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醉酒 ...
-
沈听的酒量过于不好,统共也没喝多少,还包含了瞿迟甦给他点的果汁。
瞿迟甦得去停车场取车,他拽着沈听的胳膊下楼,心知可能是陆拙那个小男朋友耍了什么坏,便转过头去笑着对沈听说:“我对你也是很服气,那个男孩好像大学才毕业,比你小了好几岁。”
沈听不发酒疯,但是步子很沉,像是润滑不良的齿轮,缓慢且卡顿。他听不懂瞿迟甦在说什么,只是瞪大眼睛看他。
这让瞿迟甦想起第一次看见他时,他展现在屏幕前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只能算正常人中稍微大一点的,但双眼皮很好看,显得眼眶很大,眼珠的黑色很浓很亮,这样的眼球往往会让人看起来活泼机灵;但沈听不一样,他向来不会把这当成一种武器,他只会静静打量别人,被这样一双黑色眼睛注视着,只觉得深沉得要被吸引进去。
此时被注视着的瞿迟甦想:他要是真能如愿跟沈听在一起,一定不让他喝醉了;至少,不在没有自己的场合喝醉。
喝醉的沈听倒是很听话,除了反应迟钝些,不吵不闹,稍稍牵引他的胳膊就跟着往上走,乖乖坐上副驾驶;那双黑白分明的黑眼睛不再挪开。
目不转睛。
瞿迟甦绕回驾驶座时,见沈听头仰靠在座椅上,囫囵把拉安全带往自己身上寄。
安全意识还挺强的。
瞿迟甦笑了笑,弯腰确保沈听把安全带寄到锁扣里;他拖慢动作拧燃发动机,挂好档,时不时瞥一眼副驾,像是载着什么宝贵的东西。
一路上,沈听倒是也不动,呼吸匀长松弛,只是继续盯着瞿迟甦,像是那几杯兑了饮料的酒解开了他的什么封印,他想把刚刚不好意思看的,不敢看的都看回来。
像是单纯的小孩儿,毫不遮掩地盯着自己心爱的东西。
那直勾勾的目光,像是两把小勾子,勾在他的心上。
男人在自己能掌握的东西前是有绝对的控场能力,瞿迟甦无所顾忌地冒坏,“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沈听没理他。
瞿迟甦又问:“你家在哪啊?”
沈听没有感情地回答:“西南某十八线。”
这个问题像是回答过无数次。
瞿迟甦没再说话,他记得自己那在大半辈子都在加州浪的父亲曾经盘腿坐在地上,大腿一拍,调侃说:“我第一次见瞿沁时候,她一头短发还穿旗袍,在樱花树下打盹,那神韵,我就笃定她一定是那种温柔淡泊的西南美人了,结果——”
结果,他那刚洗完碗的母亲从厨房走来,用拖鞋踢了脚他爸的背,坐到电脑前继续啃文献了。
他爸佯装出委屈,实则笑容都快咧到耳朵,闭嘴继续教他认零件。
瞿迟甦笑了笑,他爸其实也没说错;西南地区滋养出来的的确是温柔淡泊的美人,很像沈听。
已经深夜了,瞿迟甦把车锁好,带着人进电梯;一户一层的户型隐私保护做的很好,此时只有皮鞋和帆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错落响起。
瞿迟甦拿钥匙开门,把钥匙放在玄关处,转身对那迷糊不清的人说:“累吗?还洗澡吗?”
一直低头看自己脚尖的沈听忽地抬起头来,他环视周围,明白已经到家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个表情,要是放在长相凶戾的人脸上,就有威胁的意味。
但沈听,算了——他可能以为自己很凶吧。
“怎么了?”瞿迟甦问。
“你刚刚去干嘛了?”他仰起头,这个角度显得他的脸很小,下巴很尖。
“怎么?”瞿迟甦愣了一下,声音很温柔,却不正经,逗着人玩儿,“你指的是什么?”
“你”他伸出食指,凶狠地指着瞿迟甦的胸口,“你刚刚和陆拙在干什么?”
