹凸有致的美人,近日宠幸的舞姬便是这样一位佳人。在养心殿,曾有过一眼之缘,舞姬四肢修长,比她还高出一截,坐在皇帝的腿上,如水蛇缠身,怪不得皇帝喜欢。

      季春花利索地换上棉袍,暖和多了,说着身量相似,其实胸臀处还是有些紧绷。
      这时,陈意拿来了糕点。

      一盘盘,精致小巧。

      季春花饿极了,随手拿了一块囫囵吞下:“娘娘这里真好,有衣服穿有美食吃,娘娘人也好,后宫像娘娘这般心善的实在是不多啦。在我眼里,皇后娘娘都不如您呢!”

      陈意张大了眼,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纯囍道:“姑娘说笑。”

      “我才不说笑嘞,娘娘您是不知道后宫有多乱,我原来也一无所知,进了北呸!进了翊坤宫才知道,乱,大大的乱。您知道傅嬷嬷吧,宫里的老人了,年轻时被皇后娘娘看不惯,下放到北三所,虽然她顶不是个东西,可也厉害得很,一物降一物,皇后娘娘能把她给制住,可见手段有多毒辣。”

      “哦?”纯囍想了好一阵,有了点印象,“姑娘说的是傅……静香?”

      陈意插嘴道:“那老东西怎可跟皇后娘娘相提并论,她当年——”

      “陈意。”纯囍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陈意顿时住了声。

      纯囍仍微笑着:“你叫什么名字?”

      “春光灿烂的春,花心大萝卜的花,季春花。”她一个北三所的贱婢问娘娘的芳名,似乎不大妥当,便没在多说。

      不知不觉,圆月高升。

      季春花一拍脑门,大惊失色,傅嬷嬷那狗东西要是发现她离了北三所,不知会怎么惩罚自己,季吟当初所受的伤痕触目惊心,季春花不敢久留,多揣了几块糕点便告辞离去了。

      纯囍盯着季春花的背影,若有所思。陈意在一边侍立,这几日皇帝寻花问柳,娘娘定然不好受,以她的手段,要那几个舞姬悄无声息的毙命倒也不难,可皇上的心呢,杀几千个几万个,也留不住。

      “陈意,本宫美么?”

      陈意答道:“娘娘自然是美的。”

      “那和春花比呢?”

      陈意心知纯囍此言意有所指,他低声道:“春花姑娘身份低贱,就算有几分姿色,又岂能和娘娘相提并论。”

      纯囍摇摇头,叹了口气:“你是太监,你不懂的。”

      .

      赶到北三所,傅嬷嬷已在屋门口等她了,身边还围着好几个虎视眈眈的女人,季春花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曾经被欺辱的记忆在心头翻涌,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贱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傅静香三步并作两步,借着蛮力,一把扯住少女的脸蛋,昨日刚遭受蹂躏的肌肤再一次受到重创,季春花本能的想挣脱,四面围来五六个女人,把她生生按压在地。

      一只臭熏熏的脚,碾在胸口。
      “把你脚拿开!”季春花冷冷道。

      那女人撞见她寒气逼人的瞳孔,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她身后有傅嬷嬷撑腰,她怕什么?想到这儿,她又多用了几成的力。傅静香走到女人的身边,大掌爬上她的腰,赞赏似的按压,女人得到了肯定,露出得意的笑容。

      傅嬷嬷就是北三所的王,自己当年好歹是个才人,季吟无名无分,仗着贱仗着身子脏,就搂住了傅嬷嬷的大腿,凭什么?

