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舍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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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得意的时候容易忘形，就算是慕相玄也一样。
听清面前人在说什么的岁祖月，打小的一身反骨，几乎瞬间被激发出来了。
她心想，你谁。
又想，凭什么叫她别动。
岁祖月满身无形的，名为‘逆反与不服’的小绒刺，都炸了起来，炸得让她觉得面前人都不香了。
她干嘛要听他的。
不仅如此，清醒过来的岁祖月，还瞬间从少年拥住她的姿势，沉闷的嗓音间，品出了点儿别的东西。
昏暗的石洞，常年不见光。
深处滴滴答答的水声作响，空气里弥漫着阴暗潮湿的气息，而她面前的身影，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原本清冽干净的味道，不知何时被覆盖消失了。
少年笼罩她的气息变得阴冷幽暗，透着令人窒息，仿佛要将她吞噬包裹起来的恶意。
岁祖月对恶意与危险的嗅觉一向敏锐。
于是出手只是刹那的事。
同辈者，没人能正面与岁祖月对招，何况是还沉浸在回味里，想要继续享受的某世子。
胜负几乎在一瞬间。
岁祖月一手运劲按住了慕相玄的肩膀，一手带着湛蓝灵火，“啪”的逼近，停在了离他脸庞咫尺的距离。
灵力化成的火焰，带着横扫诸邪的法咒光辉，将慕相玄周身的阴暗气息尽数逼退。
岁祖月使用的法咒，犹如灼人的烈日，能逼万物显形，所有妖邪见了，纵使不畏，也会下意识退避三舍。
慕相玄本能地侧过脸。
湛蓝火光照在他冷冽的侧脸，将人制住的岁祖月抬眼望去，愣了愣。
是那个妖世子。
妖世子看起来与之前冠玉病弱，朗月清风的模样不同，甚至天差地别。
少年身量高，虽被她压制在石壁上，长腿却是半放松的站姿，侧过脸，在灵火照耀中，他睫毛洒落了扇子似的阴影，乌黑的长发衬着皮肤越白。
一身绯红内衫，外罩宽松垂感十足的墨袍，上面纹绣图案细致繁复，一看就是质地上好的服饰，妥帖的穿在少年身上。
给人一种妖异而庄重的感觉。
岁祖月视线落在慕相玄侧着的面颊，无可避免，一往下就看到他的脖颈。
慕相玄裸露在外的脖颈线条，修长清隽，一路没入松散的衣领，优越好看得惹眼。
岁祖月眨眨眼，神色忽地不自然起来。
郁世子胸口衣襟皱皱巴巴，透着凌乱，明显被人扒拉过。
洞内阴寒，少年乌黑的额发却微微汗湿了。
他侧头微喘着气，像是热的厉害，吐息透着凌乱无序，仿佛刚被人不讲理的轻薄过，身上没多少残余的力气，颈间冷白的皮肤，都染上了一抹不由自主的脆弱薄红。
“......”
岁祖月腮帮微鼓了鼓。
隐隐又开始口干舌燥，她手指发紧，赶忙运起灵力强行遏制了血脉里的蜂毒。
发现自己占理不多，岁祖月表情古怪，勉强维持镇定问：“怎么是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慕相玄没说话，只回过头，眸子透过湛蓝火光看来。
在那双泛红的诡异妖眸无声注视中，岁祖月呼吸轻窒，心跳莫名加快，手心里的灵火不自觉暗了下来。
她压制慕相玄肩膀的手指同时脱了力，变得绵软无劲，恍然间，分不清是在压制对方，还是站不稳想要倚上修长身形。
似曾相识的眩晕充斥在脑海。
不妙感涌上心头，意识到不胜防中了招的岁祖月，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她意识越挣扎，陷得越深。
慕相玄安静的注视着岁祖月，看到她脑袋轻微摇晃，黛眉微皱，纤瘦的身形因不适虚虚晃动。
她扣在他肩上的手指泛着细颤，整个人陷入了某种无所适从的境地，抬起的白皙脸颊，朝他流露出近乎无辜的茫然与无措。
慕相玄眸色晦暗，伸手把人重新捉回怀里，这时，他看到了岁祖月愈发苍白的面色。
他侵入了她的意识，惊扰了她本就薄如白纸的神魂。
岁祖月睫毛剧烈颤抖着，咬紧的下唇，唇瓣几乎要溢出血珠。
慕相玄怔了怔，瞳孔变回了漆黑颜色。
令人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如潮水退去，清醒过来的岁祖月，回过神，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岁祖月看了看面前少年。
