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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事实如何 ...

  •   后来江恕从杨小柳附中朋友那里得知,黄优依口碑不是很好。

      起码和陈星雨口中的人设简直是天壤之别。

      江恕躺在床上看了一本书,书里写“人无法脱离群体单独存在,尽管爱是研究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但人常被嫉恨裹挟,而你我的模样是他人决定的。”

      他斥其为胡说八道。

      肖川就是蠢一点但人不坏的肖川,杨小柳是吵闹了一些但很讲义气的杨小柳,而蔺之杳……就是蔺之杳。

      她绝对不是那些人口中的模样,她的模样不是别人决定的。

      虽然没有证据。

      他扔下书,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闭上眼静静冥想,想到步行街宽宽的河道里喂水鸟的船夫,想到清甜的梨汤,还想到悬铃木下的鸢尾花丛。

      也许到四月的春天会开出花来。

      手机忽然响起来了,他们高一(1)班的班级群里发了好多条消息。

      江恕拿起手机的时候已经被刷屏了,他只能向上翻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班群里发了一个视频,两分钟左右,昏昏暗暗幸而有雪光还能看到两个人。

      从这个角度,似乎也不是正经的拍摄角度拍出来的。

      他点进去视频看,视频的两个女主角一个他认识,他们班里的陈星雨,另一个他不认得。

      两个人在交谈,然后起了什么争执。

      另一个女生甩手就给了陈星雨一巴掌。

      后来又来了一个男生,抱住另一个女生亲昵安慰,看样子应该是在指责陈星雨。

      什么关系没搞明白,群里有人说了另一个女主角的身份——黄优依。

      江恕又仔细看了看,附中教务系统的照片和本人也不太能对得上。

      至于视频里三角的剧情可太令人遐想了,尤其是主角之一是陈星雨这个在同学中呼声那么高的人。

      于是就有之前F中的人在群里说:“黄优依和陈星雨不是好朋友吗?”

      杨小柳说了句风凉话。

      “有的好朋友是上天赠予的奇迹,有的‘好朋友’是天生的劫难啊!”

      含沙射影也过分直白了!

      良久没有人说话,郑华班长没心没肺跟了句,“哈哈哈!”

      他之后就没人说话了,之后,出现了一篇……小作文?

      实在太长了,而且遣词造句东一锄头西一榔头的。

      江恕快速看了一遍,陈星雨发的,算是自白书一样的东西,说了视频里的三个人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黄优依是那个男生的女朋友,陈星雨是那个男生的青梅,她从小暗恋他,好朋友黄优依知道。

      但还是在他们都考入附中后,黄背叛了两个人的友谊,和她从小暗恋的竹马在一起了。

      好朋友黄优依特意来嘚瑟,说:“叫一声嫂子我听听。”

      陈星雨不肯,还骂她,然后就被打甩耳光了。

      竹马一来抱着女朋友哄着,然后对陈星雨说:“你只是我的妹妹,她可是我的心上人!”

      “……”

      这串无语的省略号是杨小柳发的,她委实没想到是这么三流的桥段。

      陈星雨一边陈诉自己的委屈,一边怒骂渣男竹马,一边好似不顾一切地怼杨小柳。

      “我又不是蔺之杳,不会跟她一样不要脸抢别人男朋友!”

      班级群里一阵静默。

      大家私底下偷偷说的谣言就罢了,放到明面上来讲,除了丢脸,那就是看好戏。

      S高人气超旺女生才把自己搞得一团糟,还在群里明着说传言中跟她境况差不多的人。

      “原来你真的脑子有坑啊!”杨小柳毫不客气回怼她,给她条缕分析,条条件件给她列出来。

      “杳杳从来没有暗恋肖川,她是肖川爸妈的外甥女;而且她比肖川大,不是妹妹,是姐姐;但是你、和你的好朋友黄优依是一样的人,你不比她高尚,只是比她蠢而已。”

      “还是说,你真的已经忘了对别人做过的更过分的亏心事?”

      “没有血缘关系算什么表姐弟!”群里有人打了一半的字要给陈星雨帮腔。

      郑华班长眼疾手快禁言,然后就没有人吭声了。

      其实亏了江恕让杨小柳跟附中的同学联系,她大抵知道了黄优依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谓手段,真的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黄优依在附中并不像陈星雨口中说的那样完美,杨小柳认识的人恰好跟她说了些别的事,女生间说的小秘密,有的真有的假。

      她猜测过更恶心的可能,碍于在一个群里,还要给陈星雨留一点面子,没有把话说绝。

      裁缝铺里,蔺之杳拿着手机看着杨小柳的几排字,胸腔内郁结的闷气都散开了。

      网络的力量还是很大的,起码在一个学校的学生这里,截图半天就能传遍整个学校,还有激动得手都不稳的人一激动发错了群的。

      没过多久,杨小柳收到了三条问候,一条来自肖川,另一条来自江恕,还有一条是蔺之杳的道谢。

      前两条都问了一件事,“更过分的亏心事,是什么?”

      杨小柳没有回江恕,回了肖川。

      “你有没有在杳杳那里见到过什么信,内容大概是些乱七八糟骂人的话。”

      肖川回:“见到过。”

      “什么时候?”

