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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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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庭院内,清风吹过,空气中桃花幽香弥漫,岁祖月坐在树下。
因在自己梦境里,她不用顾及,没什么坐姿地歪斜着身子,姿态散漫,一边闲敲棋子看落花,一边打量对面乌发雪肤的青年身影。
打量久了,岁祖月轻啧了声。
她算知晓为何诸魔里,梦魇魔麾下门徒最多了。
因在不为人知的梦境里,百无禁忌,通俗来讲,倘若脸都不要了,做什么都行!
她去捏了捏慕相玄的脸。
对方黑眸看了看她,俊朗无双的脸庞,似乎欲言又止。
岁祖月做贼心虚地瞪圆了眼,回视,虚张声势地凶巴巴道:“怎么,梦境里都不能给我摸一下!”
青年神君沉默。
岁祖月登时得意地挑起眉梢。
得意完,岁祖月收敛地轻碰鼻尖,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都要乐不思蜀了。
何况......
她察觉到不对,一些记忆好似出问题了。
因白日魔像窟戾气缘故,岁祖月想起火焰洞一事。
可最初,她只记得自己动了怒,要将同门扔进洞里,至于对方如何惹她生气,后续是谁来阻止了她,个中细节尽数模糊。
却不是失忆。
她细想时,分明可以回忆起来,抽丝剥茧地窥见全貌。但若不刻意去想,这些事却宛如未曾发生过般。
被遗忘在了角落,蒙了尘。
岁祖月心沉到谷底。
她知道慕相玄最初是银发小妖,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他发丝何时变成的鸦羽颜色。
不是忘了,而是好似......从未想过这件事,没有这概念般。
愈想愈不对劲,岁祖月摇了摇头,想要解梦离开,眼前视线忽地蒙了层阴影。
慕相玄穿着的长袍,覆有金线纹绣,和煦日光照耀里,闪着模糊不清却引人注目的光泽。
岁祖月看了两眼,视线被晃花,意识随之犯起了迷糊。
轻摇的脑袋被止住。
她和俯下身的慕相玄四目相对,蓦然紧张起来。
有些想跑,又被提前按住了。
一些记忆不合时宜地涌来,岁祖月几乎下意识地要大喊解解解,刚一张嘴,脸腮一疼。
慕相玄玉竹似的修长手指,捏了捏她的脸,旋即才把她放开。
“好了,你走吧。”他说。
岁祖月捂着脸难以置信:“......”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捏一下都要捏回来!
岁祖月在揣着闷气中睁开眼,一觉睡醒,窗外日上三竿。
肩伤痛意有所缓解,她下床穿好衣物,打算出门时,一阵喧闹从客栈门口传来。
“何人敢毁我巫族神像,把我大祖父气病,都在这里吗?”
一声不善的冷笑。
“吃了豹子胆,走,跟本少主去教训他们!”
一群穿好巫族祭祀服饰的身影,从门口鱼贯而入。
为首自称少主的人,模样十六七岁,脚踏乌靴,头上戴着蓝银发扣,腰间环绕足足七个青铜古铃。
生得剑眉星目,五官锐气。
他手负身后,大咧咧带人闯入了客栈,一举一动,充斥着大家子弟嚣张的做派。
古小山等人在一楼饮茶品物,离门口最近,转头看到乌泱泱一群巫族人士,惊得齐齐一噎。
巫族虽独居一隅,甚少出世,但在外界,自古以来就不缺响亮名声。
一个充满了神秘古老的传承。
谈不上正,也谈不上恶。
阅历虽浅,却分外通晓人情世故的古小山等仙家子弟,对视了眼,立即上前想要自报家门,以免引起纷争。
这座巫山脚下的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巫族人多势众,把他们在此处埋了都无人知晓!
可他们还没说话,一声被吵扰的不悦嗓音,从二楼栏前传来。
“吵什么,巫族的,你说要教训谁?”
古小山等人上前的脚步,齐齐踉跄,回过头,穿着红边白底衣裙的少女,站在木栏前。
她未及打理的青丝散着,及至后腰,肤白若雪,微眯的眸子朝下,充满了审视与不屑一顾。
门徒们有些想哭。
他们少司,是不明白敌众我寡的。
门口动静惊动了很多人,纷纷出来查察看情况。
岁祖月不甘示弱地说完,目光转向走廊尽头,一扇打开的木门。
郁长嬴在她之前,已经出来了,一袭墨色长袍,身姿如松站在栏边,垂眸盯着那位少族长,不知在想什么。
岁祖月踌躇着要不要过去,一道不可思议的惊声从底楼传来。
“岁祖月——?!”