她不至于说些‘你偷袭我’的幼稚话，只舔了下腮帮，随即眼神一冷，不再留情，抬手一掌将灵火打入慕相玄体内。
慕相玄脸色白了几分，浑身妖力被锁住。
岁祖月心头恼火。
她寻常对妖邪充满了警觉，纵使昨夜不知对方身份，大意了阴沟翻船，今日已知对方是妖邪，竟还重蹈覆辙了。
一下栽在对方手里两次。
她的警惕心呢？屡次让她死里逃生，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呢？怎么一碰见这人，就不自觉卸下防备，东南西北都快忘了。
这是要命的。
岁祖月反省完，语气变得冰冷，没了之前的缓和。
“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拿出神殿少司审问恶妖的架势，用法咒封了慕相玄妖力后，一手凝出灵火，重新逼近了少年面孔。
没了妖力护体，灵火释放的湛蓝光芒，落在任何妖邪身上，都如针尖在扎般疼痛。
岁祖月将灵火贴在慕相玄脸边，看着被火光照亮的面容，冷冷道：“不愿说也无防，像你这样的妖邪，我见多了。”
慕相玄盯着她，问：“什么样。”
岁祖月审视的目光，落在少年从心口蔓延到脖颈的诡谲妖纹，还有从始至终，始终盯看猎物般望着她的妖红眼睛。
她不喜欢这种阴暗得像要把人包裹起来的眼神，更讨厌方才的失控感。
岁祖月一字一顿道：“贪婪，阴暗，狡诈，恶劣.......”
随着她一个个列举，慕相玄眼神变得沉晦，低垂的眉眼，笼罩在一层阴湿的雾里般，整个人变得阴阴沉沉。
少年犹如不能见光，常年躲在阴暗潮湿角落的邪物，一朝被发现，他没有愤怒，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然而平静本身就是种诡异。
岁祖月不动声色的提高警惕，手心灵火散发出刺目的光。
妖世子被火灼的应当很疼，但他一动不动，目光隔着湛蓝火光看着她。
灼亮的火光摇曳，某一刻，洞内暗了，岁祖月心神一紧，想率先动手，慕相玄却忽而主动凑了来。
岁祖月手一抖。
食指上的蓝火摇摇欲坠。
她同一只手的尾指，细细颤颤的，被突然贴近的冰凉薄唇碰了下。
一股酥麻的战栗感从指尖弥散，岁祖月全身僵了下，看到乌发冷眸的少年，凉唇落在她白皙的指尖。
他掀起睫帘，像是刻意的，朝她露出冰冷而晦涩的眼神。
指尖传来的冰凉与陌生的酥麻感，让岁祖月头皮发麻，受不了地想要收回手。
可一瞧见对方露出的眼神——
恶意、带着报复性。因为她说的话。
虽然不知对方为何以为这样是报复，可岁祖月硬憋着口气，忍着小拇指的异样，不肯缩回手了。
她就这么定住般一动不动，想看是郁世子先被灵火烫伤退开，还是她先受不了缩回手。
石洞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不知僵持了多久，一声焦急的“少司”传来。
岁祖月轻挑了挑眉，侧过视线，见状打算不玩了收手——
正要缩回的尾指忽而一抖。
岁祖月睁大了眼。
从外面找来的神殿弟子们，闯入石洞，就看到自家少司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捧着左手像是受伤了，旁侧郁世子倚在石壁，脸庞被层层阴影笼罩。
“少司，听闻你被采花魔打伤，你怎么样了！”门徒蜂拥而至，将岁祖月围绕起来。
岁祖月没说话，憋了口闷气，歪头阴测测地看向壁前少年。
“走，”她一刻也不想在洞里待了。
出了洞口，岁祖月脸色才好些了，迎面看到邵昊谨，料想是对方把她受伤的消息传出。
但这些门徒怎会如此快找来。
岁祖月疑惑之际，一声细软的“师姐”传来，她偏了偏头，看到穿着月白衣裙的师莫暄，从后方走来。
女孩肤色柔白，眉眼白净，一颦一笑如春风拂人心田。
她发间戴着的莹白珠花蕴着明亮光泽，虽一手握着名剑，看起来却柔柔弱弱，毫无威慑力。
唤完门徒们主动让了条路，她才松口气般，穿过人群靠近岁祖月。
“师姐，你有没有事，”师莫暄担忧地蹙起眉，“幸好我的剑穗是你所赠，能察觉你的气息。”
岁祖月抿唇，念及前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她。
师莫暄察觉岁祖月比过往还冷淡，神情露出茫然之色，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朝人微微一笑。