      “季吟,你可知罪?”王才人道,“我亲眼看到,你跑出了北三所,啧啧,这不,就被抓住了把柄。瞧瞧你穿的衣服,绫罗绸缎,你也配?从哪里偷的,从实招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傅嬷嬷也看到了那身新衣,她皱了皱眉,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好了。王才人是北三所的新人,论姿色,比季吟不知差了多少,王才人未入宫前是窑子里的清倌,媚惑君主的手段一套套的,她也算是个识时务的,进北三所没几天,便自荐枕席,让傅嬷嬷哄得心花怒放。

      傅嬷嬷心里门清,王才人今日演这一出,是给季吟来个下马威,傅嬷嬷也想灭一灭季吟的清高劲儿,便顺着她来了,可季吟这身新衣服……

      若真是偷窃后宫嫔妃的,等上面查下来,这事可就难办了。

      真要把季吟交出去,傅嬷嬷还真有点舍不得。

      王才人看出傅嬷嬷犯了难,添油加醋道:“嬷嬷,这季吟好大的胆子,今天敢偷衣服,明天就敢偷人,嬷嬷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尿性,这些年她偷过的人还少么。嬷嬷这般纵着她,叫辛如寒心。”

      傅静香最容不得背叛,王才人句句话戳在了她心窝子上。

      “她敢!”傅静香将季吟整个身子揪了起来,“你这个贱人,是不是出去偷人了,你身上穿的,又是哪个贱人的衣服?”

      啪啪!巴掌声响彻云天。

      在雪里躺了半天,又被打了巴掌,季吟完全懵了,她哐哐咳了几声,呕出一口血。傅嬷嬷显露出暴戾的本性,黑夜成了恶魔的帮凶,一通拳打脚踢后,她把季吟剥了个精光,数九寒冬,,季吟□□地躺在雪地上,众人指指点点,不干不净的话钻入季吟的耳畔。

      ——“怎么有这么放荡的女人,难怪皇上不要她。”

      ——“晚上被嬷嬷弄得还不够,白天还要发情,真贱啊。”

      ——“她的衣服肯定是情妇的,不知她又攀上了谁,这么好的一件衣服,白白糟蹋了。”

      这么好的一件衣服,白白糟蹋了。

      她趴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口中传出细微的呻吟。额头被打破,血迹在眼中干涸,模模糊糊中,她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影,有认识的,有不认识,一个个像梁柱般压在近前,她艰难地伸出五指,想撑地起来,然而终究是强弩之末,使不出半点力气,稍稍离地几许,便重重跌落,雪花飘舞,她遗恨地闭上了眼。

      见她没了动静,王才人张开两片嘴唇:“嬷嬷,她不会死了吧。”

      傅嬷嬷心头一紧,“你过去看看,”见王才人支支吾吾不敢动,又催促道,“快去啊,这么晦气,难道要我去!”

      王才人硬着头皮,走到季吟近前,慢慢蹲下身,试探地把手指探向她的鼻翼。与此同时,“死人”回光返照般,带着无尽的恨意攥指成拳,在冰天雪地中,她五感尽失,只有凭着本能不顾一切地打下这狠辣的一拳。

      “咳咳,妈了个巴子,俺整不死你。”

      啊呀一声惨叫,可季吟来不及听这悦耳的声音,就气力耗尽,昏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

      啊不——是季春花梦见了季吟。

      当红颜遇上薄命,年仅十七岁的季吟,就没有一天好活。她家里原是红极一时的戏班子,太后六十大寿那年,被召进宫里表演,演出极为成功,皇帝一眼便注意到了在舞台上大放光彩的季吟。
      最是无情帝王家,于九五至尊而言,何来强求二字。正德皇帝朱厚照一句“朕为天子,苟从我,富贵立至,”就诱得年仅十四的李凤姐“任帝阖户解襦狎之,落红殷褥,实处子也。”皇帝见季吟低眉顺眼,风姿妩媚,一时醉昏了头,起了色心,欲收她为嫔。

      可季吟是汉人的女儿,无权无势。

      后来,季吟被移到了北三所,冷宫寂寞女人多,她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羊羔,一不小心进了狼窝,被撕咬个干净。皇帝又有了新欢,早不记得季吟和何人,她心心念念的那一夜,不过是他有色电影中的一帧画面。

      季春花梦里骂道:“渣男本渣,真膈应人。”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