“嗯?”岁祖月扭头,看到巫少族长双目放光地盯着她,表情又惊又喜。
少年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大概把他忘了,嘴角一阵复杂扭动,片刻咬牙切齿地,指了指自己。
“我......洛、洛南天!”
岁祖月:“......”
冤家路窄。
“少主认得?”离洛南天最近的巫族子弟,眉头微蹙。
他们少族长年幼时,短暂的在外修行过一段时间,回来后,人都蔫了,直言外界小姑娘好可怕。
洛南天没空回答,说不清是兴奋激动,还是当年的耿耿于怀,盯着栏前越发明媚漂亮的身影,脸一阵青一阵红。
发现对方没有敌意,岁祖月挑眉下了楼。
晌午,客栈内,空气中充斥着热腾腾的饭菜香,岁祖月用筷子夹着菜,边吃边揉揉耳朵。
洛南天跨腿坐在长凳上,对着她喋喋不休了快半个时辰。
“你竟然还在神殿啊,这些是你的门徒吗?你现在什么身份......少司?!”
岁祖月头一次见到话这么多的。
忍无可忍了,她扭头看去,穿着黑红巫袍的洛南天一噎,敏锐地察觉到,短暂闭嘴了瞬。
接着他环顾四周,诧异道:“慕相玄呢。”
岁祖月动筷的手一顿,下意识看向角落一桌。
晌午时候,郁长嬴也下楼吃午饭了,他和周围的巫族、抑或神殿人士算起来都不熟悉,独占了一桌。
客栈内闹哄哄的,少年似乎并不喜欢这种氛围,垂眼冷淡,乌发红唇,兀自吃着自己的。
四周桌面都是三五成群,独他单坐,看起来却并不突兀,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孤独。少年神情自然,带着自成一派的天生气场。
岁祖月神情微妙,收回视线,终于肯理会一下洛同门了。
她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慕相玄名字的机会,真的很少。
洛南天,算是他们俩的故人了。
“他有别的事,”岁祖月说着,“他又不是神殿子弟。”
洛南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他在神殿待的时间不长,且那时年幼,都险些忘了,慕相玄只是住在西竹峰而已。
洛南天拾起块糕点,吃了两口,再看了圈四周,真没发现慕相玄,于是表情微妙地嗯哼了声。
“你现在不那样了啊。”
岁祖月莫名:“我哪样。”
洛南天好笑道:“还能哪样,以前别人跟慕相玄说话,你都生气,现在不了呀,人都不在你面前。”
岁祖月夹米饭的筷子一顿,惊地睁大了眼,“我何时如此了!”
别人跟慕相玄说话,她生气做什么。
她又没毛病。
洛南天绿豆糕吃到一半,见记忆中,果然出落得分外漂亮的女孩,放下筷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莫名其妙道:“你这么惊讶干嘛。”
该死的好看呀。
小时候把他扔下火洞的仇,他是一点气也生不了了 。
可恶!可恶啊!
洛南天你真他妈没出息!
巫族少主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着自个儿,一边帮人回忆似的,将岁祖月放下的筷子拿起,一把恶狠狠地,往下插在了满满一碗米饭里。
“你忘了,以前慕相玄来神殿百味堂吃饭,你来得晚,瞧见几个小女孩先跟他坐一桌,与他轻笑说着什么,你就是这个动作,小脸凶巴巴看着人家。”
岁祖月:“......”
她下意识想反驳,但注视着插在饭碗里的两根筷子,发现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岁祖月心虚地,慢吞吞把歪倒的一支筷子扶正,解释道:“他不喜欢吵闹,我是让那些人别去打扰他,跟小男孩小女孩没关。”
她是认真的。
因为慕相玄是被她带到神殿里的,他自幼对谁都很有礼貌,就算不喜欢,也会面容温和地对待。
她担心那些人打扰他。
洛南天嘴角微抽:“谁能比你闹腾。”
岁祖月当即要反驳,洛南天举手投降似的,“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别人不可以。”
他们那届神殿子弟,谁不知道,新来的漂亮小同门,为人霸道得很。
岁祖月当年来神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众门徒一起居住的院子,圈了大片范围,作为自己的私人地盘。
里面有树有花有水,别致景观,都是她岁祖月的。
谁敢擅自踏入,她就揍谁!