“师姐，你的手指怎么红了。”师莫暄心细，注意到岁祖月左手泛红的小拇指。
她不提还好，一提岁祖月心头按下的小火苗，又蹿了出来。
她捂了捂自己通红的小拇指，背对着石洞，没说话。
她昨日竟瞎了眼，以为这妖世子是慕相玄。
分明就是个变态小神经。
岁祖月方才打算收手的刹那，竟然察觉到，少年的舌尖缓缓地，轻微舔了她一下。
烫烫的。
岁祖月小尾指一颤，红得像要滴血。
独被留在洞内的慕相玄，隐隐察觉女孩在用背影骂他，他侧头望去，眉目很黑，妖纹退去的修长脖颈，皮肤恢复了冷白。
只余下淡淡的薄红与灼热。
他盯着岁祖月垂在腰后的发丝，她气得连头发丝都在发抖。
......这就受不了了。
可他躁郁得想要把她捉回来，圈在怀里沾染个够，最好让她浑身上下连每根头发丝都是他的气息。
慕相玄注视着岁祖月朝人弯起的唇，看向旁人的眸光。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只是不知何时起，已经不满足于，仅仅不远不近地闻嗅她的气息。
他想与她更紧密更热切的纠缠。
想与她十指相扣，想贴着她的皮肤闻嗅她的气息，想听她叫他的名字，想触碰甚至撕咬她张开的唇......
他也不喜欢岁祖月朝别人笑，眼里倒映着别人身影。
不仅不喜欢，甚至难以忍受。
以至于他看到这幕，就近乎魔怔的想，不如露出破绽，让她知晓他这些阴暗而不堪的心思，如此她厌恶地逃跑，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把人捉回来。
不情愿也没关系。
想到女孩方才站都站不稳，茫然看向他的神情，慕相玄喉咙发紧，眼尾清隽的线条泛起丝丝暗红。
没关系，他可以让她很情愿。
不是么。
像是察觉身后的不怀好意，岁祖月回过头，眉头拧的很紧。
“喂，你还不出来。”
他没察觉，洞内深处还有个阴暗可怕的邪祟吗。
出声后，眼看少年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岁祖月本想带门徒一走了之，可想到对方行为虽有毛病了些，却罪不至死。
她没好气地折回石洞，将慕相玄拽了出来。
出洞口的时候，岁祖月边藏起发红的小拇指，边低声警告：“管你是什么世子，以后不许再这样，也不许再对我用妖术，不然我就把你关进神殿地牢去，让你在里面老实反省。”
慕相玄看着岁祖月扯着他衣袖的手，又看了看她清澈坦然的目光，好半晌，抿唇勾起一抹弧度。
那笑里，带着十足的自我厌弃。
他还是不要沾染她了。
她那么好，为了一响贪欲毁了她，他一定会下地狱吧。
慕相玄不怕下地狱。
可他到底舍不得，拖着她一起。
慕相玄看向站在远处的邵昊谨，又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他衣袖，拿着一面卷轴，笑吟吟走向对方的岁祖月。
他眉眼平静地收回视线，低着眸，握了握方才在洞里拾起，被岁祖月临时解渴后遗忘在地面的花。
不是遗忘了。
是不要了。
另边，岁祖月拿着师莫暄递来的卷轴，上面有白玉京近来失踪女子的画像，怀疑同是采花魔下的手。
岁祖月翻看了两眼，看到邵昊谨独在一旁，抿唇走了过去，“没想到你还会带人来寻我。”
邵昊谨目光从洞口身影移开，冷笑道：“坏了你的好事，不好意思。”
岁祖月莫名其妙。
不过重生后，她已习惯了邵昊谨这副看她不顺眼的讥嘲模样。
岁祖月大度的原谅了，还热络地拍了拍少年的肩，“不管怎样的，谢了啊。”
邵昊谨的目光，掠过落在肩上的手，随后在岁祖月弯笑的眉眼间，微顿了顿。
她还是第一次对他笑成这样。
笑得都有些甜了。
“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
听到声音，邵昊谨反应过来，思及方才的入神，脸色微沉，目光阴晴不定的从岁祖月眉眼移开。
只不过找人来寻她，就笑得如此......不知收敛。
邵昊谨冷冷抿唇：“什么消息。”
岁祖月像是有点忍不住，抬手掩了掩嘴角，然后缓缓展开失踪女子卷轴，指向其中一个。
“诺。”岁祖月面色沉重的皱起小眉头。
告诉邵昊谨：
诺，看你白月光。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舍不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