瞿迟甦不忍了,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干脆侧过头去,手撑在鼻子前笑出声,“他男朋友跟你说什么了?”
“男朋友?谁是谁男朋友?”沈听大概脑子不好使,口不择言得厉害,“雷瑞跟我说他骚的很。”
“什么?”这话把瞿迟甦都整愣了,他很难想象短短一小时,雷瑞到底跟沈听交流了些什么。
“你就是喜欢骚的吗?”沈听望着他问。他的音质太过清冷,即使心里委屈,音调也丝毫不拖泥带水;他的五官是显年轻的幼态感那一挂,但最多只到天真的程度,即使现在,沈听也跟幼稚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即使瞿迟甦已经知道他的心意,这么一句话听起来也不像是对爱人的撒娇,倒像是在求证一个答案,然后支撑他强硬地做一个决定。
瞿迟甦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地说:“是啊,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沈听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扬断了,他把这个信息加入自己的系统一并处理:只记得今天过得不太顺利,所有的事情像一团乱麻,怎么解也解不开;他已经很疲惫了,找了个中意的地方,想坐下来放松过度使用的脑子,思考怎么继续解谜;然后——然后他被告知此地不允许使用。
这个答案让他很崩溃,此时眼眶酸胀,眼尾发红,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滴出。
扫地机器人停在脚边,昏黄的灯光打在奶白色的皮质沙发上,落地窗透出城市夜晚的静谧。
沈听往前凑了凑,伸出手扳着瞿迟甦的肩膀,把人往前一拢,“你闻闻。”
瞿迟甦猛地被按进沈听的脖颈,他今天穿的是蓝白条纹的薄款衬衫,领口解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精致的喉结和一侧的锁骨。
瞿迟甦的鼻尖都快凑上去了,这个啃人的动作实在不好看,他手撑在沈听身后的鞋柜上拉开距离,这才看到他脸上的泪痕,在暖色调的灯光中特别明显。
瞿迟甦心里一抽,想问他怎么了。
但他今天老是在问怎么了,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解决不了问题的男人,他索性闭了嘴,趁着沈听的醉意,将人拥进怀里。
沈听挣扎了几下,只将人推开了些,又说“闻到了吗?我有跟陆拙一样的味道。”
果然,一阵轻盈的果木香从怀中人的身体涌入他的鼻子,散得七七八八,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沈听的体温。
酒吧很拥挤,可能是陆拙送他们时蹭到的。
香水味是个暗示性很强的东西,这种增添个人吸引力的东西陆拙怎么可能不用。
但他对陆拙没兴趣,自然也不会注意过陆拙身上是什么味。
沈听却拿着这蹭来的气息当作筹码,这让瞿迟甦心里很难受;却隐秘地兴奋。
沈听又接着说:“还有什么?穿得好看还是身材好?”
“那些名牌脱了就没有了。”他两只手撑在瞿迟甦胸口想要作乱,被瞿迟甦按住了便皱着眉想挣脱,“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吧我觉得。”
瞿迟甦又想起在给爷爷拉赞助那天,沈听在台上演讲,被底下的专家同行甚至外行提问,不管问题是什么,是主观的想法还是客观的已知理论,沈听在发表意见时,总会带上一个“我觉得”。
原来竟然能记住很多关于沈听的细节。
沈听动弹不得,越不安分,这让瞿迟甦十分恼火,他拍着沈听的后背,顺着他瘦削的肩膀,搜肠刮肚想找点能哄小孩儿的话。
沈听抬起头来,眼角湿润,就像是索吻。
这太犯规了;一点不按瞿迟甦的想法走。
但他不会拒绝,他低头贴上沈听的嘴唇,干燥的嘴角贴上两篇温润湿软;干裂的嘴唇蹭够了又往前探去,接个了绵长的吻。
沈听像是在一个温柔的吻中得到了保证,也不闹腾了,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架势。
瞿迟甦拉着他的手,将人领到沙发上,他给沈听到了杯水,自己也将就喝了口,回味着刚尝到的酒精和着碳酸饮料的味道,心想:人以类聚,陆拙的小男友和他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