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请你道歉 ...
-
江恕不承认，但蔺之杳说得不算错，尤其是他听到她说期中考试的时候。
平庸的人要想抵抗理所当然出现在那里的人群，需要借助努力、热爱，江恕不用，他想要顺从人群。
“江恕同学，月光不会因为有萤火争辉而黯淡自己的光芒。”
蔺之杳坐在画凳上，双手撑在身前，双腿晃晃荡荡轻松地说：“你觉得呢？”
她似自语地靠着窗，夜空如洗，明月只有一轮。
“尤其是窗外明亮的月光……”
话音才落，蔺之杳忽觉自己说了什么，腿也不晃了，猛然起身，有些窘迫。
大概是看出来她的手足无措，江恕反问她，“你为什么喜欢数学？”
“这个么，公设、定理、公式……数学里的猜想变成定理需要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证明，如山的铁证。”
“而被证明后的定理，会作为真理永远流传，不是谣传诽谤那样有口就能流传的东西。”
其实是相通的理由，只不过江恕选择了逃避。
他不喜欢出风头，不喜欢万众瞩目，因为仰望他的人会抱团欺负他。
所以他假装和别的人一样，不是天才，不厉害，只是稍微擅长数学而已，做个普通人，会有很多真的假的朋友。
“好没意思啊！”
蔺之杳直视他的双眼，没了困窘，说：“那样好没意思的。”
她笑了笑重复着说：“你是窗外明亮的月光。”
边说边挤了挤眼睛，比了一个日漫中拇指和食指伸出指向前方的经典手势。
“注定是耀眼夺目的存在！”
中二之魂在燃烧，江恕没有给她半点回应，蔺之杳尴尬地把手放下。
“咱们这也算互相知道老底儿了，我给你保密，你别把今天说的告诉他们俩。”
蔺之杳比较放心杨小柳，她是担心肖川再去找黄优依的麻烦。
江恕心里却在想，杨小柳很聪明她说不准已经知道了，她会不会告诉肖川不一定，但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蔺之杳不知道他的神思跑到哪里去了，只说：“好像再有几天就有期末考试了。”
江恕：“……”好了，考第一。
蔺之杳拉开画室的门，楼下的豆腐煮了好一会儿。
她这次不想留江恕吃东西，再吃下去，江恕同学真把她整个高中的数学题全包了。
为数学苦恼的乐趣蔺之杳都要丧失了！
很快，期末考试。
考试结束后是S高例行的家长会，就是发成绩单，给学生批评和奖励，总结一学期的教学，再加上老师家长互相说“辛苦了”。
成绩单放在每个学生的课桌上，上面有校排名和班级排名。
而进步的和单科成绩很好的以及团结友爱同学的、还有很多……
“劳动楷模、体育健将、德育代表、美育代表等等一堆的称号。”
杨小柳是班主任李见明的课代表，她字写得好看，就被叫走写奖状了，一回来就跟前后同桌吐槽。
“两毛一张的奖状，咱们学校教务处的大红章印泥不要钱，班主任印了百十来张，各种名头的‘特发此状，以资鼓励’。咱班同学，平均一人两张。”
郑华好奇，“给我的是什么？”
杨小柳仰起头轻哼道：“忘了！”
“不过我记得学神的，学习标兵、进步之星、智育代表、三好学生……四张还是五张来着。”
江恕同学拿回了全校第一的头衔，虽说各学校考题不一样，但他以压倒性的分数，让他的名字在附近几个厉害的高中传了个遍。
杨小柳光是写江恕的名字都写了很多遍，自然印象深刻。
蔺之杳只对“进步之星”感兴趣，她问道：“所以上回你到底考了多少，这次连进步之星都评上了？”
“我知道。”郑华班长说：“他上次考了全校七八十名，班里是第六名，比我高了三分。”
杨小柳上次考的不好，就没关注别人的成绩，只知道学神不是第一，没想到这么离谱。
稍一思考她就明白了，有的人还在争第一，有的人已经在控分试图泯然众人了。
世界的参差真是令人绝望啊！
到了家长会，很少有家长会缺席孩子上高中的第一次家长会，有的家庭甚至来了不止一个人。
等在教室外的家长和学生还有家长互相聊天，包括但不仅限于“你是哪个同学的家长啊”“你家孩子考了第几名”“回头让班主任老师给他换换位置”这类的话题。
坐满人的教室，李见明恭维夸赞了几句，进入分发奖状的环节，他说：“念到名字的学生，请家长代学生领奖状。”
“江恕。”
李见明朝靠窗的位置看了看，江主任没来。
也是，这种时候她忙得很，没空来参加江恕的家长会。
而江恕就在教室门口等着，看样子不打算进去。
郑华班长在门口观望，猛地被杨小柳推了进去。
他眼角抽动，然后努力镇定自若地说：“老师，我同桌家长没有来，他让我帮忙给他领了。”
郑班长就在旁边等着江恕的名字叫了五遍，五张不同称号的奖状全到了他手里，在全班家长的注目礼中放到了他同桌空着的桌子上。
挨了自家老妈的一记狠瞪还感受到前边杨小柳老爸威严的注视。
郑班长很委屈啊，他也不想的，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学神连家长会都没人给他开呢！
李见明继续喊人，不管奖状的名头是什么，反正拿到奖状的家长各个喜笑颜开。
家长开心了，过年才能过好年啊！
然后叫到了蔺之杳的名字。
她自己上前领的，走出教室门后，折了几折揣进了校服口袋里，泰然自若。
肖川是十班的，十班的班主任挺严格，家长会要求学生必须在场。
所以苏宝云和肖川在教室，肖书瀚在外边等。
他闲得无聊就在各个班级教室前遛弯，转到了一班门口，一眼看到了蔺之杳。
不得不说，之之这个外甥女在一众的少年少女里就是很抢眼。
长相不差，气质像蔺阿婆年轻时候，不似蔺阿婆锋利，多了些内敛，像个小大人。
他大步走过去，和周围三个同学打了声招呼。
“之之，外婆没来怎么不跟我和你苏阿姨说一声，肖川那臭小子也不吭声，不然比起给肖川开家长会，她更愿意给你开。”