      “……在我跟黄优依交往不久后。”肖川想了想,他那时候还把这个事情跟黄优依说了。

      他说,让他知道谁给蔺之之写这样的东西,一定找人给他点教训。

      不过这话告诉杨小柳,可能又要被她骂了。

      “要是我猜得不错,是黄优依写的。”

      “不可能,我认得她的字,不是她写的。”

      杨小柳:“我没说她亲自写的。”

      肖川后来再问,杨小柳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朔风寒凉,蔺阿婆年纪大了膝盖有伤,吹不得空调。

      她们家老房子到冬日还是生得火炉,蔺之杳守在火炉边上,抱了个砂锅,里头添点水和盐,放进去一些白白嫩嫩的豆腐。

      水开了在火炉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豆腐不怕煮,时间越长越好,她们家冬天有几个晚上是这样度过的。

      蔺之杳才检查完铺子的门窗,从外面进来,取了长筷子夹豆腐,她们家大门就响了,蔺阿婆说:“你去看看。”

      一开门,蔺之杳服了。

      冬天白日比较短,外面还冷,放学回家吃个饭的功夫,被窝就在召唤人了。

      就算步行街这会儿灯火未歇,还有些冒着寒风贩吃喝的生意人,到底不如夏日热闹。

      这么冷清的时候,蔺之杳没想到敲门的是江恕。

      稍加思索她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了,群里的陈星雨还有杨小柳说的一番话确实很令人遐想。

      蔺之杳见到江恕后心里有些异样,更多一部分在想,他怎么这么喜欢管闲事?

      蔺阿婆在屋里问:“谁啊?”

      “进屋里再说。”

      蔺阿婆一看来的人是外孙女的同学,招呼人尝尝软豆腐呢,却听蔺之杳说:“他……呃,他有个亲戚家小孩学画画,问我画材的事,我带他到楼上画室看看。”

      蔺阿婆狐疑地打量他们,江恕生平撒的谎全在蔺之杳这儿了。

      “……嗯,是这样的,阿婆。”

      蔺之杳带着江恕从木质楼梯的一侧拾阶而上,虽说是老房子,但楼上是重新装修过的,地方很大。

      江恕看到了练舞室和画室,还有好几间卧室客房。

      他是第一次进蔺之杳家的屋子里,对她说的“她和外婆一点都不穷”,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画室不是很空旷,桌上放了各种水粉油墨,看得出经常有人来练习,就工具画材的种类而言,称得上专业了。

      江恕能认出来一部分画材的品牌标识,史明克和申内利尔,再多的他就不认得了。

      画板上有一副未完成的画,画面阴森,画中丑陋诡谲的怪物啃食着什么似的。

      太抽象了,江恕看不懂,但他觉得,蔺之杳很了不起。

      “那个画随便画的,还是说说你干什么来了?”

      江恕:“杨小柳说的更过分的事是什么?”

      蔺之杳摊摊手,“学神你管这么多,教导主任不担心你吗?”

      “姑姑很高兴我和你们做朋友。”

      蔺之杳搪塞不过去,脑袋里闪过去很多画面,决定和他做个交换。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读S高,我第一次带你来我家的时候,你为什么被他们欺负,我就告诉你‘更过分的事’是什么。”

      “因为附中所有人讨厌我,所以来S高,被他们欺负是因为,我的性格不太好,他们想给我点教训。”

      蔺之杳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说不到点子上。

      但她能明白。

      专注成绩的高压学校,老师喜欢成绩好的人没什么不对,但处处喜欢,时时拿他做例子鞭策其他人,当然让人看着不爽了。

      至于性格不好……蔺之杳没见过比他性格还好的人了,但优秀的人的沉默很容易被误解为高傲冷漠。

      蔺之杳眨了眨眼,瞪着纯澈的眼睛说起了江恕想知道的。

      “我的事,就跟陈星雨说得差不多。”

      “黄优依和她的一帮拥趸放学后堵我的路,二话不说喊我妹妹,让我喊她嫂子。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她跟肖川谈恋爱呢,况且我是姐姐啊!”

      “当然觉得她有病了,就没理她。”

      蔺之杳回想起当初的事,仍觉得那些人有病,但不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女生之间搞孤立的是不可能对受害者感同身受的。

      尤其是她们人多,黄优依还哭了。

      以陈星雨为起始,她们指责谩骂她。

      蔺之杳不高兴,虽然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后来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写污言秽语写的信,才觉得难过,然后,家里门窗被石头砸过……

      没有砸破,所以也没有报警。

      她跟江恕说,“有人把些祖宗十八代的生殖器官写到了裁缝店的门上,早起打扫卫生的时候看见了,我就给擦掉了。后来还有人继续写,我就去找黄优依了。”

      蔺之杳笑得很开心,对她而言那不是难以启齿的事。

      “我就跟黄优依说,我家门上再出现一个脏字,我就拿着菜市场的大喇叭去她家门口,不分白天黑夜,原模原样把那些话还给她。”

      “她说不是她干的,我就耍无赖嘛!管你是谁干的,反正我就找你。”

      “那之后听说肖川和她分手了,她也没再找过我麻烦。”

      蔺之杳眯起眼笑得像只狐狸,她没有在黄优依手里吃亏,蔺阿婆的外孙女不会那么轻易让人欺负的。

      只不过,那些背后的风言风语她确实没有办法。

      虽然不痛不痒,但蔺之杳很感谢杨小柳为她说话。

      江恕不确定她话里有没有隐瞒,蔺之杳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为什么喜欢数学?”

      江恕抬头侧目,蔺之杳穿了件家居的连体衣,楼下生了火炉,屋子里不冷,画室也没有很大,除开颜色显得很寂静。

      他说:“因为整洁、美丽。”

      一时间江恕自己都分不清他在说什么,他沉默着想了想。

      “数学不会突然乱掉,不会变成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我会,人也会,会变成毫无规律毫无逻辑的复杂存在。”

      蔺之杳含笑,“江恕同学面对复杂而无逻辑的真实,选择了逃避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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