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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主题赛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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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耶瑟的话里似乎隐藏着不少线索，程小稻一下子只觉脑海里纷纷乱乱，疑问也随之越来越多。在此之前，她其实更愿意独自待在扬州城的院子里安静研究厨艺，可现在，她却逐渐开始发现自己从前的世界实在太小了——各种意义上的。
家人的安危、错综的过往、派系的纷争、拼凑的秘密，还有《天下食谱》与百年前的厨神……此刻程小稻从盛大繁华的美食世界中抽离开来，笨拙思考着这些复杂的东西，便罕见的有点迷茫起来。
耶瑟时刻注意着她，当然看得出这点情绪起伏，也清楚对方身上存在重重疑点。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妄自揣摩评价，只是耐心地伸出手，虚虚抚在对方的头顶。
“小稻，我们还要在决赛较量呢。先快点儿把眼前的这轮比赛结束，怎么样？”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却很有分量地落在心底，让人一下子就沉静下来。
对啊，此刻还在比赛呢，自己怎么可以先忽略最重要的行动！程小稻立刻回过神来，认真地点头同意：“没错，要先做好眼下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虽然不太清楚你刚刚做了什么料理。”
“等等？”她抽了抽鼻子，盯着对方倒扣的巨大餐盖，以及后面连着的奇形怪状的机器。想了想，瞬间恍然大悟。
“一种树木……是百日青的气味……噢！”一旦心神被厨艺占据，程小稻又恢复成了那个专注较真的小城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于是这样注视着，耶瑟又觉得心底有点痒，悬空的手颤了颤，恨不得立刻落在近在咫尺的发丝上。
但最终他只是克制地收回手，微笑回望向对方。
【下一位，耶瑟！】
主持人那边实在忍不住评委席上的低气压，待把纪林连拖带拽地“请”到等待区，便立刻呼唤下一位选手上台。趁摄影机还没注意到这里的功夫，耶瑟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提议道：
“比赛结束后等等我。晚上到小厨房重新给你做一份，全程演示下？”
“真的？太好了！！”
耶瑟：唔，真好骗。
这时一身粉西服突然凑了上来，打断了二人。只见尤根的额头上沁满汗水，显然是方才纪林那个“违规行为”让他吓得不轻。主持人的工作不仅仅是要调动气氛，同时还要确保赛事顺利进行。可眼下，评委席上那几位个个散发着低气压，连艾米丽女神都不再居中调和。尤根无奈，只得寄期望于本届人气第一名——耶瑟。
他虽然出身贫民窟，也没上过厨师学院，但说是几乎能与尼诺·杨匹敌的天才选手也丝毫不为过。况且，那张美得令太阳黯然的脸庞总是挂着笑容，优雅而略带痞气，还充满着神秘的自由感。他只要眨眨眼、笑一笑，便有无数观众为之疯狂，赛事气氛自然也会热烈起来。
“我也相信你。”耶瑟温和地落下这句话，便转身随尤根一起迈向评委席。
尤根：好耶，终于可以气氛活跃起……来……了？
嗯？
等下，怎么这位一直挂着招牌笑容的人气王，突然周身气压变得比评委席还要令人恐怖啊！
却见这位耶瑟选手其实并非沉着脸，他依旧唇角挂着迷人的弧度，可是那笑容完全不达眼底，金棕色的瞳孔冰凉而无情。其他人几乎无法辨认，但走在身边、见多识广的尤根简直有些心惊胆战。他完全不理解耶瑟为什么与方才判若两人——难道是不愿意面对评判这一环节？这不应该啊？
或者说，让他情绪变化的其实是……上方坐着的某位评委？
“寒獅鱼。请享用。”
耶瑟简洁地介绍下料理的名字，便将后面的小型机器拆除下来，将餐盘置于评委席上。他揭开餐盖，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不过似乎是不经意的，他垂眸全程避开了中央尼诺·杨的视线。
程小稻突然想起来，上次、上上次，耶瑟面对尼诺评委时的眼神都令她有些奇怪。虽然极浅，极快，可她还是捕捉到了那种深刻的厌恶……与痛恨。