长老们也管不了。
于是原本和谐有爱的门徒小院,变得整日充满了呜哇哇的嗷嗷哭叫。
后来大祭司出面,单独給岁祖月开辟了一座庭院,这才终止了他们这些同门的受难日子。
但还是有不和谐的地方。
诸如食堂里,到了饭点,大家都规矩排着队。
岁祖月一来,则先兀自找位置坐好,随后两条小腿悠闲地一抬,绣着海棠花的足靴,往桌几一搭。
她晃着腿脚,层层叠叠的裙摆垂散,手枕脑后,开始斜眸随机挑选一位同门,把饭菜给她端来。
那副小流氓、小土匪、小霸王的做派,无人能敌。
简直是神殿上至长老,下至门徒的活祖宗。
故而,他们那届门徒,大多对慕相玄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因为自从岁祖月发现,西竹峰有个神秘小妖后,一有时间,就溜达去了,整个神殿内部得以喘息。
感觉被人揭了老短,岁祖月睫毛微颤,略带郁闷地拔下筷子,埋头闷闷哼哼地将饭往嘴里扒了两口。
少女眼睫浓长,精致五官,涨了点气的雪白腮帮微鼓了鼓。
气鼓鼓干饭的样子,看得洛南天,心头有羽毛在挠似的,一愣一愣的。
快十年没见。
她怎么竟然有点、有点可爱了!
岁祖月郁闷地塞了会饭,蓦然觉得不对劲,“到底谁凶恶,你抢我牌位,更可恶吧。”
这话落到洛南天耳里,简直要命了。
他一肚子委屈。
“谁抢了,是你掉了!我捡到的!”
岁祖月冷笑,不善道:“还要我给你笑一笑。”
洛南天脸一阵青一阵红。
岁祖月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琢,太可人了,他从巫山出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女孩,行事是欠妥了些。
可他真的,只是想她别对他那么凶神恶煞,谁知就跟捅了天一样,惹了那么大的事。
他也因此离开了神殿。
想到为句话,险些把小命丢了,巫族少主思来想去,还是不忿道:“......是你太偏激、霸道了,也就慕相玄性情极好,能容忍,连你污蔑他都不计较。”
岁祖月眉头一皱:“我污蔑他?”
洛南天狐狸似地眯起眼,一副你还不承认的样子。
“还想装傻!真当我们不知道啊,那个到处在神殿内散布谣言,说慕相玄是个红眼小怪物,会吃人的,就是你!”
“就是你——”
岁祖月脑海“轰”地下,一片空白。
她有些想笑,想说怎么可能,可听到这话,整个人宛如被要命的毒蝎蜇了,呼吸窒住,浑身血液倒流。
看她神情不对,洛南天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岁祖月心乱如麻,伸手将少年衣袖一抓,往身旁拉了些,嗓音带着莫名的颤意与艰涩,“那你说,我为什么要造谣......害他啊。”
洛南天冷不丁被抓了袖子,看着少女凑近的精致脸庞,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操。
近距离看,果然更漂亮了!
他有些受不了了,面红耳赤地扭过脸,磕绊道:“谁、谁知道,那段时间慕相玄来神殿次数多了,他长得......嗯,只比我差一点,性情好,懂得又多,大家都喜欢他,你可能、可能不乐意吧......毕竟你这人,别人摸一摸你的小牌位,你都能气的把牌位烧了,说再也不要了。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岁祖月松开了人。
晌午阳光明媚,她坐在客栈里,却感到浑身发冷。
洛南天红完脸发现,面前女孩脸色白得厉害,下意识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关怀道:“听说你受伤了,是伤口又疼了么。”
一声淡淡地,却意外清晰的隔筷响动,从角落传来。
洛南天望去,衣着与他们黑红巫袍有些相似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搁下筷子。
不认识对方是谁,想来也是门徒,洛南天收回目光,转头才发现,自己正扶着岁祖月的肩。
他内心一震,条件反射就要松手,仿佛即将被她揉碎手骨般。
可洛南天定睛一瞧,脸色发白的少女,乌黑睫毛扑簌,看起来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洛南天惊奇地蜷了蜷指尖,心间那点微妙感又涌了上来。
直痒痒。
他没想到,记忆中,那个凶恶不讲理的混世小魔王,出落更好看了不说,还变得这么......平易近人。
以前那些能把人扎到死的尖刺,满身戾气,好似都消失了。
也太要命了。
洛南天受不了地松了手。
说起来,他们也是很有缘啊,这样都能重逢,既然如此,“那个......祖月,你觉得我长大更英俊了没有。”
岁祖月意识乱成一团:“什么。”
洛南天掩嘴咳了声,正要再说,一旁看不下去了的巫族子弟,上前抓着他拽了拽,提醒道:“少主,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是来抓人的!
“对对,”洛南天正色道。
“岁祖月,我以巫族少主的名义,正式向你相邀,要不要跟我去巫山......我巫山有十里祭坛,天地间最壮观的祭台,还秘密有万册上古藏书,百丈高记载不世秘术的石壁......唔?......唔唔!”