蔺之杳笑着说：“是我不让肖川告诉你们的，我们班好多家长都没来。外婆说要来的，是我不让她来。”
肖书瀚皱眉想起倒霉孩子肖川之前和他们沟通的话，说了学校的流言，他觉得很有必要和之之的班主任沟通一下。
但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他经营生意有一套，却不擅长处理孩子之间的关系。
一班的家长会结束后，李见明一见门口等着一位家长和蔺之杳同学说话，伸出手来握了一下。
肖书瀚解释，“我是十班肖川同学的父亲，也是蔺之杳同学的姨夫。”
李见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最近才知道校园里的谣言，打算家长会结束后再开一场班会来的，没想到肖川的爸爸已经来见他了。
“等会儿肖川和他妈妈会来，李老师请务必听一听他们的话。”
李见明余光瞥见偷听到的同学和陈星雨，不禁很无奈，事情要闹大了。
虽然事情闹大了没什么不好，小孩子不教育长歪了会更糟糕。
苏宝云从十班开过家长会后，肖川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一班教室。
学生和家长都在，她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看了一眼陈星雨，然后问：“哪位是陈星雨同学的家长？”
欺负孩子不是本事，苏宝云不做掉价的事，她的声音不小，陈星雨的家长听到了，站出来微笑着说：“我是，请问您是……”
苏宝云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说，“请你的女儿向我的外甥女蔺之杳和我的儿子肖川道歉。”
陈星雨妈妈看着是个挺温婉的人，疑惑地看向自己女儿。
陈星雨在座位上攥紧了双手双拳，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丢脸，眼泪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
陈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说：“星雨？这是怎么回事？要是我们没有做错事那就不用道歉。”
蔺之杳看着那个温婉的妇人有一瞬的感动，这种时候还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女儿，挺好的妈妈。
陈妈妈看着在讲台一边旁观的李见明和站在苏宝云身后的肖书瀚，掷地有声地说：“李老师，我们星雨虽然是单亲家庭，但也不是随便能被污蔑的！”
苏宝云听她说这话更气急了，“你家单亲家庭，我们家之之……”
肖书瀚忙拍着她的肩头说，“不要急，我们是来就事论事的。”
李见明当然没有说话，他心下暗叹，你家单亲家庭还有你给你女儿出头呢，人家的女儿没人出头就该让你家女儿欺负了？
还是肖川说：“妈，我来说吧。”
苏宝云和肖书瀚退至李见明身后，让给了肖川。
“上周陈星雨同学和黄优依同学的视频在你们班级群里传开之后，我又去找了黄优依同学。”
肖川很是复杂地说：“她把你们曾经做过的事都告诉我了。”
“蔺之之的谣言是你散播的，欺负蔺之之也是你做的，写信谩骂她，往她家的门上写骂人的话还有砸窗户……她说，都是你做的。”
众人哗然，没想到行径已经恶劣到这地步了。
学校里闹一闹就算了，竟然跑去到家里骂人砸窗户。
这太恶劣了，报警处理都不过分！
陈星雨蹭地站起来带着哭腔说：“她胡说！信是我写的，那些不是谣言，是真相，是她自己说的真相，还有其他都是别的人做的！”
陈妈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想到还真的跟她有关系。
这话一出口，班里的同学还有家长都震惊了，纷纷问自己孩子，到底是什么事，多半的人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给蔺之杳撑腰的人来了，而他们大多数人和陈星雨关系不错，都说过一两句蔺之杳的坏话，但没有她做的那样严重。
苏宝云瞧着一班的同学和家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神情缓了缓，说：“黄优依那里，我们和附中的老师以及她的家长谈过。但毕竟是初中发生的事，高中不在一个学校，之之在S高发生的事，跟她的关系不大。”
“陈星雨同学，不管是你是被骗还是被利用，初中发生的事，我们可以不计较。”
“但高中这半年的事，不能不计较。今天在这里只是想要陈星雨同学向之之和小川道歉。”
“管不住自己的嘴要散播些子虚乌有的谣言，脑袋不够聪明被人利用，现在也不需要你动脑子，张张嘴的事。请你道歉！”
这番话由三十多岁的妇人对十五岁的少女说出来，稍显刻薄了些，但苏宝云以为，不如陈星雨对之之做过的事刻薄。
陈星雨的妈妈听到对方振振有词，再看女儿眼眶里憋的泪水，厉声道：“站起来，你还有脸坐！”
陈星雨低如蚊蝇声说了句“对不起！”
抹着眼泪坐下来，陈妈妈气得手都在抖了，简直恨不能抽她一巴掌。
蔺之杳不会说什么“没关系，大家以后好好相处”的话，糟践苏阿姨的好心。
沉静如水的气氛过了，家长会就此告终。
各位家长离开教室，李见明说还要留同学们开个班会，没想到仍有陈星雨的同伴为她说话。
“出了事就向家长告状，有什么好得意的！”
蔺之杳听着都心酸了，她之前清清白白的这些人也很得意啊！
而且陈星雨都道歉了，居然还有人替她出头，这是什么神仙友情啊！
杨小柳在桌子底下攥紧了蔺之杳的手，笑了笑说：“你还有我们。”