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三位评委都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还是继续履行着职责，静待品尝面前的菜肴。餐盖揭开，凝聚的烟雾飘散开来。几人不自觉坐直身体，瑟瑟不安的选手们也猛然抬头，本能沉浸在即将消散的烟雾中。
没错，这是人类通过嗅觉寻找食物的本能。因为只是这一秒，那股被压抑凝聚太久的香气冲破餐盖，瞬间爆发开来，整个会场顿时缭绕着剧烈冲击的气息——
那是浓郁、随性而诱人，带着一点点粗犷的烟熏味道！
大屏幕上展示着高清特写。众人回过神来，乍一望去，发现那个略带冰花纹路的巨大纯白餐盘竟然空荡荡的，只有零星点点散落的酱汁与坚果碎，实在有点过于单调。
可是主要食材呢？明明看到他处理了寒獅鱼啊？尤其是没看到耶瑟处理鱼排直播过程的观众们，更是不明所以了，纷纷直呼耶瑟太过敷衍了。
艾米丽沉吟片刻，然后拿起筷子，从边缘小心夹起一片近乎透明的东西，并示意摄影机再靠近一点点。
“你切的太薄了。瞧，大家都没发觉这上面有鱼片呢。”艾米丽笑眯眯地打破沉寂，显然好心情又恢复如初。
这时，大家才发觉那纯白盘底上隐约的冰花，竟不是盘子特意烧制的花纹，而是一片又一片的洁白鱼片！那些鱼片个个薄如蝉翼，形状规整，错综有序地排在一起，于是交错的缝隙便好似巨大冰花落在盘子上，这才使人一不留神就忽略了。这简直是太神奇了！
摄影机变换了个角度，灯光照射到盘子上时反射出洁白的光亮，震撼心神。让人不由得联想起阿拉斯加遥远的冰域，眼前仿佛看到冬季的鱼儿带着肥美的香气，正逆流而上，冲破冰面。
啊，看到了！那是真真正正的寒獅鱼啊！
换了个角度，待认清食材所在后，重新端详这道作品便有了新的发现。原来本来单调的颜色与大片留白，其实是鱼肉上均匀淋着金灿灿、亮澄澄的酱汁，其间还有点点可爱脆嫩的星点绿意。坚果碎比例不会抢占风头，更增添一抹沉稳的大地颜色与风格。不过是生鱼片、酱汁与坚果碎，看似简约，可正是这种恰到好处的简约，令人仿佛误入隐境，为美轮美奂的冰雪秘境染上了些许冬去春来的色彩。尤其是盘子一角随意放上去的可实用金黄小花，更是渲染了鲜活的生命力，可爱极了。
这正是极致的刀工，极致的美！
不得不说，就算在见识无数料理的评委眼中，这道料理的观赏度也实属上乘。更为难得的是，在超越评委的刀工加持下，这种美不带有任何黑米林束缚下的考究匠气，是那样自然随性。艾米丽欣赏极了，悄悄捅了捅尼诺·杨，却发现大魔王不知为什么继续沉默着，似乎并不打算发表自己的看法。
艾米丽：小尼诺怎么回事？还在惦记埃克托那件事情吗？
“咳咳，那林大师，您怎么认为？”
林大师不喜欢协会派的厨师，更不喜欢连协会派都算不上的街头浪子。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只能勉强点头：
“样子还算看得下去，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要知道，就算在黑米林厨师学院，烟熏也是一门很难的课程，更何况你没有系统学习过吧？鱼片这样薄，熏制时间过长或过短都会失去平衡。你……你确定自己的时间正好吗？”
又是高高在上的偏见。耶瑟平静地反问道：“原来这需要专门去黑米林学习的吗？抱歉，这只是我在阿拉斯加北境的村落小住了一段时间，跟随当地因纽特人学习到的技术。”
后面的程小稻听到这话，猛然想起自己在书房中看到的记载。
烟熏三文鱼，其一发源地就是那个极北的遥远地方，这是一种寒冷地区渔场流传下来的保存技术，而后才流传到各个国家。尤其是耶瑟一同端上去的那个奇怪机器，其实正是简易的传统烟熏机，而她闻到的树木气息正是极北才有的百日青树木，最适宜烧制后进行烟熏。
程小稻再度意识到一个事实——许多食谱她只是在书房中看过、尝试过，但耶瑟，他都是亲自去往每一处土地，跟随土地上的人群不断吸收、开拓、创新。也许这也是她第一眼看到海选赛时他的巴克拉瓦，就为之深深撼动的原因。
林大师神情有些不愉快，毕竟一份料理光是漂亮可不够，最重要的还是味道。他从不相信落后村落能有什么美食，尤其是这种生冷食物，在黑米林一般只是作为开胃前菜端上来的。在示意可以品尝之后，三位评委与埃克托主厨一同夹起一片鱼肉，卷入上面搭配好的酱料与坚果送入口中。
可谁也没有说话。整个赛场上，只有安安静静的咀嚼吞咽声，直到片刻之后，评委们才沉思着，不由自主地将筷子再次探向餐盘。
这次，不约而同地，尖尖的筷头一次性夹取了好几片鱼肉。
【怎么样？这样美妙的作品，好吃？还是不好吃？】
“……是活的。”
半晌，艾米丽与林大师异口同声说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