洛南天被几个族内人士,捂着嘴强行拖走了。
岁祖月耳边骤然变得清净,脑海却愈发混乱,她下意识摸出玉简,看到金穗的那刻,抬起头,角落的身影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她想去寻,又觉得该用最可靠的玉简问。
灵力输入玉简的刹那,岁祖月指尖一抖,蜷缩着,往掌心深处嵌了嵌。
......她记起来了。
其实想想不奇怪,她最初接近慕相玄,就并非好意,只是想去搞破坏。
一度最想做的,就是惹对方动怒。
她从小就这样,浑身有股戾气,看到好东西,总想去毁坏,就跟看到平静的水面,忍不住扔石子让其泛起涟漪一样。
那谣言......是她传的。
因为那时,当她意识到慕相玄脾气出奇的好,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时,已经一改了初衷。
她开始时不时带人离开小庭院,来到外面玩。
可不久她发现,不对劲。
就像她千辛万苦,在黑漆漆的泥泞里,好不容易找到了颗愿意照亮她的小星星,正得意的时候,因为忘了财不外露的道理,让别人也发现了。
以她当时的脾性,怎么可能忍呢。
而且她才发现,慕相玄并不排斥任何人,只要敢大点胆子靠近他,至少表面上,银发小妖都是以礼相待,对谁很有耐心。
岁祖月心间那团戾气,化作了无名火,愈演愈烈,最终她开始报复性的,四处散布西竹峰小妖物会红眼吃人的谣言。
与她同届的神殿子弟,不少见过慕相玄,一来二去也熟悉,并不信。
可他们毕竟是少数,何况等这些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情况就彻底变了。
岁祖月灵力没能输入玉简里。
挂有金穗的玉简,率先从她指间滑落,摔在地上。
如谣言有关的记忆,她细细一想,便如被尘封已久的潮水涌来,顷刻揭开了所有面纱,将她淹没。
慕相玄名声,后来其实好过一段时间——在她开始外出做任务的时候。
那时,慕相玄是陪她一起的,可后来她带门徒......历史重演了。
十二三岁的慕相玄,小少年已成长得芝兰玉树,一袭白衣郎艳独绝的模样,眉眼温和,学富五车,运筹帷幄完美得无可挑剔。
与邪魔打交道,再小的任务都可能有致命的危险,可与慕相玄一起做任务,是最可靠和省力的,她带去的一众门徒,看他无不充满了膜拜的目光。
做完任务回来就四处炫耀,于是西竹峰的小庭院,再次热闹起来。
即便慕相玄没有开门理会,依然很多人守在外面。
于是她不再愿意小少年与她同行做任务了,她还专门挑那些是半妖作恶的任务去做,伴着再次四起的流言,一批批新来的门徒,整日随她诛杀恶妖,冲散了过往的痕迹。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岁祖月心间掀起滔天巨浪,变得面无血色。
她只记得自己以前是顽劣了些,经常去叨扰慕相玄,可牢记的事,都是些无伤大雅,最多算有点儿烦人的举动。
她没回想过,自己背地里有没有做过其他恶事。除了谣言,其他呢......
岁祖月心跳如擂鼓,整个人陡然被无形的恐惧笼罩着,坐立不安。
慕相玄知道这些吗。
他要是知道这些,该如何看她。
原来她是那个罪魁祸首,世上对他恶意最深的人......
“岁祖月、岁祖月——!”
几乎是震耳欲聋的急切声音,闯入了脑海。
岁祖月回过神,看到了四周一众人影,好似是满脸担忧的古小山等人,还有抓着她右肩轻晃,眉头拧得死紧的黑衣身影。
她看了良久,发现是邵昊谨。
对对。
她得离慕相玄远点,她会毁了他的。
她心底那团戾气,从未消失过,只是藏得更深了而已,还从所有人身上,转移到慕相玄一个人。
“快点带我走,”岁祖月死死抓着少年黑袖,急到近乎在吼,“快点!”
邵昊谨怔住,深褐色的眸子,盯着岁祖月不知为何会显露出恐惧之色的脸,在袖间愈来愈紧的手指拉拽中,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好,”
一时什么前尘往事,恩怨情仇都抛之了脑后。
邵昊谨脑海近乎一片空白的,放低了声音,尽力安抚着面前女孩。
“你别怕,祖月,我现在就......”
“去哪,”
一个寒到彻骨的嗓音,这时轻轻地,插了进来。
在骤然安静的客栈里,独自响起的少年声音,显得分外幽冷。
“能告诉我,你们要去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